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肃穆的教堂中厅中，身着黑色法袍、头戴三重冠的男人垂着头，神色庄重地站在高大的金属雕塑前祷告。
“教皇冕下。”
走廊深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被称作教皇的男人回头看去，是负责看守传送石的一个主教。
那位主教急匆匆地说：“冕下，刚刚传送石亮了，铁门那一边有人敲门。”
教皇没有抬头：“为什么不开门？”
虽然从那边过来的人很少，但少不是玩忽职守的理由。
按规矩，主教应该第一时间把人带到他面前。
“可是铁门没有上锁啊，那个人为什么不直接开门进来？”主教一脸困惑，“会不会，会不会是什么强大的异常生物？”
现在距离主的沉眠足有一百多年了，特别是这几十年来，星落城常常发生被异常生物冲击的事情。
虽然教皇冕下依旧强大，但主的恩赐不在，不少主教都在私下议论，教皇这些年实力不进反退，应对高阶异常生物恐怕非常吃力。
教皇深深地凝视着他：“你是在怀疑主？”
主教慌乱地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提前做一些准备。”
“在主的神国，有何异常能够长存？在主的大教堂，你等又有何畏惧？”教皇沉声道，”主教，我想你该向主忏悔你的动摇。现在，去把铁门那边的人带过来。”
“是，教皇冕下。”
主教一脸惭愧地退下，没过多久就带着伊诺尔来到了中厅，随后很快行礼离开，教皇与铁门对面来人之间的交谈不是他能参与的。
教皇仔细地打量着伊诺尔，眼前的年轻人黑发微蜷，黑眸清冷，面容清秀斯文，有一种奇怪的既视感。
应该是错觉。
眼前这个人虽然神色从容，但打量周围的目光明显透着好奇与陌生，这是初次来到一个全新地方的人该有的表现。
“这是哪里？”
伊诺尔的问话也印证了这一点，教皇微微松了一口气，以平时面对信徒的温和口吻说道：“这是主的大教堂。”
“主？大教堂？”
伊诺尔有些困惑地打量四周，潮湿的深灰色地面，涂抹着各种颜色的石质墙壁，镶嵌在墙壁上充当光源的大颗发光珍珠，宏伟的石柱与华丽的浮雕，簇拥着供台上正中间一尊金身男子直立像。
只看了一眼，伊诺尔就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别人的教堂一直盯着别人侍奉的主，可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伊诺尔垂下眼睛不再看金像。
更何况这个教堂的风格如此诡异，与记忆中三大正神的教堂风格存在很大的差异，又是梦境之中的教堂，恐怕这位主也不是什么善于之辈。
伊诺尔挂上了温和无害的笑容：“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听您讲述您的‘主’？”
“当然，铁门那侧的神眷者啊。”
教皇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向您郑重介绍青睐您的神明，来自比星空更遥远的梦乡，比秩序更古老的混沌，灾厄与重塑之神，吾终身侍奉的主——阿莫耶。”
“等等，神眷者？”
“是的，主已经注视到了您。”
伊诺尔不禁汗毛倒立，强忍住左右环视的目光：“这个注视具体指？”
“您能来到主的教堂，正源于主对您的青睐。”
伊诺尔在心中长舒一口气，原来是宗教通用的话术，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能来这里是因为秩序庄园外的小路通向这里，可不是什么阿莫耶送他过来的！
如果这都能算神眷者，那这位主的眷者也太不值钱了吧？
伊诺尔矜持地点点头：“原来是神的伟力。”
“吾主虽然不是全知全能，但绝对比世间任何一位神明更伟大。”
教皇一脸自豪与崇敬：“当群星归于正途、当血月圆满时，吾主的荣光与伟力将举世皆知。”
嗯？
“那我可以先细致感受一下神的伟大吗？”
“当然，吾主从不强行要求他人信仰，哪怕您是他的眷者。”
教皇毫不犹豫道：“不过神眷者，以吾主对您的青睐，相信您很快就会皈依吾主的怀抱。”
伊诺尔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得体微笑。
“那请问待会我该怎么离开？”
“梦醒了，自然就会离开这座城。”
“这座城？”
不仅仅只是一个教堂？也就是说，这座教堂有个城市作为支撑？
“是的，这座城，吾主的神国。”教皇意味深长地看着伊诺尔，“神眷者，您正身处于吾主的神国，这是主赐予您的最大的荣光。”
“那在我有限的停留时间里，可否允许我朝拜一下神的国度？”
“当然，您不提我也会这么建议您。”
教皇当即点头同意，随后高声叫来一个红衣主教，递给伊诺尔一个金色圆形徽章。
徽章上雕刻着一个以手覆面的男人，那个男人背部长着一对宽大的翅膀，正蹲坐在一块巨大的矩形石块上。
伊诺尔一眼就看出，徽章上的男人和这座教堂中供奉的雕像是同一人的不同姿态，正是眼前这位教皇侍奉的主——阿莫耶。
“带上这个吧，如果您在梦中迷途，圣徽会指引您神国的方向。”
伊诺尔收下了徽章。
应他的要求，伊诺尔很快就被人带出了教堂，教堂中厅只剩下教皇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没有继续祷告，只是沉默地仰视着拉莫耶神像。
“冕下，要不要派人跟着他？”黑暗中，远远走过来一名面容枯槁的老年修女。
“不用，主自有注视。”教皇没有回头，声音沉稳威严，“我们只需要对主保持虔诚。如有必要，主会在梦中降下谕示。”
这几年从铁门那里过来的人虽然比起前些年少了不少，但也不是多么罕见，每年总有那么两三个，之所以要第一时间带到神像面前，目的就是引起主的注意。
一旦被主注视并打上印记，他们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等待【神眷者】成熟后收割就行了。
教皇甚至有种感觉，主对那个年轻人的注视比以往其他人要更多一些，难道对那人在此之前就接触过圣教？
“教中有部分信徒甚至包括一些主教都认为主沉睡了，威能减弱了。他们为此惴惴不安。”修女提醒道。
“一群愚蠢的人，不用管他们。”
教皇冷笑，“等着吧，群星即将回归正途、血月即将圆满，主很快就会苏醒，到时候就是清算之日。”
就在教堂中教皇与老年修女秘密交谈时，这一边，伊诺尔饶有兴致地逛起了教堂外的城市。
这个阿莫耶的神国是一座以巨石、贝壳、奇异金属为主要元素搭建而成的城市。
蜷曲的藤蔓密密麻麻缠绕着高大密集的建筑物，少量木材、青黑树叶与浅浮雕作为点缀，街道整齐但透着一股怪异的别扭，大量雕刻着奇怪图案的石柱排列在城市的角落。
城市道路两侧有不少随地设立的摊位，脸上或身体裸露部分画着古怪印记的摊贩正在沿街兜售，他们的商品大部分看上去像是海产品，小部分则是书籍或皮质制品。
整座城市充满了与众不同的怪异异域特质，就像最富有想象力的人心中狂野的梦。
伊诺尔在那座城市逛了大概一两个小时，就从梦境中醒来，脱离了那个令人心生迷恋与隐约不安的城市。
从卧室没有拉上窗帘的凸肚窗往外看，天色已经大亮了。
今天是周一，他该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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