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柏笙，是你吗？”
“是我。”
夜晚虽黑，但借着月色，当人越走越近之时，是能看清一些对方的长相的。更何况，面对面的那个人还是自己熟悉的人。
又何止是熟悉呢，还有想念呢。
姜禾觉得自己在做梦，但也无所谓了，是真是假又如何呢？她想念柯柏笙是一丝不假的，不如就借着这股伤感和晕乎劲，说她想说的，做她想做的。
认错了就认错了呗，黑灯瞎火的，认错也难免的。
可怎会认错呢？他都回答自己他是了。
也许一个人与另一个人可以身型像、声音像、气息像，可怎么会同时这些都很像呢？所以就是他。
面前这个人就是柯柏笙。
“好巧啊。”
姜禾轻轻说着，语气很平和。
可真相是，她内心波澜四起了。平和的语气是她的伪装。
柯柏笙没有说话。
巧什么呢，如果不是他刻意来此，他们怎么会再次见面呢。如果姜禾心中，只当这是纯粹的巧合的话，那他还真是有些难过。
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削的疲倦的人，看到她泛红的眼睛和鼻头，看到她干涸的嘴唇，看到她穿着又很单薄……
他心疼。
但并不想表现出来。
他心中还生着她的气，气她拒绝自己那么干脆，气她不给一点转圜空间，气她见了自己一点不惊喜。
她还真是狠心。
“怎么不说话，是不想和我说话吗？”
姜禾又淡淡道。
她的语气和刚才还是一样，让人听不出情绪。
柯柏笙不开心她这样，故还是不说话不回答。
他就像个赌气的孩子。
可姜禾又不是个“上赶着”的性子，她想着再说最后一句，如果对方还是不给回应，那就算了，那她就直接转身上楼回房间。
然后从此不再搭理他，就当他从未存在过。
“不想说那就算了，真是难为你了……”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
柯柏笙见状叫住了她，“姜禾！”
他的声音有些急促。
一段时间没见，他竟有些忘了她确实是会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
姜禾闻声站定，但并不转身。
其实，她很期待他说些什么，至少给她一个转身的台阶。
“别走。”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嗯，柯柏笙半天就挤了这两句话出来。
不过姜禾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伤心与埋怨。
自己确实，做得不妥。她不该将别人带给她的伤害影响到另一个人。
“你真的觉得是巧合吗？”
这是柯柏笙努力挤出的第三句。
姜禾听到这句，心中一颤，又想起昨天还是前天早上有人被救护车拉走来着，自己一度怀疑就是柯柏笙呢。
对，自己关心他的身子，这可真是个转身面对他的好台阶。
然后她果断转身。
不等柯柏笙开口，她迅速问：“这两天你是不是很辛苦？”
这回换柯柏笙心中一颤。
辛苦，那确实是的，在医院能不辛苦吗？
可要面子的老男人不愿意在在意的女孩面前展示自己的虚弱一面。
他微微一笑，温柔回应，“还行，不算太糟糕吧。那你呢，来到这边应该很不习惯吧？”
姜禾不喜欢他不说实话、极力掩盖的模样，他说谎还是挺明显的。
微微一笑加闪躲的眼神，和反问对方。
柯柏笙说谎时不自在就会这样。
姜禾可是极其敏感和细致的，怎会观察不到这一点呢。
“你又开始了……”她说，“我既然问你了，那我肯定是有所察觉了，也是想从你口中得知真实情况的……之前我说不强迫你，那是因为我想在你面前展现出我是善解人意的。我确实是善解人意，但我也讨厌对方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和极力掩盖事实装坚强。”
柯柏笙哑口无言。
“柯柏笙，我再问你一遍，那天早上救护车拉走的那个人是你吧？”姜禾这遍的语气确实有些强硬了。
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柯柏笙的，凌厉而严肃，却也不失心疼一个人时的柔情。
她也了解柯柏笙，他就需要用这种方式才能引导他说出她想听的和想知道的。
就像是一步步攻心，差不多可以到最后一步了，姜禾便不再那么刚硬，而是转换成了温柔知性和温暖体贴的一面。
接着，她柔声道：“我担心你，我只是想关心你，你不告诉我的话，我会更难受的。所以，说实话好吗？”
柯柏笙到底是动容了，也动摇了，就不想搞所谓的大男子主义了，此时此刻竟想像孩子般地一股脑将自己的苦楚全部倾诉出去。
可他还是选择言简意赅，“嗯，那个是我，一些小问题啦，现在都好了。”
说完他又笑了笑，告诉姜禾自己真的没什么大碍。
“好。”
“嗯。”
“那我上去了，挺晚了，明天……有机会再聊吧。”姜禾又打算转身了。
可这次柯柏笙叫她叫得及时，“姜禾，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聊……我不想再这样了。”
“嗯，我没说不聊啊，刚不是说了，有机会……再聊……”
“就现在。”
姜禾有些恍惚，他的一句“就现在”让她有点乱。
想来也是，确实是要好好聊聊，可一定要现在吗？
她没有做好准备现在就聊。
她没法回答他心中疑虑的那些问题。
“姜禾，可不可以不要再拒绝我了。”
柯柏笙不是疑问的语气，是陈述、是请求、是期待。
他的眼神又是那么那么诚恳。
姜禾看得到，看得到他眼中的清澈的诚与伤，他的脸色也有些憔悴。
冷冷的月色照在两人身上，可这光着实微弱，透不过那层层包裹，便也无法照出两颗深念彼此的心。
此刻，明明是面对面的距离，却又是那么那么远。
远到，你在我面前，我依然思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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