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沈煜听到沈寒就在病房外面后顿时安心多了。
隔着那扇门，仿佛也能看见沈寒站在外面的样子。忽然感觉这种情景有点熟悉，他刚穿过来那天，沈寒是不是也是这样在外面守着？毕竟贺立离开后他就立即进来了。
算算日子，他穿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历史总是重复上演，惊人相似呢。
没再任由沈煜继续想下去，顾非开始问他，“关于连环杀人案，沈先生有关注吗？”
"很少。"沈煜回答，但其实他压根就没关注过，他知道的恐怕还不如那些网上冲浪的人多。
不过顾非问的问题很跳跃，他又说，“你知道你的弟弟沈寒先生被人长期跟踪骚扰的事吗？”
沈煜沉默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想来也骗不过这位犯罪心理师，“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外界传闻您跟沈寒先生关系不太好？"顾非说。
“是，不过，自从我摔下楼后，我们的关系有所缓和。”
顾非点点头，这回直接问道，“从您被挟持到被沈寒找到，您跟罪犯相处了挺长时间，你们有说什么吗？如果回忆的过程中有任何不适，您都可以拒绝回答。”
在经过这么一些问题的铺垫后，顾非才暴露他真正想要了解的东西。
这次沈煜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他脑子有些混乱，在思索如何组织语言。在回忆的同时，感到额角有些抽痛，他下意识按上去，又闭了闭眼，最后放弃般说道，“我把事情经过都说一遍吧。”
“我对时间好像没有了概念，我大概是前天？还是昨天？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被抓的那天傍晚，下雨，我下了课本来要跟沈寒一起回去，但是他说会很晚，让我先走，我就上车让司机先送我回去了。”
“走到别墅半山腰的公路上，那一片都很僻静，又下着很大的雨，突然就冲出来一个人，司机急停，我都被狠狠晃了一下，我问怎么了，司机说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好像撞到了。他很慌张，就下去看，我一听也急了，就跟着他一起下了车……”沈煜面上一片茫然，似乎陷入了回忆中，手下意识抓紧了被子。
“等我走到车头，雨真的下得太大了，我一下子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等我看清……司机已经倒下了……好多血……好多血，”沈煜空茫着眼喘息着，“从他的脖子喷出来……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到这里，沈煜已经开始无意识地颤抖起来，他揪着被子的手也用着力，不停地颤抖。
作为一个心理成熟的成年人，哪怕他很清楚地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但是在回想案发现场时，再回想当时的那种经历，那种刻在本能里的恐惧还是被激发了出来，他根本无法自控，他喘息颤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大脑都无法控制他发出声音。
见他状态不对，律师弯腰靠近他说，“煜少，冷静下来，深呼吸。”
沈煜听话地深吸一口长气，再呼出去，再吸，再呼，状态顿时好多了。
众人都让他平复了一下，律师问他，“是否要停止笔录？”
沈煜摇了摇头，他想控制自己，想一股脑说完，“不用，我可以……”
再次开口，依旧颤抖，沈煜咽了咽喉咙努力说着，“然、然后……我看见……一个血人……那个人，浑身都是血……他朝我走来……我想逃……”到这里，沈煜似乎呼吸困难般，艰难地，一字一句地说，“但是我逃不掉……他抓住了我……然后……然后……”
沈煜突然感到头剧烈地疼，被人狠揪着头发往车玻璃上撞、被按在地上砸的记忆又涌上来。状态一下子糟糕到谷底。
其实到这里，也不用他继续说下去了，根据现场勘验，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众人都要停止时，沈寒也终于忍不住，推门进来说，“够了。到此为止。”
他大步走到沈煜身边，沈煜一听他的声音，让指甲狠狠陷入掌心，强迫自己抬起头来，叫着他的名字，“沈寒……”
沈寒让他轻靠着自己，手在他发尾后颈轻轻抚摸，告诉他，“没事了。”
沈煜艰难地眨了下眼，算是回应，身体还细微地颤抖着。像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雏鸟。
“你们都出去吧。”沈寒说。
顾非站起身朝沈寒点了点头，当先出去了。随后，其他人也陆续离开。
病房里安静下来，一时只有他们俩人。
沈煜知道自己状态很糟糕，但是他看不见自己苍白的嘴唇，在沈寒拿了手帕给他擦时，他才知道自己还出了一身汗。
包裹着额头的纱布下，鬓角，脖颈，后背，都有汗。
沈寒已经自发的开始解他的病号服了，从锁骨，到胸膛的扣子被解开，皮肤接触到冷空气，让沈煜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看向沈寒。
沈寒拿了一件新的病号服给他，说，“换一件。”
“哦。”沈煜接过，就着被沈寒解开的扣子将衣服脱下。
深寒默不作声地看着，在沈煜慢慢吞吞解新衣服扣子时淡淡说了句，“擦下后背。”然后自然而然地，隔着帕子触碰。
原本“沈煜”的身体，是小麦色，因为运动，还有些若隐若现的腹肌，现在，这些都没了，肤色还变白了。
这些，沈煜都没有察觉，不管是触碰，还是沈寒的眼神，他只是老老实实换好了衣服。
大概是因为沈寒在身边，让他感到安全，加之他不再去想那些事后，现在已经冷静多了。只是冷静下来后又是新的焦虑，沈煜嘴角扯起一丝苦笑，对沈寒说，“我以为我不在意……但事实是，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完全超出我的控制，比我想的还要糟，这样的我，要怎么帮你。”
沈寒站在他身边，没有刻意去看他，声音只是在他头顶响起，“一切交给我，你想的事，都不会发生。”
沈煜握着拳，眼睛盯着一处，"我感觉……很无力，”他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内心，“它藏在我心底很深的地方，表面，只要我不去想，就什么事都没有。但是，我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不必去想，会随着时间淡忘。”沈寒这样回答他。
沈煜欲言又止，他想问你也是这样吗？你之前经历的那些事……但是最终又什么都没说，现在讨论这些，并不是好时候。
“饿了吗？吃点东西吧。”见他似乎放松了点，沈寒才在他床边坐下，面前对着抚开他额前的碎发，“吃完之后，我给你换药，然后继续休息，近期我都不会让他们过来。”
“会不会耽误……”沈煜有些犹疑，但还没说完，沈寒就打断道，“不会，这件案子牵涉到太多，没有我们，还有其他人。没那么快结案。”
都这么说了，沈煜只有点点头。
在吃过东西也换过药后，他又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他似乎感知到身边还有其他人出现，随后又听见沈寒的声音，“我会给他做心理疏导。”
……
……
另一边，顾非回到警局后，冯仁过来问，“怎么样？”
顾非摇摇头，“沈煜创后应激很严重。”
“那他的心理防线应该很好攻破啊。你有问他被挟持后发生了什么吗？”冯仁说。
“问了，但是他记忆很混乱，答非所问，避重就轻，只说到被挟持，之后就说不下去了。而且，”顾非眼里有一丝无奈，“沈家人那么护着，你想从他这里攻破，我看很难。”
“这也很难，那也很难，我们的工作不就是再困难也要突破困难，迎难而上吗？”冯仁情绪上来了。
顾非安慰冯仁，“你现在的重点是不是搞错了？我知道，你怕沈寒是潜在的连环杀人犯。但是以我的看法，你不必这么焦虑，因为他本就是潜在的罪犯。区别只是他有没有犯案罢了。就算他犯罪，我们也很难抓住。防范于未然？”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嘲弄，"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不存在。”
冯仁，“呵呵，我谢谢你啊。”
顾非，“不客气。”
“那就这么算了？”过了一会儿，冯仁不甘心又过来问。
顾非差点没给他一白眼，怕他老盯着沈寒到时候更出什么幺蛾子，于是说，“静观其变吧。沈家……”顾非皱了皱眉，他突然想到沈家这俩兄弟，变化得是不是有点快？之前还不合呢，现在……
受害者为了保护自身会依赖上伤害他的人，但是面对救他的，更会有一种重症依赖和安全感。可沈家这俩兄弟给他看到的，则是……亲密？
顾非在这若有所思，冯仁等不急问，“沈家什么？你倒是说啊，别搞那些卖关子打哑谜的，话说一半遭雷劈啊。”
冯仁的大嗓门咋咋呼呼地，顾非一下被他打断思绪，有些不知从何而起了，又或许是他多想了，他捏着眉心没好气道，“沈家比你更在乎这件事！”
冯仁听了一愣，眯了眯眼，瞬间想通了，“也是，那个时候沈家都能把沈寒送精神病院里去。”但是他又“啧”了一声，“可是现在，不好说了吧？”
"再不好说，在做出继承人的选择时，也会有一个说法。所以，只要看沈家的态度就行。"顾非道。
“行啊，不愧是心理师，有你的。”冯仁拍了拍他肩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