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组顺动作结束时，老师看了舞蹈室的挂钟刚过十二点，拍了拍手：“先去吃午饭，一点前回舞蹈室开始自主练习，别磨蹭 —— 然后3点上声乐课，歌词记得提前开始记！”
练习生们瞬间松了口气，又带着点紧迫感往食堂涌。贡子昂拽着队友跑得最快，边跑边喊：“赶紧吃，吃完回来看视频抠滑步！” 陈默则慢悠悠地收拾，他打算边吃饭边再顺一遍动作顺序。
林其阅跟在人群后面，脚步慢得像灌了铅。分组时暴露的问题还在脑子里打转：转音时胳膊的小动作总抢节奏，滑步后转个半圈还老晃，举胳膊的动作里，后背一松劲，胳膊就软下来了。食堂里飘着饭菜香，可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只端了碗青菜和半碗米饭，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其阅，就吃这么点？” 付乔榆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见他筷子没动几下，皱眉道，“下午要练一下午，不吃饱没力气抠动作。”
林其阅勉强夹了口青菜，嚼着没滋味，目光落在餐盘旁摊开的歌词纸上 —— 他刚才顺手把歌词带了过来，上面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动作箭头，可现在看着那些箭头，脑子还是乱的。“我总记不住转音时胳膊该怎么动、摆多大劲儿，” 他小声说，声音压在食堂的喧闹里，“刚才练的时候又错了三次，滑步后转半圈也总晃……”
“别急啊，” 付乔榆往他碗里夹了块肉，“吃饭的时候别想动作，先把肚子填饱。等下自主练习，我陪你一起抠转音时胳膊的小动作，咱们慢点儿来。”
不远处，贡子昂正扒着饭，手机放在桌角播放着分组时录的动作视频，时不时暂停跟队友比划；陈默则低头看着歌词图，筷子机械地往嘴里送，眼神却没离开纸面。连平时最爱说笑的几个男生，都没了打闹的心思，餐盘碰撞的声音里，混着偶尔的 “这个动作该哪使劲” 的小声讨论。
林其阅盯着碗里的饭，又夹了一口，却怎么也咽不下去。九小时的倒计时像根弦，在他脑子里绷得越来越紧 —— 别人要么动作顺得差不多，要么能快速找到问题，只有他，连一个简单的胳膊小动作都做不好。他匆匆扒了两口饭，把剩下的菜拨到一边：“我先回舞蹈室了，你们慢慢吃。”
“不再吃点？” 付乔榆连忙起身，“离一点还有二十分钟呢！”
“不了，我想早点回去再顺两遍动作。” 林其阅把歌词纸叠好放进兜里，拿起文件夹就往食堂外走。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没驱散他眼底的慌 —— 他怕再耽误一会儿，之前记下的动作又要忘。
“从肩膀到腰的连贯动作接滑步，身体重心往后腿移……” 他小声念叨着，模仿着记忆里林晓宇的动作，可脚腕刚蹭地，就又晃了一下，差点撞到旁边的把杆。他停下来，掏出手机翻出老师发在群里的示范视频，盯着屏幕里滑步的细节，又对着镜子练了一遍 —— 还是晃。
没过一会其他的成员们也陆续回来开始练习，旁边的林晓宇已经能闭着眼顺完副歌全程，小动作幅度准得像尺子量过；李佳业和队友凑在一起，对着镜子讨论举胳膊收尾的动作，偶尔爆发出 “对！就是这个劲儿” 的欢呼；连之前和他一样慢热的队友，都能连贯地跳完半段，只有他还在原地卡壳。
林其阅咬着牙，重新按下播放键。这次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从肩膀到腰的连贯动作、转音时摆胳膊、滑步 —— 胳膊又摆太猛了，差点甩到自己脸上；滑步后转半圈，重心又往后倒，他踉跄着扶住把杆才没摔。文件夹从胳膊肘滑下来，掉在地上，歌词纸散了一地。
他蹲下去捡，指尖碰到皱巴巴的歌词页，上面画满了他记的动作箭头，可现在看着那些箭头，却怎么也对应不上动作。“怎么就记不住……” 他小声嘀咕，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捡完纸刚站起来，又忘了举胳膊该什么时候抬手，等反应过来，音乐已经到了下一段。
音响里的旋律还在循环，可林其阅却觉得那活力的节奏像在嘲笑他。他又练了一遍，转音时胳膊还是错，滑步后转半圈依旧晃，举胳膊时胳膊软得像没骨头。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滴，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突然停下，盯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 —— 头发乱了，衣服被汗浸湿，眼睛里满是红血丝，连手都在微微发抖。
“到底怎么回事……” 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没觉得疼。之前分组时贡子昂的耐心指导、林晓宇的提点、老师的鼓励，此刻全变成了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九小时的倒计时像在耳边滴答响，可他连最基础的动作都顺不明白。
情绪突然涌上来，林其阅往后退了两步，背抵着冰冷的镜子，慢慢蹲了下去。他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眼泪没忍住，砸在裤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不想让别人看见，可压抑的呜咽还是从喉咙里漏了出来，细得像蚊子叫。
“其阅？” 陈默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林其阅赶紧抹了把脸，抬头时眼眶还是红的，他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我…… 我想自己出去透会儿气，马上回来。”
陈默愣了愣，看着他紧绷的肩膀，点了点头：“好，别走远，有事喊我。”
林其阅拿起地上的文件夹，攥紧了走出门。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慢慢往前挪，没走几步，他隐约觉得身后有轻微的响动 —— 是一直负责拍摄日常的张摄像，扛着机器，脚步放得很轻，没靠太近，只是远远跟着。
走廊里很安静，他想起昨天路过时，看到过一间小练习室，门没锁，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凳子是用来补文化课用的，那里应该没人。
推开门，小练习室里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林其阅也没有开灯，他关上门，坐在凳子上怀里还抱着那个画满箭头的文件夹。刚才在大练习室里强压的情绪，此刻终于没了顾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他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轻轻发抖，没注意到天花板角落的监控镜头，正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切。
监控室里，负责看管日常的李哥盯着屏幕，见林其阅在小练习室里哭了快十分钟，起身拿上桌上的公用手机 —— 那是集训期间备用、供练习生紧急联系家人的。他快步走到三楼，轻轻敲了敲小练习室的门：“里面是其阅吧？我是李哥。”
林其阅猛地抬头，慌忙用袖子擦脸：“…… 是我。”
门被推开一条缝，李哥探进身，手里举着白色的公用手机，没进来，只站在门口：“监控里看到你情绪不太好，要不要用这个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就几分钟，跟家人说说话能舒服点。”
林其阅盯着那部手机，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他确实想给妈妈打电话，想听听妈妈的声音，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小声的犹豫：“…… 可以吗？”
“当然，这手机就是备用的，” 李哥把手机递过去，语气很轻，没多问，“打完放门口就行，我在走廊等你。” 说完轻轻带上门，退到了走廊里。
林其阅握着手机，指尖碰到冰凉的外壳。他解锁手机，翻到通讯录里 “林其阅妈妈” 的联系人 —— 那是出发前报备过的号码。屏幕亮着，光标在拨号键上晃，他却迟迟没按下去。
他想起妈妈出发时说的 “累了就说”，可真要开口，又怕妈妈听出他的哭腔，会急得睡不着；他也怕自己一听到妈妈的声音，就再也忍不住，连最后一点坚持的力气都没了。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很久，最后还是轻轻按了 “取消”。
他把手机放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李哥，我…… 我不打了，谢谢您。”
门外传来李哥的声音：“没事，想打了随时来找我。慢慢来，别逼自己。” 脚步声渐渐远去，没再多说一句安慰的话。
林其阅靠回门板，盯着那扇紧闭的门。阳光依旧落在地板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打开文件夹，看着里面画满箭头的歌词纸，小声对自己说：“再试一次，练会转音的动作就好。”
他推开门，走廊里没人，只有监控镜头还在无声地运转。林其阅攥紧文件夹，往大练习室走 —— 刚才没打出去的电话，变成了一点小小的动力，他想等考核结束，再笑着跟妈妈说 “我做到了”。
回到练习室，付乔瑜立刻迎上来：“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了！”
林其阅笑了笑，比刚才舒展了点：“没事，就静了会儿。我找晓宇顺一下动作，这次我肯定能练好。”
林其阅站在镜子前，深吸一口气，当林晓宇数出 “1” 时，他抬手，胳膊轻轻摆了一下 —— 这次没晃，幅度刚好对上了节奏。“对！就是这样！” 林晓宇的声音里满是惊喜。
音响里的旋律响着，林其阅跟着数拍一遍遍练习。他偶尔会想起那部没拨出去的手机，心里却很踏实 —— 有些路，得自己慢慢走，而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在往好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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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养成第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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