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忧窝在床的一角,将自己蜷成一团。
几息后,她猛地惊醒,转头就直愣愣的对上殷知意的脸,不是她梦中看到的那双怨恨的眸子。
她怔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切完好。
她还活着。
殷知意方才听男女主说离忧是在纸扎厂被找到的,虽然身上沾染了几分鬼气,却没有查出其他异样。
她面色呆滞,似乎还没从惊吓中脱离。
殷知意目光凌厉,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指尖在掠过时,闪出一抹金色:“醒了?”
【魂体无恙,也没有被附身,这就奇怪了。】她眸中寒意消退,刚要后退,下一秒腰就被人抱住了。
殷知意一时错愕。
离忧感受到头顶的温柔,害怕的又往殷知意怀中埋了埋。
殷知意:……
自己人设是不是崩了?
不过也无所谓,先前她只是试探,但现在她确定,就算是崩了人设,好像也没有任何问题……
她无奈伸手安抚了一下怀中人。
离忧脸色苍白,心脏止不住的跳动。
一闭上眼,她就想起地窖内的阴森可怖,满满一墙的黑色陶罐,中间供着一尊神像,脚踩金色莲花,手中抱着两个娃娃。
她刚一进去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哭嚎声,接着无数黑色雾团扑向她,就如同先前失足跌落那不化骨的洞中,紧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
她对上殷知意身后燕时满的眸子,少年在看见她目光的同时,面上温润褪去,恶劣一笑。
离忧触电般又低下头。
季辞见人醒了,手指敲击着桌面,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样子:“你姓付。”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离忧面色一僵,但显然也知道,只要到山庄里来,这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她弱弱的点头。
但明显害怕大家觉得她别有用心,立马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开始写什么。
事情经过倒也简单,如季辞和白芷行所料,付拥川的死并非偶然。
贺玺从仙云郡回来后,不知找老村长谈了什么,第二日,老村长就带着村民去了付家,没多久付家就被烧做废墟。
离忧目睹一切,害怕被贺玺还有老村长杀人灭口,才从忘忧山庄逃了出去,没想到刚出狼窝又进虎口。
季辞:“你对贺玺了解有多少?”
离忧手指一顿,虽说付拥川先前一直不让她出付家,但付家在被灭门后,她确实也偷偷在山庄里东躲西藏了一阵子。
倒还真的知道不少事。
就比如说,每月的十五晚上,纸扎厂外都会汇集一批车马。
“贺玺是生意人,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那些车马是像我们一样,来提货的呢?”
离忧摇头,她看过车辙压出的痕迹,载货和载人深浅不同。
……但也说不准,毕竟那车辙印轻的几乎没有,也许载的连人都不是。
她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走的时候,白芷行问了她最后一句:“离忧,你看见给你用昏睡咒的那人是谁了吗?”
离忧垂眸,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没有。”
白芷行见她实在是太累了,最后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她今夜要和季辞夜探纸扎厂,白日里忘忧山庄的村民大都在纸扎厂做事,晚上去能省去很多麻烦。
她将手中的通讯符给殷知意和燕时满分别塞了几张。
“一切小心。”
白芷行虽然知道殷知意并非全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初见时的先入为主太严重。
加之她身上煞气未解,她总是有些担心。
殷知意也知道女主是好心,好在先前又从城主府拿了不少东西,原本想带着剑,但是又怕过于打眼,最后在腰上别了一把小匕首,以防万一。
晚间,贺玺的人果然早早的就来了。
两个膀大腰圆的妇人一左一右。
见到殷知意,她们眼前一亮。
“这姑娘长的真俊。”
忘忧山庄地处偏僻,一个村子基本上都是宗亲,若不是近几年纸扎厂发展的还不错,基本上就是与世隔绝的状态。
最多也就是去离的不远的小镇上,换点布匹茶叶什么的。
她们也不管殷知意什么小姐不小姐,一来就一屁股将燕时满挤到了一边,然后拉着殷知意就拉家常。
自来熟到可怕。
燕时满面色骤然不悦,又是那股腐烂恶心的味道,他目光追随着,被两个妇人挤在中间的殷知意身上。
原以为殷知意会将那两人的手甩开,但没想到,他却见三人攀谈了起来。
燕时满的目光更沉了。
殷知意:“……”
她原本不想理,但又想着打探点信息,还是时不时接一句,不过没想到那两个妇人看着憨厚,实际上却精明的很。
避重就轻,无懈可击。
殷知意费尽口舌也没有获取到什么有效的信息,反倒是听了一堆八卦。
善堂离原先的付家很近,就隔着一条街,被大火洗礼过后的付家,只剩下一片漆黑断壁残垣。
殷知意指着那方问道:“那是谁家?烧的这么惨。”
其中一妇人扫了眼摆摆手:“别提了,付家,意外走水。”
“看着还挺严重。”
“可不是嘛,人都死完了。”
“我听闻这付老板先前是纸扎厂的老板?”殷知意不动声色。
妇人感叹:“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说着她伸手推了推身旁的另一个妇人,“你说,村长闺女是不是因为这个疯的?”
这妇人觑她一眼:“不是说为孩子吗?”
这是在说先前看见的那个疯女人?好不容易有点有效信息,殷知意完全不敢作声,默默的听着。
这才发现,付老板和老村长居然还是姻亲。
付拥川的养子,付林州是村长闺女的丈夫。
殷知意皱眉:【怪了,那老村长居然选择和贺玺联手,干掉自己的亲家,情理上看也说不通。】
【还有贺玺,他从仙云郡专程回到忘忧山庄,总不可能只是为了一处纸扎厂吧?】
她落后那两个妇人几步,贴近一旁的燕时满。
“等下进去之后,你一定要一步不离的跟着我,听见了吗?”
殷知意其实不担心自己清醒时的安全,最要命的是她身上的煞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而眼下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好在是夏季,太阳落山晚,还能再拖一会儿。
看出殷知意的紧张,燕时满骤然轻笑:“当然,我一定,竭力保证小姐安全。”
最后安全两个字,咬的很重。
似乎是在承诺。
声音如泠泠泉水作响,干净而又清冽。
殷知意耳尖一烫,感受到后背处胸腔因笑声而连带的颤动,她这才后知后觉,她和燕时满之间靠的极近,间隙几乎为零。
硬硬的。
想起上次给燕时满上药的时候,虽然她没有看见他胸前的春色,但是身后的肌肉线条无一不说明着,燕时满属实是,穿衣显瘦,脱衣有料。
殷知意逃也似的跳开,她目光不自然的扫过燕时满,少年乌发高束,额间微微有些碎发散落,皮肤白皙,长睫微翘。
耳垂上挂着青色的耳珰,少年气中又沾染上几分清冷感,她目光微顿,她一直知道燕时满长了副好皮囊,但是——
【为什么身材也这么顶?这就是男二的配置吗?】
【我天,脸有点热,耳朵……】
殷知意发现这具身体害羞起来有点上脸,因为皮肤白,红起来还特别明显。
下一秒。
“小姐,你耳朵红了。”燕时满无辜的朝殷知意的吹了口气,似乎想要给她降降温。
这下,殷知意心脏跳动骤然一乱。
【?。。这么明显吗?】
“咳咳,天气太热了。”她一边狡辩,一边推开燕时满,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一把扎进了那两个妇人的谈话中。
燕时满吸了口空气中残留的香味,不可置否,他发现自己似乎没有那么排斥她接触,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真有趣,有趣的东西,自然是要认真玩,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善堂实际上是好几座宅子合起来的并称,占地面积不小。
因为时间不早,所以先给两人安排了住宿。
两个妇人将人交到了管事的手上,就离开了,管事是个脸方方正正的姑娘,叫付小七。
村子里基本上都姓付,都沾亲带故的,像付小七就是付老村长的表侄女儿。
小姑娘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看上去脾气极好,她手中拿着两把钥匙,解释道:“最近是春旱,善堂里的孩子又多了不少,住宿很紧俏。”
“所以二位的住宿隔的远了点。”
付小七看了眼燕时满,羞赧一笑:“燕公子,这是您的钥匙。”
燕时满接过:“多谢。”
付小七脸瞬间熟透,声若蚊呐:“不用客气。”她从未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就连村子里最好看的阿牛哥,瞬间被比的失去了光彩。
付小七感觉自己要坠入爱河了。
殷知意瞟了眼温润如玉的燕时满:【这脸还真是招蜂引蝶。】
眼见付小七都要把旁边的自己给略过了,恨不得两把钥匙都送到燕时满手里。
殷知意终究还是咳出了声:“小七姑娘?冒昧问一句,远了点是多远?”
付小七这才回神:“也不是很远,走过去也就十来分钟吧。”
殷知意:“……”
【十来分钟,要是出事儿黄花菜都凉了。】
她和燕时满对视一眼,但到底没说什么,最后,她从付小七手中接过钥匙。
离开的时候,付小七还羞答答的道别:“明天见,燕公子。”
然后看向殷知意时,秒变正常:“明天见,殷小姐。”
殷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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