“大人,今日传唤草民不知是否是因为已经找到真凶了?”那人嘴角一边上扬,眉间尽是自得和戏谑。口中称着大人,身体却挺直着,周身散发着对韩退之的轻蔑。
韩退之此刻已然不再是兄妹相处时的随意,他面色紧绷着,目光沉沉,对堂下之人斥道:“在末襄城,军政都由本将一手管理,你到此地,如此傲慢,见到本将还不行礼?跪下!”
那人面色一僵,嘴角扯出了个难堪的笑,怒意隐忍不发叫他的面部看起来扭曲又怪异,“你叫我跪下?韩……”
韩子厚冷笑一声,执起惊堂木就是一拍,打断道:“跪下!”
那人面色难看,不情不愿跪于堂前,头却高昂着眼中戾气狠狠地瞪着韩退之。“草民见过大人。大人,和尚他是被告,他为何不跪?”那人面色见韩退想要偏袒无定,而且恶意针对他,心下恨意更生。
韩退之眉毛轻挑,问道:“无定,你为何不跪拜?”
无定双手合十虔诚的回道:“贫僧不拜人神,唯拜我佛。望将军见谅,这是入寺的规矩。”
韩退之听罢直接道:“那便算了,我虽不信神佛,但尊重你们的规矩。既然如此,那便随无定师父吧,我也不是什么苛责人的官员。”
他此举简直将那人气了个仰倒,狠狠地在心里啐了他一口唾沫。如果说徐清宴对无定的维护已然叫他有些猝不及防,那么韩退之此时的表现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他简直不能理解这兄妹二人的想法,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们真的心胸宽广到对着可能是自己的杀父仇人的人毫不介意吗?甚至明目张胆的维护。难道,他们兄妹三人相互之间交换了情报?
韩退之神色淡然,嘴角微扬,带着深深地嘲讽。在他的地盘藏匿身份见人,还在他面前摆他的官威?如同阴沟里藏头藏尾的老鼠,就该用老鼠的姿态生活,呵。
“倒是你挺不将我放在眼里的,你也有这规矩?我韩家满门忠烈,为守卫大楚死伤独留我兄弟二人,如今镇守末襄城,你是不是也该给我这个末襄城的韩将军一点尊重呢?”韩退之冷冷地看向那人,锐利的目光与他交锋。
“草民有罪,望大人惩罚。”那人最后率先败下阵来,不情不愿的仆伏说道。
“惩罚倒不至于,我这人向来宽容。你既然报官了便得按照我的规矩来,我不知你来历,与你不曾相熟,这样随意攀关系倒叫人觉得本将行事不公正了。”韩退之多年血战沙场的气势释放出来。
“大人赎罪,小人张怀德,京都满坊街人仕,家中产业遍布,故才叫弟弟帮衬着。素来听闻末襄城有些特色商品,故带着家中弟弟前来行商,也叫他见见世面。没想到,此行竟然有来无回,竟叫我永远失去了弟弟。请大人一定要找出真凶,严惩凶手!”
张怀德跪伏在地,转头看向无定,目光凶狠。如果不是这个和尚,他何至于受如此奇耻大辱,跪拜皇上更本看不上更不会重用的韩退之呢?今日他能叫这个罪魁祸首血溅当场才好!
无定接受到他对自己的敌视的目光,觉得有些许意外和迷茫,最后他也只能无奈的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
张怀德确实是叫张怀德,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要报上姓名叫眼前这群贱民知道自己亲自前来,叫韩退之老实些,小心他告到皇上那里去。至于他所说的产业,他韩退之还真敢追究不成?就算他真要写到案上,以后有人要查,明镜司自会为他扫干净这些问题。
无定对他的笑容无疑叫张怀德感受到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当即便开口:“大人,草民弟弟不曾出过远门,更是向来与人为善,人人都说他们前途无量,定能光辉祖业。这个和尚作为最大的嫌疑,请大人叫他早早交代,还草民弟弟一个公道!”
“本将需你来教我怎么做官?我自有自己的条理,张怀德你还是先老实些才是。”韩退之冷冷地说道。
“几天前如家客栈发生命案,牵扯好几条人命。死者死因成谜,张怀德声称此人死前仅与临安宁远寺的无定师父有所争执。故,被告无定作为最大嫌疑一同宣之入堂。接下来本将希望你们都能口吐真言,莫要有任何欺瞒。无定,你可有疑义?”
无定行礼道:“阿弥陀佛,并无。”,他面色沉静,从容不迫。
“那么张怀德,你便讲一讲事情的经过,事发当时的情况,在场的人及物,以及你说的和无定师父产生冲突的经过佛了一一道来。”韩退之说道。
“草民那日下午与草民弟弟谈完生意回客栈,竟叫这个和尚给撞到了,而我身上的玉印竟然不见了。草民弟弟怀疑和尚拿了,故叫住他们理论,言语不和,就打了起来。没想到当晚草民弟弟便被毒死在房间,而这整个末襄城,他只与这个和尚有过冲突,除了他不能再有别人了。”
“你是说玉印丢了?你们找无定师父要?请问你们后来找到了吗?”徐清宴在一旁问道。作为韩退之的左膀右臂可以一起处理韩退之的任何事情,这是整个末襄城都知道的不成文的规矩。
“并没有搜到。不过,言语冲突确实发生了,可能正是由于草民弟弟冤枉了这个和尚,才叫他怀恨在心,暗中毒杀了他。”张怀德不慌不忙,他对事情的计划很是放心。
“是吗?那么你说产生了肢体冲突,是无定师父和你弟弟打起来了吗?”徐清宴继续发问。
张怀德犹豫了下,回道:“是的。”心中却暗暗的有些不安,他不明白徐清宴问此话的目的何为。
“可是,据我所知,是你弟弟单方面虐打无定师父和弘忍师父,无定师父不敌你弟弟,弘忍小师父甚至被他抢到头顶,扬言要当着无定师父的面要摔死他,不知张怀德你可知此事?”徐清宴款款走近张怀德,俯身凑近他的脸,面上假笑着说道。
无定感受到弘忍抓着他的小手紧了紧,面部紧紧贴着自己的的腿,小脸煞白,仿佛又回到那个下午。他摸了摸弘忍的脑袋,以示安慰,心下更加后悔自己没能撑住弘忍的软磨硬泡,把他带到公堂上了。他还是个孩子,哪里能受的了再次面对那时的场面。
张怀德猜不出徐清宴的意图,将无定与死者的冲突说的越大无定的罪名岂不是更加坐实了才是。他咬咬牙认道:“是有此事,所以草民认定无定他正是由于此事才怀恨在心,下定决心定要杀了我弟弟。”
徐清宴直起身,看向无定的方向,面上掠过温和和心疼,说道:“看来无定师父并无武功吧?遇到蛮不讲理的人,也没有任何自保的手段,只能任恶人欺压。”
无定有些呆愣愣地看向徐清宴,她的反应总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叫他心底一阵麻痒,又无处宣泄。
“那么,事情岂不是更加扑朔迷离了?”韩退之斜眼看了下张怀德,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传仵作吧。”
韩退之挥挥手,叫人将仵作带来。
有好几个背着箱子的人全都佝偻着身躯,跟在衙役后亦步亦趋的进来,然后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向韩退之行礼,道:“小人见过大人。”
“起来吧,说说你验尸的结果。似乎与张怀德的理解有些出入,还请你们和他细细道来。”
韩退之示意下面人将验尸报告给他呈上来,并将另几分给了无定和张怀德。
张怀德拿着报告的手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本就有些不自然的脸,此刻更加狰狞可怖。他牙关紧咬,愤愤地死死盯着徐清宴,眼中简直要喷出火来:“这不可能是真的!徐!清!宴!你……”
韩退之脸色一沉,狠狠一拍惊堂木,斥道:“肃静!公堂之上,不可喧哗!”
“……草民不服,请大人明察。草民亲眼看到弟弟死于毒杀,怎么可能会是被打死的?这几个仵作定然被收买了,请大人明察!”张怀德面如黑锅,死也不愿相信纸上写的是真的。
“你在质疑我的公正?”韩子厚冷笑,挑眉问道,随即又面色一松,话头一转,“既然你怀疑这份报告的正确性,不知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请到公正的仵作呢?”
“末襄城虽然大夫不多,请大人与我的人现在去找几个大夫,现场查验尸体。”
韩退之粲然一笑,眼中满是意味深长,“那便依你所言。”韩退之与徐清宴二人目光短暂对视,徐清宴对着他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韩退之便放心的差人与他的人一同去寻大夫。
公堂外还站着嘈杂的百姓纷纷议论着今日这件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事,而堂中几个人却是一片冷寂,陷入了长时间的压抑和沉闷的氛围,叫人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而每个人心中,都暗暗有着自己的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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