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身白底蓝边的纱裙，脖颈上的银环已经取下，头上珠翠轻摇，脸上上了薄妆，额间花钿红似落日，气质不复昔日娇憨可爱，多了几分俏丽和韵味。
周身有灵气波动，已然是个走上修行路的修士了。
跟初见时那个挤眉弄眼惯会装可怜的小机灵鬼已经判若两人。
连雾多打量了她几眼，再结合之前于师兄的话，心里对她的近况已有了几分数。
“你……”
正要开口询问，方甜便立刻打断了他并面无表情的丢下了一颗大雷：
“我当了王永炎的情人，这些天都在陪他厮混。”
连雾：“……”
他第一震惊与方甜的近况，第二震惊于她的坦然，以至于他一时之间甚至没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没办法，总不能叫我去死吧？”
方甜“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连雾皮笑肉不笑，眉眼间多了几分戾气。
连雾：“……”不是，我还啥也没说啊。
方甜现在好像一个一点就炸的煤气罐。
“常兴说的对，像我们这种出身的人，无权无势无实力，不是被这个人踩就是被那个人踩。”
“运气好被救了一次，但不是次次都那么幸运。”
“既然一定要选个人踩，我为什么不选个位高权重的？”
一番话下来，越说越激动，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连雾，还是在说服自己。
最后两人都沉默了。
“是常兴把你带去的？”
“对。”
“就那天晚上的事儿？”
“对。”
又沉默了会儿。
方甜看上去也并不在乎他做出什么反应，随手将一个布袋子扔进了他怀里，说道：
“这是培元丹，吃了它你便能引起入……你已经引气入体了？”
方甜惊讶的挑起眉。
之前她只是个普通人自然看不出来，但如今她也成为修士，王永炎高兴了便随手扔给她许多丹药，如今她的灵力已经比连雾浓厚了，自然一眼看了出来。
连雾先是打开袋子一看，里面躺着一颗圆滚滚的白色丹药，随即点点头。
他引气入体并未声张，但是但凡修为比他高的都能一眼看出来，其他人也并无反应，说明在仆役里就算引气入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半晌，他才道：“多谢。”
方甜也有些尴尬，明明才几日，两人却仿佛已经两辈子没见过了一般，有种物是人非的疏离感，方甜坐立不安的回了句不客气。
两人又聊了几句，聊剑宗，聊这几天的事情，可不管怎样，气氛好像都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临走时，方甜踌躇了片刻，还是道：
“连雾，你会觉得……觉得我下贱吗？”
连雾看着她圆睁着一双大眼睛，眼神充满了强烈的自我批判，又带着矛盾的希冀。
“不会，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想活着，你有什么错呢。”
如果非要说谁错的话，那就是王永炎的错，是常兴的错，是剑宗的错，是这个时代的错。
“可是在我们那村里，我这样的是会被指着脊梁骂的，还会浸猪笼沉塘。”
连雾想了想，说道：“但在我们那里，你这样的，我们只会把逼迫你的人抓起来关个三年五载。”
方甜睁大眼，隐约间又有了初见时的灵动了，她笑道：
“你们那个地方真好。”
还行，至少比修真界强点儿。连雾心想。
逼迫方甜的这些人也就是欺负欺负修真界没有法律了。
想到这儿，连雾突然想起了二愣子系统和宝宝天道，这俩一直没告诉他需要做什么，只说要先等到炼气期。
系统总说要建设法制修真界，难道抓他，哦不，抓老法官来，就是为了这个嘛？
就在这时，小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大声呵斥着他的名字让他滚出去。
连雾让方甜先坐着，自己走了出去。
来的几个修士都是老熟人，打头的常兴，后面跟着于师兄，加上几个当时跟着常兴一块儿的外门弟子。
见到连雾，立刻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常师兄。”
连雾皱眉看着这群人，心里有些嘀咕，来者不善啊。
常兴没说话，他身后的于师兄先跳了出来，“好你个窃药小贼，死到临头还敢装蒜。”
“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你们说的我听不明白。”
“不明白？哼，等你跟我们到了刑堂就什么都明白了。”于师兄冷笑了一声。
常兴抬手打断了他，神情倒是温和，他对连雾道：
“今日丹峰出现了贼人偷药，药田平日里又是由你负责的，你的嫌疑目前是最大的。”
“我？敢问常师兄药草在何处丢失？是药田吗？”连雾皱眉，看着这群人，一时间有点拿不准究竟是真遭窃了，还是对方故意搞事。
“那倒不是。”
“既然不是，为什么我的嫌疑最大，况且每次于师兄前来收药，都会多遍核对，如果窃贼是我，于师兄早该发现才是，非要说起来，难道不是于师兄的嫌疑更大吗？”
于师兄立刻跳了出来，色厉内荏的呵斥他：“住嘴，你还敢狡辩。”
然而相比于气的跳脚的于师兄，常兴的脸上毫无被戳破的心虚，甚至勾起嘴角笑了一声。
他并未正面回应连雾的质疑，只淡淡道：“刑堂可不是什么人呆的地方，谁进去了都得脱层皮，你可想好了？”
连雾：“……”
看着常兴的脸色，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一起专门针对他的嫁祸。
冤枉他的人比他更清楚他的无辜。
连雾压下心头的怒气，隐忍道：“我似乎没有得罪过常兴师兄，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常兴上前一步，走到了他身前，凑到他身边，低声道：
“你那姘头爬上王师兄的床，如今摇身一变成内门弟子了，一步登天啊，你不想也试试走走捷径吗？”
说完，目光黏腻的顺着他的脸从上往下扫了一遍。
连雾顿时跟被蟑螂爬过了全身似的犯恶心。
“窃药贼？”就在这时，方甜的声音冷不丁的在两人身后响起。
常兴一惊，后退了两步。才见方甜从药田旁边的小屋里走了出来。
方甜见他们这阵仗便知道连雾是碰上麻烦了，一问才知是抓窃药贼抓到了连雾身上。
她顿时冷笑一声。
“常师兄，药谷的活儿一直是我和连雾两人一起干的，非要说窃药贼的话，不如常师兄也把我抓去刑堂好好审一审吧。”
常兴：“……”
听着她话里的阴阳怪气，常兴额头冒出了一丝汗。
来之前没想到方甜竟然会在药田这边啊。
如今的方甜跟了王永炎，还成了内门弟子，可不是之前那个任人拿捏的方甜了。
对于这一点，将她亲手送到王永炎床上的常兴再清楚不过了。
“不敢不敢。”常兴连连摆了摆手，腆着脸笑道：“都是一场误会，误会误会。”
“误会？”方甜冷笑，“常师兄办事怎么如此的不牢靠，随随便便就误会了呢。”
常兴脸上讪笑，“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让连雾受委屈了，我这里有点不值钱的东西，表达一下我的歉意。”
说罢，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这是一枚回春丹，希望连雾小兄弟不要嫌弃。”
方甜冷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常兴上前几步将手里的瓷瓶塞到了连雾的手里，然后一手将身后唯唯诺诺的于师兄和另外几个修士招了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冤枉了连雾小兄弟，也不知道来赔礼道个歉？一点礼数都没有，尤其是你，姓于的。”
连雾：“……”你是真能屈能伸啊。
另外几人迫于常兴的淫威，不情不愿的各自从自己身上掏了点东西出来。
东西都比不上常兴那枚回春丹，都是什么培元丹，凝血丹，之类的零碎。
等到所有人都赔过礼后，常兴便对连雾道：
“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望连雾小兄弟海涵。”
然而凑近时，他那张背对着方甜的脸上神情一变，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满是阴狠的说道：
“她能护你一时，能护你一世吗？我们来日方长。”
他转向方甜时，脸色又变得谄媚起来，点头哈腰道：
“那我们几个就先走啦？”
“常兴师兄且慢。”连雾突然叫了一声。
常兴停下脚步，狐疑的转身看向他。
连雾几步上去，脸上露出几分微红，他低眉顺眼的说道：“常师兄说的话我已牢牢记在心中。”
常兴看着他，青年一张脸白皙如玉，睁大的杏眼清澈见底，他看上去有些纠结，但又十分诚恳。
看来真的是将他方才的话都听进去了。
嘁，还以为多硬的骨头呢。
下一刻，又听到眼前人压低声音说道：
“今日我来时看见药谷东侧桃花开的正盛，常师兄今夜回屋时可顺路去看看？”
他双手绞着衣衫下摆，看着常兴露出些许笑意。
读懂了他话里的暗示意味，常兴的眼神亮了起来。
在方甜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目光淫猥的将人从上至下扫了一遍，同样低声道：
“我一定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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