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落魄

老人虽然命若悬丝,但他依然为启云安排好了一切。

启云来到了病床前,他再次面临生离死别。

哀痛之后,启云按照老人临终前的吩咐,带着遗产离开了这座茶庄。

本以为势在必得的茶庄经营者则是恨极了,他咬牙切齿地望着启云的背影,暗暗唾骂那个老不死的,宁愿将财产无偿送给外人,也不愿意交给管理茶庄的自己。

启云来到了泽甘的边缘地区,这里虽然不如市中心热闹,但此处悠闲雅静,背靠两座高山,山中有优质的普洱产区。

离开茶庄时,启云已在茶叶行业摸爬滚打了好几年,早已从底层茶艺师变为了茶庄的中流砥柱,带着丰富的经验,启云自己开了一家茶楼,这对于老人的遗产来说绰绰有余。

若是在五年前,启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居然真的如温恒所说进入了茶叶行业。

如今的启云生活忙碌,除了照看茶楼以外还要前往各个产地考察,与茶农洽谈合作。

-

启云按照约定前往高山脚下的一处村庄,这里家家户户以普洱为生,随处可见背着竹篓的采茶人。

“您好。”启云微笑着与茶农握手:“上一次见面还是两个月前,今天又来叨扰了。”

“哪里哪里,我们这可是天天盼着你们呐,不然采了茶也没地卖啊,哈哈哈!”

对于茶农来说,这些带着大把钞票进村的茶商就是最好的客人,目前茶叶市场相较于十几年前,已经没有那么疯狂了。

此处虽然同样是优质普洱的产地,但是相较于那些名寨,还是略逊色一些。

茶农十分热情,昨天得知启云要来,连夜宰杀了一只鸡招待。

“这些都是自家的蔬菜和鸡,纯天然的。”茶农带着启云进了自家小院子,笑呵呵地端上了一盘又一盘菜。

启云也不推诿,赞叹道:“好香,完全不逊色于外面的餐馆。”

茶饱饭足后,启云便跟随茶农来到村庄里专门加工普洱茶的院子。

村里的姑娘和小伙在这里整理早上刚采摘的茶叶,大家分工明确,干起活来娴熟老练。

他们身着素净的衣衫,脸庞透着质朴,双手因长久劳动生出了粗糙的厚茧。

一旁的茶农正在为启云介绍:“每天新摘的茶叶都送到这,品质非常好,而且炒茶的师傅个个都是高手......”

启云略微扫视一眼,目光却在一处角落停下了。

他的双眸瞬间瞪大了,眼中布满了震惊与疑惑之色,就连茶农的说话声都听不进了。

若是顺着他的视线去瞧,便会看见这么一个场景——

那是一个与周围场景格格不入的男子,不同于村民们因风吹雨打而粗糙的皮肤,他肤色白皙,面容俊美,虽然穿着同样朴素的衣服,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都宣告着他不属于这里。

男子正在认真地将炒好的茶叶抖落在竹匾中,为了使茶叶均匀,他还需要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一点点将茶摊开。

他没有参与旁人之间的闲聊,只是一个人默默无闻地干活,仿佛周遭的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他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于面前的普洱茶,就连客人来了都不抬一下头。

若是仔细看,便能看见男子左眼下,有一个小小的泪痣。

启云的头脑嗡的一声炸开了,被尘封在心底的往事如同潮水般破开堤坝,令他浑身血液都在朝上汇聚。

他的目光在此刻仿佛凝为了实质,几乎要洞穿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

连知华!

经过五年的沉淀,启云自认为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一切,可是如今再次见到那个罪魁祸首,心中名为镇定的弦还是不堪重负绷断了。

启云浑身僵硬,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成拳,用力到骨节都有些发白。

原本还在滔滔不绝的茶农回头一瞧,没想到身后的客人居然呆住了,当下疑惑地挠了挠头,问:“启老板,有什么不妥吗?”

声音很轻,却如同怒雷般将启云从僵硬状态中炸醒。

回过神来的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过头去不再看连知华,他朝茶农歉意一笑:“抱歉,刚刚走神了,请您继续。”

“啊,好的,刚刚说到哪了...哦对,就是我们这的熟普在渥堆发酵时非常重视卫生......”

启云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普不普洱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连知华。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连知华作为一个富家子弟,为什么出现在了泽甘这种偏僻的小地方?

而且还穿着普通村民的衣服一起干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总不可能是他连大少爷专程下乡玩变形记吧?

这个贱人!

启云几乎要将后槽牙咬碎了,他在心中愤恨地想着,如果不是连知华,说不定此刻的自己仍然在家乡生活。

当初也不会被泼了一身脏水,如同丧家之犬般灰溜溜地逃跑。

“看之前的新闻,某些厂家的熟普里面居然有烟头!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在我们这,我们炒茶的师傅要一天洗八百遍手,就连压茶饼的石墩子都经过了高温消毒!”

“嗯真不错。”启云敷衍地点点头,心思根本不在茶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连知华的背影依旧忙碌。

沉默了半晌,启云还是忍不住发问:“请问刚才负责摊晾的人是谁?他看起来不像是本地的。”

“摊晾?”茶农一愣:“噢......你是不是说那个长得不孬,高瘦高瘦的男的?”

“是。”

提起连知华,茶农那本就能唠嗑的嘴更加打开了话匣子:“他的确不是本地人,因为他是村里捡来的。”

“捡来的?”

“是啊,时间也不长,就一个多月吧。当时天都没亮,准备进山摘茶的人就发现了他。”

“嗯......他住下来了?”

“当时这小伙子晕在路边,可把大家伙吓了一跳,最开始发现他的人还以为是个尸体,周围又乌漆嘛黑的,别提多瘆人了!”

茶农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还是一个胆大的丫头去试探了一下,发现有呼吸。大家这才把他抬回村里,找了个医生看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就是发高烧晕了,但脑子没烧坏。”

“原来如此,那您知道他之前的情况吗?”

闻言,茶农摇了摇头:“不知道,只知道他的名字叫何游。”

“何游......”

启云一怔,这定然是欺骗众人的假名字,连知华到底想要干什么。

虽然他心中波涛汹涌,但神色依旧保持平静,启云沉默了半晌,才语气委婉地提醒:“村里人淳朴善良,虽然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若是相处久了,定能感受到一个人是否真情实意。”

“是啊,这确实。”茶农点头,他也认同对方所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一个月来他就暂时住在村子里,平时就帮忙弄弄茶叶。”

“没有求助公安局吗?”

茶农摇了摇头:“何游说几个月后就回去了,我想他肯定有什么困难,不然也不能跑到这来,他一看就是个生活条件优渥的。”

启云沉默,他本以为自己能够与过去一刀两断,但没想到在这种地方都会再次遇见连知华。

他不想和对方纠缠,也懒得关心连知华为什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虽然心中依旧好奇,但启云还是选择打住,然后转移这个话题。

他跟随茶农一路上山看茶树,眼见时间不早了,便与茶农告辞。

“再见启老板,下次我一定登门拜访!”茶农笑眯眯地挥手。

茶农见过了数不清的茶商,眼前的启老板虽然年轻,但是彬彬有礼又温和,谈起生意来氛围十分轻松愉快。

不像有些茶商,挥着一把“心如止水”的扇子,言行举止却粗鄙市侩,茶农纵有不悦,却也只能笑着打哈哈。

毕竟真金白银才是最要紧的。

-

启云打开车门坐下,顿时长长呼出一口气,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始料未及。

早知道连知华在这里,那么他宁愿不谈这里的生意也要绕着走。

他打了个电话给茶楼经理,让对方再联系一下其他产区的负责人。

经理一头雾水,听老板这语气,似乎要换人做生意了?

不应该啊,这位茶农之前一直合作愉快,难道今天发生了什么状况?

经理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老板,他们村子有什么不妥吗?”

“没。”启云态度模棱两可,他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现在店里比刚开始忙很多,过段时间再招聘几位茶艺师。”

“好的老板。”

“再过几个月我可能要去外地一段时间,到时候就辛苦你了。”

挂断电话后,启云疲惫地倚靠在座椅上。

他仍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这件事,起初他对连知华抱有强烈的恨意,但如今五年过去了,在今天见到连知华的那一刻更多的是震惊。

启云有些摇摆不定,他不知道该如何正确面对自己内心的情感。

选择放下?

那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放下仇恨是否等同于放下了五年前那个绝望崩溃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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