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七月的海市已入盛夏,城郊的樕邾山却还清爽宜人。

然而,赵岁稔背着都快比自己还沉的双肩包,一手拉着一个大箱子,走在崎岖不平的乡间小路上,热的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儿了。

“大爷,您知道宁时章家怎么走吗?”

村口的树下有几个老头在下棋,听到声音齐齐扭头。

“宁时章?”长着一把白胡子的老头定定地打量起了赵岁稔,“宁老头早没了啊,你是宁家的什么人?”

“我是宁时章的外孙,我姓赵......”

“哼!”

还没等赵岁稔把话说完,白胡子老头已经扭过了头,不再搭理他。

刚被亲爹赶出了家门,一个人来到樕邾山举目无亲、又找不到外公家,问个路还被冷眼相待。赵岁稔一脸无措,一双猫瞳渐渐蓄起了泪花,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了。

白胡子老头不搭理人,其他的老头一听是宁家的外孙,倒是七嘴八舌的凑上来了。

“你是宁老头的外孙?宁家的闺女嫁出去就没回来过,你妈妈呢?”

“我妈妈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我现在大学毕业了,想回来看看我妈妈生活过的地方。”提起已经过世的母亲,赵岁稔再也忍不住,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孩子你别哭啊,哎呀,白老头,你看你,怎么还跟个孩子甩脸子呢!”

几个大爷看到赵岁稔说哭就哭,也是慌了起来,传出去一把年纪欺负小孩,好说不好听啊。

“哎呀,你外公家就在那面,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左拐,沿着那条上山的小路一直往上走,看到的第一座院子就是了。”

“谢谢大爷......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赵岁稔边吸鼻子边跟大爷们告别,背着包拉着箱子继续往宁家走去。

上山的小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几丝凉风拂过脸颊,风还送来阵阵虫鸣鸟叫,走在小路上感受着当下的宁静,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也没有刚离开家门时那么无助和委屈了,在这住一阵放松下好像也不错。

结果,还没放松几分钟...赵岁稔就要收回刚才的想法了。

他错了......他一定是走错了!

出现在眼前的这座摇摇欲坠的旧屋,大概...也许...就是外公家了吧。

赵岁稔实在是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说好的百年传承四合院呢?说好的曾经富甲一方呢?呃......曾经......

赵岁稔突然领悟了母亲留下的话是什么意思,虽然很想扭头下山回家找爸爸,但他怎么说也是华夏民族的一份子,没有哪个华夏人能逃得过那句四字箴言——

来!都!来!了 !

那就进去看看吧。

院子很大,也很气派——如果门没有掉漆,院墙没有长青苔的话,那就更好了。

掏出钥匙拧开了门锁,院内的情况居然超出了意料。

房子整体占地面积不小,高高的院墙,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形成了一个独立而宁静的小天地。

砖木结构的传统四合院,院子中央开阔平整,铺着青砖,石桌石凳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整个院子显得古朴雅致。

房屋由回廊相连,廊柱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檐下镂空的木窗或雕花的门,无一不在传达着那俩耳熟能详的汉字——有钱。

然而,青砖斑驳,墙角长满了青苔,屋檐下还挂着几只破旧的灯笼,随风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能带赵岁稔进入鬼片现场。

小草从院子里的石板缝隙间探出头来,长势喜人。边角种着一些竹子花草之类,因为常年无人打理,已经逐渐野蛮生长。老旧的水缸摆在角落,缸口边缘已布满细小的裂纹,里面蓄着浅浅的雨水,漂浮着几片枯黄的树叶。

几把破木椅散乱地靠在墙边,椅背上的油漆早已剥落,露出粗糙的木质纹理......

谁能来救救他啊!这房子看着气派,但想要住人的话,收拾完也得去掉半条命了吧。

虽然有点崩溃,但赵岁稔还是决定在这里住下来,毕竟他已经没有家了。

就如他和村口大爷说的那样,他妈妈在他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这其中倒是没什么阴谋,也没什么狗血,他妈妈自从生他就落下了病根,熬了几年就撒手人寰。

他妈妈去世一年后,他爸爸娶了个后妈,没有小三上位私生子之类的情节,后妈嫁进来一年后才给他生了个弟弟。

赵家不差钱,在海市生意做得也算风生水起,比上不足比下但比下绰绰有余。

后妈林杳如人倒是不坏,不过虽然没有虐待赵岁稔,但也不可能对他视如己出,就算自己生的孩子还一碗水都端不平呢,更别说自己丈夫前妻的孩子了。

还好林杳如脑子都匀给长相了,长得漂亮但脑子不太好,总是自以为暗戳戳地给赵岁稔上在他爸爸跟前上眼药了,但其实就是总想跟你耍点小心眼,还总让人看出来,一番折腾下来最后对赵岁稔的伤害约等于0。

弟弟赵权舆比赵岁稔小五岁,还在上高中,目前处在青春期,日常暴躁。对待全家无差别攻击,管你亲爸亲妈还是后哥,怼天怼地,每天都是火药桶,平等地点燃自己,炸飞每一个人。

亲爸赵一川是个传统的大家长,每天板着一张脸。

俗话说有后妈就有后爸,凭良心说赵总算不上后爸,赵岁稔吃穿不愁,但在家里总是端着个严父架势,对赵岁稔说不上不关心,但总是亲近不足,时间长了,亲爸也快成了后爸。

其实,这就是个挺常见的重组家庭,但就是日日端详着这一家三口,赵岁稔越来越感觉自己是个外人。

赵一川给赵岁稔的规划是大学学金融管理,毕业后直接来自家公司上班,替自己分担一些工作。

结果,因为平时对儿子关心不足,这不,直到赵岁稔毕业,赵总才发现大儿子大学上的根本不是金融管理。瞒着家里学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汉语言文学,什么金融什么管理的,一窍不通!

赵总一怒之下,也只是怒了一下,赵家不缺钱,准备给赵岁稔送到国外重新读金融。

但没想到赵岁稔也是硬气,有着大学生特有的天真,对着气头上的赵总掷地有声地撂下一句,“我成年了,你不可以控制我的人生!我可以对我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当了半辈子老板的赵总怒极反笑,家里家外很少当面被人顶撞,没想到一直听话的大儿子居然连大学专业都敢瞒报。

见惯了公司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小年轻,也是时候让亲儿子也吃点苦头了,不然他怕是都要不知道谁是爸爸了。

既然赵岁稔想对自己的人生负责,那就好走不送。

刚被断了卡赶出家门时,赵岁稔怀着一腔热情,盯着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之类的洗脑包,满腔热血地四处投简历,时不时畅想着自己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去打脸赵总。

结果......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毕业即失业啊!为什么工作这么难找!

小某书上不是都月薪十万,年入百万么?怎么投的单位都月薪两千五啊?倒是有月入十万地工作,一看地址东南亚某园区(ˉ▽ˉ;)...再天真也知道那可不敢去啊......

走投无路的赵岁稔不禁怀念起家里鸡飞狗跳的日子,以及那两米的大床和饭来张口的生活。

难道真的只能当个平平无奇的富二代了么?!

【小赵,房子下个月还续租吗?续租的话今天要给我转一下下个月的房租啦】

出来求职一个月了,出租屋也只付了一个月,看着手机上房东发来询问是否还续租的消息,他打开手机钱包,看看四位数的余额。

挣扎了几下,开始收拾房间里不多的行李,他准备回家认错了。

慢吞吞地打开行李箱,正往里面塞东西时,夹层里掉出来了一张纸,展开一看,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上面写了一个地址:海市长龙街道樕邾山碧珠村18号宁时章

随之一起掉出来的,还有一把钥匙。

看到这个地址和名字他愣了一下,这是他妈妈留下的日记里提到过的外公地名字。

妈妈和外公都在他小的时候就没了,可以说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外公,如果不是经常翻看家里的照片,就连妈妈的样子可能也已经模糊不清了。

外公家世代都是书香世家,不喜欢商人出身的他爸爸爸,但他妈妈是个颜控,一眼就看上了他爸爸,不顾家里的反对恋爱脑地和他爸爸结了婚。

婚后不久就怀了他,因为怀孕后身体不舒服,就一直没有回过外公家。

但毕竟是亲父女,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外公渐渐原谅了他妈妈。可是,他妈妈生完孩子,身体越来越差,最后也没有坚持到回家看看,就这么离开了。

听说小的时候外公还经常来看看赵岁稔,但在妻子女儿相继离世的打击下,外公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没等到赵岁稔长大,也早早地去世了。

外公没有其他孩子,樕邾山的四合院,就留给了赵岁稔。

所以,就有了当下赵岁稔来到樕邾山的这一幕。

“呼——”

赵岁稔长抒一口气,权当给自己壮胆了。

虽然脑子一热一个人跑来了樕邾山,冷静下来后,他的胆子其实也没那么大。

提起开锁时放在脚边的行李,拔起脚迈过已经有些风化的门槛,小心翼翼地不踩上去,恐怕一脚踏错为本就摇摇欲坠的房子雪上加霜。

院子里的草属实有些高了,从小生在城里的赵岁稔多少有些没见过这种世面。

踩在长满杂草的石板路上,心里才开始嘀咕草里不会有蛇吧,踩到了会不会中毒,这荒郊野外也没有人,躺在这里都没人给收尸,不禁又打起了退堂鼓。

但——来都来了!

他想起来电视上说的,人怕蛇蛇还怕人呢,那就先出击吧!

“呀!——呀!——”

他选择自己先出声,只要他嗓门够大,蛇应该就被吓跑了吧?

“他这是在干什么?”

“可能脑子不太好吧。”

在赵岁稔被自己的生活智慧深深折服时,在他身后不远的门边,悄悄出现了两道身影,而他还傻乎乎地扒拉着草往里走,对身后发生的对话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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