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门口,穿过未散的鞭炮硝烟,沈确骑着枣红色的大马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他身姿挺拔,头戴含帽,斜插雁翎,身着一袭红色的锦袍,上绣金丝云纹,嘴角扬着笑意,端的是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新郎官可真俊俏呀。”路旁围观的人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着沈确的俊朗,其间还有几位青葱女郎掩着面悄悄打量。
“岳父大人,小婿前来接亲。”沈确翻身下马,三步并两步走到门前,恭敬地对站在门口充当门神的孟父作了个揖:“请您放心,小婿往后必定用心爱护玲娘,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哼。”孟父不可置否,捋了捋唇上的八字胡:“要想接亲,先过了这关再说吧。”他意味不明地勾出一个笑容,侧过身,拉开门,露出门后团团围着的孟家女眷。她们手持棍棒,俨然是蠢蠢欲动、摩拳擦掌的样子,准备给新郎官一个下马威。
沈确见状,面露苦涩,赶忙告饶:“还请各位婶娘们手下留情。”
若换作一般的人,这群妇人们可绝不会答应手软,可偏偏今日的沈确,唇红齿白,温文尔雅,最是能讨年长女性的欢心,更何况他还软声求饶,她们哪里还舍得下手。因此,尽管大家的架势摆得很足,但最终落到沈确身上的力道都变轻了许多。
不过,即便如此,沈确还是受了点苦头。他慌忙穿过人群,原本整洁的喜服也凌乱不已。
“小婿谢各位婶娘的高抬贵手。”他回过身,拱了拱手以表感谢后,连身上的凌乱都顾不上整理,便径直往里走,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甚至感受到身后炽热的目光,脚下的步伐还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直至视线里看不见这群妇人,他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嘶,还真有点痛。”沈确活动左臂,缓解着不适。他自知这只是仪式的习俗,代表了女方家对新人的祝福和考验,并无恶意。更何况,她们下手有轻重,未伤筋动骨,所以他也没有任何的不虞之意,而是理齐了身上的褶皱,归正了头上的帽子后,才庄重地走到孟钰玲的闺阁前,准备迎接他的妻子。
“小姐,夫人,姑爷来了!”蒹葭轻手轻脚地透过门缝往外瞧了一眼,而后急忙转过身。
“好了,钰玲,娘送你出门。”孟母止住话头,擦拭掉脸上的泪痕,牵起女儿的手,引着她往外走。门口,粗壮的喜婆正候着,见新娘出来,连忙蹲下身,将孟钰玲背在背上,稳稳地朝外走去,留下孟母站在原地,不舍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新娘子出来咯,出来咯!”大门口,见孟钰玲披着红盖头被喜婆背上花轿,围观的孩童们兴奋地直转圈。随后,沈确出门,拜别孟父孟母,翻身上马,绕花轿障车三圈,才启程返回。
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还有侍从沿街抛洒喜糖,惹得许多妇孺孩童紧跟其后捡拾,边捡嘴上边说着吉祥的话语。
绕过拱辰街、梨花巷、洒金街后,迎亲的队伍终于拐进青莲巷,来到了沈确的家前。红绸装点着门面,灯笼挂起在两角,亲朋好友齐聚一堂,人声鼎沸,热闹而又喜庆。
"笃笃笃~" 沈确下马,步至喜轿之前,微微屈指,在轿身上轻敲了几下。片刻后,一只白嫩的纤细玉手从轿帘里伸出,指节青葱粉白。沈确莫名有些紧张,悄悄在衣侧拭去手心的微汗,才握住孟钰玲的手,温柔地将她从轿子中扶出。
“别害怕,跟着我就好。”趁着两人交错之际,沈确俯身在孟钰玲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缓步引着她往里走,跨过门口的火盆,来到堂室。
沈母和礼生早已在此等候。见新人出现,礼生立即燃烛,焚香,鸣爆竹,诵唱道:“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偷偷瞥见两人站定,他才继续唱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沈确和孟钰玲依序跪拜后,在宾客的祝福和注视下,回到新房。
“玲娘,你先稍坐片刻,我去厨房给你端点吃的过来。娘怕你饿着,特意给你做了鸡腿面。”沈确柔声交代孟钰玲,捏了捏她的手腕才离开。一时,房里再次恢复了宁静,只余孟钰玲乖巧地坐在床沿,看着眼前的一片红色,静静听着心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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