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覆灯火

现代时间,另一个时空中的下元、俗称阴曹地府,前不久发生一起地府一殿大换血的行动。

起因是近几十年,下元风气**严重,地府第三任的一殿阎王——“赵诓”,放纵下元者跑到中元人间进行非法买卖的生意,其中“养小鬼”的销售量占据了中元市场巨头。

养小鬼、破坏世界秩序的风气从地府开始弥漫与盛行,从而影响到了生死簿中的记事明理度,更是影响到了中元百姓夭寿生死、功过奖罚,许多平时遵章守纪,或乐善好施的百姓,功德积攒的速度还不如有钱人家养养小鬼来得快。

这么做的人多了,便会有更多的人效仿,从此恶人无恶报,善人就算有下辈子也很难带着福禄投个好胎。

“下元者赵诓,是不是上元天宫给你的职位这些年来你坐太久、太烫,想起身让贤了?”

下元本就鬼气森森,这会骤然生起熠熠烈火,许久未见天日、数百年来还摇不上号去投胎的小鬼皮肤可不经烫,没一会便生起了黑雾。

其中有个见多识广、经常到中元进行非法走私的鬼怪,伸出一只骨肉相连的手,指着那位初来乍到的少年郎大喊:“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收摊!这位大人可是鬼见愁啊——!”

“鬼见愁”一称,乃是下元各路鬼怪妖精给在天宫任职凤凰使者的“奉旭”所冠的名。

在鬼集淘宝物的赵诓,也就是如今的一殿阎王,只当见了一场孩童之间的小打小闹,在逆流而逃的人织中放下刚看上的一枚茶盏,噙着他那张细薄且无血色的嘴,嗤笑道:“奉旭大人,您带领这些小土豆精大老远从上元下来,他们不会要缺水了吧?”

“要不要来我的一殿喝喝茶呀?”

赵诓将天兵视为土豆精,挑衅的可不止奉旭的颜面。

奉旭并不打算与赵诓继续废话,锃白的剑锋随着身后袭卷搜刮的清风一并亮出,直接表明他的立场——

数万张犹如箭矢的黄符纷纷承载着朱火,游走至下元任意空间角落,给原本阴森晦暗之境下了场“沸扬之雨”,此现状足足维持了九日。

至此,下元乃至整个地府,被彻底洗礼。

赵诓从未想过奉旭会做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决定:

“当真疯癫!你烧了我的地府、就连里头的重要奏折都不放过,就不怕天宫怪罪,把你从上元贬到这儿干苦差?!”

奉旭已将赵诓敲打成蟾蜍的原形,捻起对方其中一只腿,万般嫌弃地丢进从中元地摊边花了两块钱买来的玻璃罐子里。

“再开口,一会吓到人类小孩,你的舌头可要不保。”

靠靠靠!他好歹是当了几百年的一殿阎王爷!现在居然被这只浑身青毛、编制级别还没他威武的大蓝鸟威胁!岂有......

奉旭知晓沦为蟾蜍的赵诓在想什么,当下打了个响指,指尖生起的小火苗隔着一层玻璃开始“煮”起了□□汤。

“呱~呱呱呱!”

哎呀!两栖生物就要有两栖生物的样子嘛!为了符合中元科学,我不会给奉旭大人添乱的!

……

……

距离原先**的地府被奉旭一场火烧了个精光已过去一年,此事对于当时的玄学圈来讲,是个相当炸裂的存在,甚至还登上了某大眼App的热搜榜一,只是这件实事的消息很快就被压下去了,对此,相关人员给出的理由为:遵循‘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原则。

当时天宫众神也没料到奉旭会以如此直接、不顾后果的手断血洗地府,并且成功将主要祸害者赵诓捉拿归案。

天宫之主正处于斟酌奉旭的功过时,奉旭则主动上前:“臣行事莽撞,给诸位带来了颇多烦恼,现如今地府一殿事务正缺人接手,地府其余编制也快忙不过来了。”

“臣不擅文,不过臣心中到有一位合适接手一殿的人选...”

天宫之主刚从中元历练而归,元神还未彻底稳定,只能以金发碧瞳,俏皮可爱的女童形象面人:“哦?是哪位爱卿这么走运,被咱们的奉旭大人荐举呀?”

如今的下元生态与秩序乱成一锅粥,更别提刚勉强用茅草打好基础,再以障眼法化形原样的地府了,在上元当俏神仙惯了的大部分人,在奉旭扫视过来时纷纷大气不敢喘地回避其目光。

“嗯,他。”

奉旭指着一旁人高马大、不像是读书从文的天兵说到。

天兵被他这么一指,麦色的皮肤久违地灼烧出了殷红:“大人?!”

天宫之主把头一歪,被EVA材质包裏的蟾蜍快被她挤捏出了眼球:“哈??奉旭大人,您又在讲冷笑话了。”

奉旭看着天兵,摆摆手:“我不是指你,给我往旁边挪。”

一个眼神明澈,瘦瘦小小,莫约一米七身量的小仙君在庞大的阴影挪开后,显现在了阳光底下。

天宫之主无精打采的眼神终于一亮:“哦!新来的上元者,这身白T恤到挺合身的嘛~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天宫之主便闪来他身前,瞪着杏眼直勾勾地打量着他夹在领口处的名片:“你叫‘毕幽’?哦,我知道你,你生前是位百姓爱戴的律师——”

毕幽点头如捣蒜:“嗯!参、参、参见...”

奉旭举着剑鞘挡住了他的嘴:“宫主,地府需要新鲜血液了。”

“顺便,我自愿卸下凤凰使者一职,前往下元协助地府编制处理事务,早日将畏罪潜逃的下元者一个不落地从人间抓回去。”

天宫之主顶着腮部的一双粉黛,面部表情与她的语气十分割裂,她故意拖长尾音:“可是这个毕幽,他好像鹌鹑哝,小凤凰神君,你确定他有实力担任一殿阎王之责?”

毕幽一改刚刚说话捋不顺的样子,但也不敢直视天宫之主的审视,他客气地移开奉旭拦截他说话的剑鞘,往前走上一步,躬身行礼道:“宫主大人,臣虽然不比各位大人有办事经验,但...臣的往生生活是这里最接近中元现代的,也许,臣可以一试。”

天宫之主一改刚刚的锐利:“哼,年轻了不起啊?干几个月活脑子就要转不动咯~”

奉旭突然亮出剑锋:“若转不动,臣可以开颅维修。”

天宫之主捂嘴轻笑:“那我给毕幽报一个售后服务吧,小凤凰神君可要多多照顾年轻人哦。”

毕幽:两眼一黑——

……

中元人间,黝黑的小巷子被一道芒光照明,身穿普通白衬衫的男人举着手机上下滑动,一阵阵混杂着呼噜的猫叫声传播开来。

大学里头的犄角旮旯处,装置着一道报废生锈的铁管道,男人一边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握着螺丝刀,拧开铁皮上的几处螺丝,他将翘开的铁皮用力一掀,一只湿漉的幼猫被他手机里的叫声吸引而来,发现铁管外的生物不是它的同类,正准备窜回铁管中,被男人快速地揪住后颈肉。

颜辛钰坏心思地弹了弹幼猫的鼻子:“罪魁祸首,抓住你了。”

一旁路过的男生刚打完球回来,自来熟地走上前:“这几天一直在宿舍楼下听见猫叫声,没想到是被困在铁管里了?它一只大活猫,是怎么进去的?”

颜辛钰:“这道铁管连接着东区的下水道,有只将要生崽的母猫为了避开人流,自作聪明地钻进去了。”

“母猫生下它后时不时钻出下水道捕猎,就把这只小猫养成现在这般胆小畏缩的性子,要是再过几个月迎来南方的梅雨季,恐怕母子俩会性命难保。”

大汗淋漓的男生单手支着球,掀起肚皮的衣角往额头擦了擦,不可置信道:“啊?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颜辛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与球衣男拉开了些距离:“我中午找保安叔叔帮忙的时候问到的。”

“嗷,好吧,那需要我帮忙给它清洗身子吗?它看上去一直在发抖。”

男生将手伸过来时,颜辛钰已经把幼猫包进他事先准备好的毛巾中,他放心地把幼猫抱在怀里捂暖,很有分寸地回避球衣男的动作:“我正打算带它去宠物医院呢,不劳烦你了。”

待男生挥手告别后,一只成年体型的猫从刚刚掀开的铁皮口钻了出来。

“你的崽子救出来了,你可以不用再缠着我,给我托梦了。”

颜辛钰十八岁刚上大一不久,家里便起了丧事,从小格外疼他的爷爷走后的头七,他开始频繁被各种鬼怪妖精缠身,甚至走在路上连续好几天被各种芭蕉叶、木棉花、榕树果砸中,这种事在他十岁前已是家常便饭,爷爷为了他,托了港澳各种关系请再厉害的道士也无法解,都说他这孙儿前世得罪过什么王,被其施加诅咒,这一世颜辛钰不仅八字全阴、缺金、体弱多病,还是个命理带有两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童子煞之人。

像他这种命格特殊的极阴者运气走下坡路就算了,就连他一整个家族也开始受鬼怪干扰,两个富商亲戚投资出去的钱,亏得极不合理。

一问不知道,问了,那位替他爷爷做法事的人只能开口:“你爷爷生前为了镇住那些妄图夺你命的脏东西,便去了泰国请了尊小鬼回家,此小鬼乃是一只吸食人间烟火几百年的怨婴,曾经还有过不止你爷爷一位主人,你爷爷死前没办法请走它,也没办法把它传给你们这些晚辈,这只小鬼只能继续攀附在你们家,改吸你们的阳气了。”

“你们家族啊,特别是你能走运八年,全托这个小鬼的修为,现在唯一能供血养它的人走了,你们之前因养小鬼损耗的阴德包不住了,这会儿又巧缝地府反腐的关键期,下面的人很快会把你们的魂魄勾回。”

“没事没事,不必怕,也就落下一个,全家族人不得轮回投胎的下场吧。”

颜辛钰拧回铁管的螺丝后,将幼猫一并带回家中。

这里是他小时候没搬去大复式住时,所暂居的小房子,他打开新买的笼子,将幼猫放在柔软的垫子上,在给它倒粮间,原先胆小畏缩的幼猫突然瞳孔扩大,在晦暗的老式灯光中显得极为明亮。

颜辛钰正对着幼猫,他通过它瞳孔的反光大概看清自己背后有什么。

“嗯?你眼睛不涩么?”

“还不快吃饭。”

散发肉质鲜香的罐头拉回小猫的注意力,颜辛钰关好铁门后,走去右边半遮半掩的门旁,被蛀虫啃食的红木门吱呀响着,他没入卧室的黑暗中,打开了床头柜——

一盏明亮、烛火被琉璃罩着的灯从黑暗中破晓,刚刚还缠在颜辛钰身上的小鬼被其火光灼了一下,立马消失在了这间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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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地府编制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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