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瑾禾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笔直杵在地上的某个冰块。
他竟然答应了？
就这么简单？
褚风啊褚风，没想到你也是一个如此随便的人。
“谢谢魔尊。”一旁的小不点也格外识时务，当下就跪下来给他磕了几个头。
“……”他未答，漠然转身，甩下袖子径直离开，只有眼神从少女身上浅浅掠过。
奶娃娃名叫齐詹，自那日起也住进了水椮殿，只不过离他们俩的屋子有些距离。
安瑾禾闲来无事就抓他一起去打坐，可这孩子半句话不离火灵和报仇，一板一眼的完全不可爱。
这日她刚从竹苑旁边转悠回来，竟然见这小东西撅着屁股鬼头鬼脑地在躲褚风屋前偷听。
她轻轻走过去在他背上一拍：“你不要命了？”
齐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缝，这突如其来一下惹得他差点跳起来，活像只炸毛的猫。
“嘘——”他将有点肉的手指抵在嘴唇上，“他们认识杀死我爹娘的大鸟怪。”
安瑾禾扶额，这么大动静还真当自己隐藏得很好，她一把提起他的后领往后一丢，果然面前的门应声而开。
“哟，这是？”屋子里传来一声慵懒又有些暧昧的调笑，不是褚风的声音。
光线投进门内，明与暗的交界处走出一个身着青衣，头戴玉冠，颇有些女相的男子，手中的墨青折扇轻轻抵在安瑾禾的下巴上：“长得还不赖。”
可下一瞬立马又似乎看见了更感兴趣的东西似的，径直朝齐詹走去：“褚风，你什么时候娶了亲，还生了个这么大的宝贝儿子？”
齐詹以为是他识破了自己的偷听行径，瑟缩着身子，面上却一脸敌意。
“还挺凶，确实儿子像爹。”
男子将他提起来放在安瑾禾身侧，一双带点肉的小手偷偷伸过来揪住了她的衣角。
“比竹苑那个强多了。”他面上明显夹杂着嫌弃的神情。
褚风也紧随而出，听到男子一番话时眼中露出一丝异色却也没恼，只淡然走过，谁知青衣男子故意走远到墙角投来视线，摸着下巴咂嘴道：“啧啧，小两口子带个娃，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安瑾禾回头，果然看到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褚风嘴角竟然也微微抽搐了一下，清冷的嗓音听着有些别扭：“红芥，把他们两个给我带下去。”
“是。”侍女应声从拱门外埋着头走进来，“姑娘，请吧。”
确认已脱离那两人的视线，安瑾禾状似无意地问道：“那个人是谁啊？”
“魔界的右护法祁旖大人。”红芥低敛着眉眼，居然乖乖回答了她的问题，问她叶织婉的事她却从来不肯说。
安瑾禾点点头，转身推开自己的房门，青葱般的手指按住下面那个巴掌大的脸：“这是女子的闺房，你不能随便进。”
“可我还是个孩子。”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裙角愣是不肯放，望向她的两只眼睛闪着希冀的光。
“孩子也不行。”刚回绝，却看见这个小东西朝她又是眨眼又是努嘴的，脸都皱成一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安瑾禾朝他递了个眼神，“算了，你的木陀螺好像上次落里头了，跟我进来拿吧。”
红芥也是个识时务的，见状福了福身子退下，齐詹走进来后小心翼翼地将门关好，溜到她身边，两只小肉手挡在嘴边：“我听到了，他们说那是翼族人。”
“妖界的怎么会到这儿来杀人。”安瑾禾皱眉，六界共处万年，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没道理跑来魔界滥杀无辜。
“我方才听得很清楚，不会错的。”他忽然捏紧拳头，说起话来也咬牙切齿。
“先把你这股恨意收收。”女主的兰花指在他脑门上一弹，“细胳膊细腿的，你想怎么报仇。”
谁知这一下似乎是戳中了齐詹的痛处，他的瞳孔瞬间暗了下来：“我……”拳头在自己的太阳穴敲了两下，“每日你总叫我去打坐，我也想去啊，可没有火灵去了也不起作用。”
“那魔尊既然知道翼族来犯，想必是要庇护你们的。”
“我想亲手杀了他们。”
“你还真够倔的。”安瑾禾摸了摸他的头顶，“想到法子了？”
“没有。”齐詹的眼里已经噙了泪，只能低下头，希望泪珠掉下来的时候不被人发现。
“没有就先好好在幻海待着，报仇的事等你长大了再说。”
安瑾禾的心中升起一股酸意，她位列仙界，就算被贬下凡也没人能左右她，从未因渺小而产生无助感，忽然就有些心疼这个小小的身影。
“嗯。”他没忍住，抬袖将眼泪擦干，可嘴角依旧紧抿着。
……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
转眼十五便至，安瑾禾睡眼惺忪地从床上被拉起来。
“安姑娘，该沐浴了。”
她吓得一激灵，果然看见房里多了个大木桶，里头的玄冰池水氤氲着一股幽幽寒气。
“魔尊说请姑娘快些，今日沐浴完后就要动身去四宜镇了。”
安瑾禾这才想起这茬，边起身边问道：“这去四宜镇到底是干嘛？”
本来也没指望红芥能开口，谁知她却大方答道：“姑娘想必是外头来的有所不知，四宜镇有一棵炎炉树，每十年结一颗至纯火灵种，魔界人若服下必功力大增，因此果子成熟之时便要举行夺火会，以便决定这果子的去向。”
“魔尊养的是水灵，他要火灵种做什么？”
“外族也有不少人觊觎这至纯火灵种，魔尊只不过是被邀去保此果不被抢走罢了。”
“外族人也能吃这果子？”安瑾禾忽然生出个主意，“那魔界没有火灵的人吃了会如何？”
“火灵种便会在体内扎根，比生下来自带的更为纯净，只是……”红芥顿了顿，“若无火灵，想必也赢不了夺火会，摘不了这果子。”
“原来如此。”安瑾禾眨了眨杏眼，刚披上外裙互相想起一会儿还得进水，就又放了下来，“我要沐浴了，你先出去吧。”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瘦小的身影，看那个小东西整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如就送个大礼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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