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傍晚。
东京。
“上次M国那个学术界咒杀案已经调查完毕了，报告给我们也传了一份，您要看吗，五条先生？”
平稳行驶的黑色轿车里，伊地知双手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白发青年。
五条悟单手支在半开的车窗上，温暖的夕阳照进来，中和了他身上有些冷冽的气息。
“有什么好看的？”他漫不经心道，“不就是本地诅咒师走私特级咒物，M国学术界恶性同行竞争吗？咒灵也灭了，咒物带回来封印了，还有什么好汇报的？”
他说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双真诚执着的眼睛。
“嗯，”他多问了一句，“受害人怎么处理的？”
伊地知一怔，立刻想起了某个胆大包天、似乎对诅咒抗性很高的年轻人。
调查报告他已经全文看过，此刻简洁准确地转述道：“确认清除他们身上诅咒污染痕迹后，好生安抚了一番，说法是特殊灵异现象，请他们答应保密，他们同意后，就回归正常生活了。”
“噢……”五条悟拖着声音应道，忽然话锋一转，道，“话说我们现在是去哪来着？我怎么记得，这周的紧急任务我已经全做完了？又有新的？”
伊地知汗颜，只能再次说明道：“这个任务不紧急，是经由总监部下达的，有位大客户，点名委托您帮忙，我昨晚问过您，您说今天可以处理，我早上已经给客户发消息，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了。”
“又是当官的？”五条悟无趣地勾了勾翘起的头发。
虽然这种情况很少发生，但偶尔，有些知道咒术界存在的权贵，会指名请最强咒术师去帮忙，通常是检查住宅或工作地点的风水，偶尔可能涉及一些真实的诅咒问题。
这种任务很无聊，99%的情况下根本不需要五条悟亲自出面，但他顶着“最强”的名号，就像一张活招牌，即使没有实际作用，也能让达官贵人们感到安心。
偏偏这种任务还不好拒绝，说到底，咒术界总归要和普通人中的权贵合作，所以，一旦遇到，只能见缝插针地应付了事。
好在大部分情况下，这类任务中，五条悟只负责当吉祥物，以免两句话把权贵噎死，烂橘子们又要跳脚。
实际工作，包括沟通说明，基本都是伊地知在做。
被工作支配的伊地知，今天也是愁眉不展的社畜模样。
他回答道：“不太清楚，可能不是。”
是不是的也不重要。五条悟对这类人没什么好感，反正他当吉祥物也很熟练了，等会儿交给伊地知就是。
半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约定的餐厅。
五星级，超豪华，服务生亲切微笑，指引他们一路上到顶层。
“今天顶层已经被全部包下，请贵客放心用餐，我们竭诚为您服务！”
“OKOK，谢谢。”五条悟冲女服务生轻轻扬了下手，径直往里走。
今天会是什么品相的老橘子呢？
时间恰是傍晚，夕阳从全景落地窗外慷慨洒入，与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一起，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如同金色的纱幔。
绘满艺术壁画的餐厅中央，五星级大厨站在干净精致的开放式厨房中，朝客户点头微笑。
窗外，天空中晚霞绚烂，橙红与粉紫交织，如梦如幻。站在餐厅顶层，可以清楚望见，四通八达的街道在高楼大厦中交织穿梭，伸向远方。远处，东京塔在暮色中安静伫立，塔身逐渐亮起橘红的灯光。
五条悟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五条先生？”伊地知跟在他身后，不明所以地推了下眼镜。
“……居然是熟人？”
“熟人？”
前方，低调又不失奢华的座椅中，站起一道年轻挺拔的身影，对方转过身来，冲他们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又见面了，你们好，五条先生，伊地知先生。”
正是鹤见久真。
伊地知眼镜都要瞪出框了，指着对方震惊道：“这这这……你不是……”
“是我，”鹤见久真礼貌点头，“请允许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鹤见久真，很荣幸认识两位。”
“不是，你不是……？”
伊地知十分震惊，半个月前异国偶遇的可怜受害人，摇身一变成了总监部所说的“大客户”，这世界是否有点玄乎。
五条悟没有理会身旁愕然的辅助监督，嘴角一勾，大踏步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单手搭在椅背上，双腿交叠，语气轻快道：“呀，经纪人先生要来给我安排工作了吗？”
伊地知：……
今天也是因为五条先生而压力骤增的一天。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走过去在五条身侧站好，双手交握在身前，摆出专业助理——其实是辅助监督——的架势。
鹤见久真微微一愣，心底掠过一丝微妙的喜悦，顺畅地接话道：“很高兴您还记得我。”
他看了眼伊地知，招手示意服务生，要求将餐桌换成圆桌。
又对伊地知道歉：“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伊地知第一次有这种待遇，连忙摆手，表示不介意，“谢谢！”
五条悟靠坐在座椅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回归普通人社会后，对方变得更游刃有余，从容不迫了。从着装到举止，从礼仪到气度，一看就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精英。
但意外的，没有什么腐烂的气息。
至少到目前为止，五条悟不觉得讨厌。
换完桌子后，三人在同样精致高档的圆桌边坐定。
鹤见久真有条不紊地询问他们的口味，娴熟地安排菜色和饮品——他很意外，看上去非常能喝的五条悟，竟然表示自己不碰酒精。
五条悟也十分耐心地看他安排一切，等服务生接令离开，他才慢悠悠开口道：“鹤见？”
他没有直言，但意思很清楚。
鹤见久真点头，“是，就是那个鹤见。”
伊地知：……
好家伙，原来他们上次去M国支援，竟然救了个超级富二代？呃，也不对，可能是富三代？算了，简称富n代吧。
“你效率挺高啊，”五条悟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都快赶上伊地知了。这么着急见我，有事求我？”
伊地知心中疯狂腹诽：虽然五条先生竟然夸我了我超级无敌高兴，简直要脸红，但面对如此大客户，说话怎么能这么不客气？至少做做表面功夫吧呜呜呜他不想回去挨高层的骂啊……
但鹤见久真毫不介意，甚至从善如流，“确实有求于您，如果可以，想请您到本家宅邸和名下资产看看，最近似乎发生了一些怪事，要是能请到您帮忙，那就太好了。”
五条悟单手搭在桌上，白色的绷带挡住眼睛，令他的神情不易分辨。
他声音带着笑意，话语的内容却很犀利，“是吗？应该不止这件事吧？”
鹤见久真注视着对方从容的姿态，心想，果然，恩人不止强大、善良，还很聪明。
面对这样的恩人，还是打直球比较好。
“的确还有其他请求。”他道，“不知道您是否考虑，进入娱乐圈发展？”
伊地知猛地呛住，用尽了辅助监督的毕生素养，才没有当场做出失礼的事情。
好匪夷所思的提议……
他想，果然富n代的脑回路令常人难以理解……
他正思考着，是否由他来解释咒术师工作的特殊性，帮忙婉拒大客户的要求，免得五条先生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但不等他想好，就见五条悟竖起大拇指，语调飞扬道：“哇哦，超有眼光的提议！”
伊地知：……哦，忘了五条先生的脑回路也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鹤见久真眼底一亮，正想说点什么，就见五条悟很快又露出一个微微苦恼的表情，道：“可是，我出场费很高诶？”
鹤见久真想也不想就道：“只要您愿意，钱不是问题！”
完全违背娱乐圈签约新人的正常报酬模式。
五条悟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道：“老板这么支持，听起来是很让人放心啦，但是，我不缺钱呢。”
鹤见久真：……
差点忘了，恩人除了强大善良聪明，还很调皮。
但这样也很好，这些都是极具偶像潜力的特质。
从小耳濡目染，他对艺人的潜质其实非常了解，有些艺人，一个照面他就清楚对方能走多远。
而和五条悟接触越多，他越认可系统的评价：从艺人角度评判，对方的星光潜力真的高得可怕。这点上，系统没有诓他。
难以想象，如果五条悟真的进入娱乐圈，未来会火成什么样……
他知道，五条悟现在看似有在考虑他的请求，其实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既不觉得被冒犯，也不觉得要慎重。
这种人是最难搞定的。
但没关系，他既然敢来，就是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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