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人的注目着,老板不好再动手脚。
郁远清空弹匣,弹无虚发,收获了最终大奖。
一只芭比娃娃。
郁远:“……”
大男人拿这玩意儿有点烫手。
陆池也结束了战斗,他的成绩不错,但在郁远满分的完全统治下,就有些失色,斩获了一只泰迪熊。
“哥你学过?”陆池郁闷地垂着眼帘,丝毫没注意自己抱着的泰迪熊被郁远抽出,换成了芭比娃娃。
郁远抱着没那么显眼的泰迪熊眨巴眼,真诚道:“没有呀~我今天第一次碰枪嘞,真新鲜呐~”
陆池纳了闷了,跟手里的芭比娃娃面面相觑。愿赌服输,端茶送水就端茶送水吧,又没说不能加料,他到时候还是能小小反抗一下的。
他们没带包,将战利品送给了一旁望眼欲穿的小孩儿。天色渐暗,夕光于远方缓缓攀升。两人打算再玩一个项目就去吃饭,东看西看,只有离最近的摩天轮正合适。
华丽的摩天轮下,郁远观察前后左右,发现要么是浓情蜜意的情侣,要么就是温馨一家人,他下意识看向陆池,他俩算啥,“相亲相碍”哥俩好吗?
“小时候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坐过这个,”陆池忽道,“我记得在最高点的时候,我妈捂住了我的眼睛,等她将手移开,我爸的脸就好红好红。那时候我不知道他们在那几秒干了什么,还问爸爸是不是被妈妈揍了……哈哈哈,我妈快笑死了,然后亲了我的额头,然后我想,我的脸应该也红了。”
陆池耸肩:“我妈说,在摩天轮最高处亲吻后会一直在一起的不止情侣,还有家人。不过现在想来,后面那条应该是她自己编的,不然……算了,不说这个了。”
郁远缄默几秒,想说些什么安慰他,衣角忽被扯了扯。一个穿红色波点裙的小女孩提着大竹篮子,肩膀别着某幼儿园的袖章,仰着头用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位漂亮的小公主,有什么事呀?”郁远今天见过不少带袖章的小孩,也发现他们附近总有大人在不远处跟随,应该是做活动吧。
小女孩欣喜道:“漂亮的大哥哥!我的幼儿园做公益活动,你可以买束花支持一下吗?很便宜的!我们的花花还有魔法,送给哥哥的对象,可以让他高兴起来哦!”
像怕他不买,小女孩挑出最好看最新鲜的玫瑰花,踮着脚举给他眼中哥哥的对象展示。
对象是陆池。
郁远尴尬道:“这是我弟。”
陆池不敢接花:“……这是我哥。”
小女孩哎了声,愧疚地一鞠躬:“打扰了!”
她是班级销冠,销售秘诀就是专找一对亲密无间的人,花花就很快能推出去了。可没想到,秘诀竟败在了这对哥哥身上?
“哎等等,你篮子里的糖卖吗?”看小女孩羞红着脸要走,郁远叫住她。
小女孩一拍额头:“卖的!我光卖花花忘了糖糖!哥哥你要吃糖吗?很甜的!”
郁远抓了把五颜六色的星星糖,耐心地等小女孩掰手指头算多少钱。小孩算到手指不够用的时,他还教起她怎么算,收获了崇拜的目光。
等郁远结完账和小女孩告了别,陆池酸溜溜道:“你怎么不这么教我?”
“那我先问你,一个臭小子和一个小公主摆面前,你选谁?”
“小公主吧。”
“那不就完了。”
陆池感觉好像哪里不对:“我不是臭小子!”
“你也不是小公主啊。”
“……”
陆池别过脸徒生闷气,一副没人哄就会一直气下去,直到变成气球飞上天的样子。
下一秒,他的手被牵起,塞入了那把糖。
“这糖只给我弟,小公主和臭小子都没份,还生气吗?”郁远笑道,“你妈妈说的有关摩天轮的传言并不假呀,她不是以另一种形式一直在你身边吗?传言总有它存在的道理,我这也有个传言,那就是吃糖会忘掉难过的事。”
陆池盯着没几个钱的糖,却觉得它们有千金份量。他心底一片暖热,没舍得拆糖,只放进口袋摸了又摸,塑料纸呲啦呲啦的微小声音令他倍感安心,郁远说他像囤货过冬的松鼠。
陆池霎然意识到一件事:“所以你总吃甜食……是因为有很多难过的事?”
郁远一怔,揉了把他的头:“想什么呢,我哪有难过的事,我……就是爱吃。”
陆池若有所思。
他知道郁远大概有非常非常难过的事情憋在心里,却从不提及。他想知道那些事情,想一起分担,想安慰对方。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只希望郁远说出来后能开心一些。
他本以为郁远是海,时而平静,时而壮阔,他一弯腰,就能触及。可实际上,郁远是同海一色的长空,他只是触摸着遥远天空的倒影。
郁远对谁都亲切,可亲切不代表真心,他时而能感受到他哥亲切背后的冷静与疏离,那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抵达的真实。
他不想只有自己毫无保留地跟郁远讲述所有,他也想知道郁远的一切。
或许现在不是时候,但他可以等,等到他哥敞开心扉。来日方长,纵使天空遥不可及,也会在无限延长的边际与海相接。
二人进入座舱,暖黄色的光投于这暗沉的小空间,映亮了一处暗角。泛金的大海托起夕阳,海风送来澎湃的涛声。乐园建筑渐如熟透的麦子般澄黄,小小的游客们似是快活的蚂蚁,在摇曳的彩色气球间捉迷藏。
陆池许久没回老家,大部分地方都变了样儿。他根据记忆介绍起一些地标,遇上记不起来的,便腼腆一笑,跟郁远说我们过几天可以一起去看看。
即使他描述得平平淡淡,干干巴巴,不是个好导游,郁远也听得十分认真。
他一眨不眨眺望远方:“这里很漂亮。”
乐园的项目再刺激,也比不上他命悬一线时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或许,这也是他对幼时的憧憬失望的原因。他的感官常常紧绷着警惕潜在的危险,现在却安逸地放松下来,只为倾听浪声,海鸥嘶鸣,树海簌簌……
以及,陆池的呼吸。
一直轰隆运转的战斗机器,在这狭小的座舱内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宁静。
座舱转至最高点,浓郁的夜色一点点吃下了连接海平面的夕阳。陆池的余光投向郁远,久未离开,仿佛窗外的万千壮观美丽,不及眼前人丝毫。
郁远眼眸明亮,消失的余晖似乎在内升起,远眺窗外的侧脸被光勾勒得柔和,如要化在光中。
陆池的呼吸一时局促,嗓音喑哑:“哥,下次……我们再一起来吧。”
郁远从他昳丽的脸上觉察到瞬逝的紧张,他没有立刻回答,几秒后才笑道。
“好。”
游乐场的次日,郁远就把赌注用了。
他昏君似的支着一只脚,躺在沙发上吃葡萄看电视。陆池憋屈地缩在他脚边,仿佛随时等待传唤的太监。节目不是他的菜,只能暗戳戳地谋划如何弑君。
郁远一踩他的肩:“去,给哥哥倒杯茶,温度20,3块糖。”
陆池嘶了一大口气:“你别太过分!”
“温度20.1,3.5块糖。”
趁郁远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前,陆池黑着脸奉旨去了。背对时,他奸诈一笑,好机会,下个毒!
浑然不知危机的郁远看到手机有来电,诧异一秒,接通了。
“蝴蝶?”
“你好,鬼鸮,”蝴蝶礼貌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蝴蝶给你发了信息,但你没有回,蝴蝶又有点急……你方便和蝴蝶多换几天班吗?”
郁远脑内检索未来日程:“方便。”
“谢谢,蝴蝶欠你人情。”
“什么欠不欠的,互帮互助,说不定以后我也要拜托你呢。”
蝴蝶从不以“我”自称,郁远一开始觉得他很怪,慢慢才觉得人不错。换班申请刚通过没多久,就给他发来了一份七区注意事项,待他落了地,还贴心地告诉他七区哪里有好玩的,好吃的。很快,他也得知了蝴蝶的能力缺陷是精神力枯竭后会出现副人格。
副人格性格顽劣,出来必闹事,得罪人,然后让蝴蝶醒来擦屁股。好在副人格无法接收主人格的记忆,蝴蝶便以代号自称,以表示现在是本人,粗心的副人格至今未察觉这一不同。
陆池回来见郁远笑盈盈地不知和谁聊天,一阵烦闷的情绪在胸口乱窜。他啪地放下水杯,吓了郁远一跳。
郁远一拍他的腿,目光犀利,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却仍温温柔柔:“……好好,嗯先不聊了,回见。”
“谁啊?”陆池幽幽地问。
“朋友啊,”郁远莫名心虚,将遥控器往他怀里一塞,又顺手揉了把头,“乖,我和你爸说点事,你调自己看的。”
他得让陆何宁别买自己的回程票,顺便再聊聊十三区的事儿。
陆池捂着被揉乱的头发,表情难以言喻。乖?而后就这么把他丢在这儿了?还让他调台看?像主人出门前得用玩具分散小狗的注意力一样,他哥拿他当啥哄呢?
陆池没调台,也不可能乖,坐立难安了会儿,跟了过去。
到了紧闭的门前,他鬼鬼祟祟地贴耳偷听,一串字眼断断续续传来,什么“区域”“工作”“调动”,应该是在谈郁远的实习?
直到“离开”“不回去了”等词从郁远口中出现时,陆池难以自持地握紧了拳。
郁远不回去了?
郁远要离开他了?
陆池俊美的容颜霎时扭曲,某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令他愠怒不已。他沉默地站在门口,睫毛密密匝匝打下阴影,混沌的怒火在死水般漆黑的眼瞳中静静燃烧。
郁远和陆何宁谈完话,推门就见陆池低着头,像一座即将喷发的寂静火山,不言不语,十分不对劲。
“你听到了多少?”郁远面露严肃,不快地蹙眉。小孩怎么不听话啊?
“只听到结尾。”
郁远松了口气,十三区是前面聊的,后面他才跟陆何宁说要在这儿多留几天。
陆池模糊道:“你不和我们回去了?”
“嗯。”他自己买票回。
陆池猛然抬头,仿佛遭受背叛般愤懑道:“为什么?!”
“啊?”郁远不明白小鬼怎么突然那么大火气,被慑得声有点虚,“有些工作要处理。”
陆池陷入了无能为力的失望。郁远真要走了,他还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如果不是他问起,这家伙是不是只会告诉陆何宁?
是打算不告而别,一言不发地离开?
那我是什么……陆池眼眶发红,无法描述的酸痛涨满心口。他风风火火地跑了,全然不理会郁远在身后的呼喊,步子快又重,二楼地板仿佛被震踩得往下掉灰。
“哎——这小鬼又发什么神经?”
郁远摸不着头脑,里屋的陆何宁推着眼镜问怎么了?他摊手摇头,总不能跟人家说你儿子又发癫了。
他不放心地跟下楼,透过落地窗瞧见陆池跨上那好不容易得来的限定款机车,风驰电掣地消失了。
不是说好买来带我一起飚的吗?这小骗子。他搞不懂陆池为何一时兴起飙车,摇着头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下一秒尽数喷出。
“哎卧槽!谁放的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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