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穿越到古代成为高门贵女,你想做什么?
是抚琴泼墨,名扬天下;还是翻云覆雨,掌弄权势?
“美人,美酒,美食,再给我来十个美男!”
昏睡了三十天的钟令嘉,双目紧闭,口涎三尺,似在回忆十九年的豪奢生活。
北境官道,一辆简朴的马车冲撞流民飞驰,惊起漫天黄沙,驾车的是两个手持利刃,面露不屑的解差。
这俩人还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得罪了昭德公主…哦不,昭德长公主,被流放到漠北,无诏永不得回京!
狂风吹动门窗,幽暗的马车被掀起一角明亮,风沙顺着窗缝涌入,隐约能看见官道两边又有流民倒下。
裴相宜跪坐在破布软垫上,立刻展袖,抬手关了窗。
裴相宜将钟令嘉汗湿的额发拨开,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时微微一颤。她低头凝视这张苍白却依旧娇艳的脸,忽然想起幼时国公府海棠树下,钟令嘉抱着一只金丝雀风筝冲她笑:"相宜,你瞧这鸟儿多像你!飞得再高,线也攥在自己手里。"
她喉头蓦地发苦。如今线断了,她们成了被皇权碾碎的纸鸢。
她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白,掩面咳嗽两声伸手向腿上那人探去——还是烫,从京城出来,断断续续烧了十多天了。
想到刚才的自省自问,裴相宜摇摇头,苍白的唇角勾起,是一抹无力的笑。
若能重来,她只做一件事,买田。
在全国境内,匿名购置田产,也不至于被抄家灭府,身无分文。
“呜,两千两,陪我一天。”
钟令嘉睡不安稳,额头渗出细汗,突如其来高呼一声,打断了裴相宜。
幽暗之中,裴相宜死死抓着扶手正襟危坐,任凭马车颠簸,一双眼睛沉静、明亮,如同伺机的猛兽。
她与闺蜜钟令嘉,本是a市顶级豪门的女儿,两家世交,她们一同长大,亲如姐妹。
钟令嘉家庭简单,父母恩爱,有一哥哥为她遮风挡雨,她自然顺风顺水长大,天真无邪。
她族中关系复杂,父亲更是有数不清的私生子,她一路披荆斩棘才获得老爷子首肯,继承家业。
十九年前,就在她即将接手家族产业时,她与钟令嘉竟一同穿越至这架空王朝齐国。
初来时,她为六品起居郎独女,多年过去,父亲升至一品丞相,与母亲情分不减,尚未纳妾,家中仍只有她一个女儿。这很好。
钟令嘉穿成一品端国公次女。父亲是世袭国公,母亲是县主,出生高贵,父母宠,哥哥疼,自然又是她梦寐以求的咸鱼生活。
这十九年,钟令嘉秉承着“穿越先享受”的宗旨,带着她在京城斗鸡走狗,不说是骄奢淫逸,至少也是纸醉金迷。连带着她也成了十九岁都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可一月前,继后之女昭德公主突然在赏花宴上找茬,以不敬皇室为由,将她们二人贬至漠北流放。自此,钟令嘉便开始发热,断断续续昏睡了一月。
三日之后,父亲突然陷入科举舞弊案,举家被抄;国公府被重兵把守,不得随意进出。
隔日,解差竟牵来一辆马车,说是,皇恩浩荡,感念她父母双亡,公主为她们求情赐下一辆马车,不贬作奴籍,只需终生待在漠北不得回京。
想到父母冤死,裴相宜面色阴冷,扶手上不由得又添一道划痕。
但这一月路途,她已想清楚一些事情。公主之罚,实则为保,不然何来“求情”一说?
只是继后之女,为何在抄家之前,突然帮她一把,裴相宜至此未知。
“裴小姐,再走上二十里路就到了漠北城,咱们就分道扬镳吧。”解差扬起马鞭,惊退赶路蹒跚的流民。他早已迫不及待想将这二人放下,返回京城去过他的逍遥日子,何必来着漠北受苦?
“啊!”车后一声惊呼,裴相宜立刻警觉,拿起身旁的匕首。
“土匪,土匪!”
马蹄声乱,惊慌惨叫此起彼伏,解差立刻驾车飞驰,仍不免有胆大的流民一手扒住了车后木栏,企图爬上马车逃命。
“他奶奶的,又是土匪!”解差咒骂,狠狠地鞭策:“新皇登基,这些土匪趁机作乱!”
什么!裴相宜拔出匕首一顿,京城的时局又变了,新皇是谁?太子元晏,贤王元武,还是继后之子安王元献?
来不及多思考,后窗突然扒进来一只漆黑的手,流民瞧见车内两个柔弱女子,嘿嘿一笑,立刻猛锤窗框,想动身挤进来。
裴相宜护住钟令嘉,咬紧下牙用力朝那流民眼眶刺去,血溅了她一手。
“啊——”流民吃痛重心不稳,直直向后栽倒在地,飞扬的黄土与他半脸血污混在一起。
裴相宜回坐在腿上,看向手中的血迹心跳如雷,不由得呕出一口血来——这是她,第一次对人起了杀心!
逃难之途,对他人之善,就是对己之苛!
她擦去嘴角血迹,小心探出头,从破烂的后窗回望,那流民捂着眼想逃进山野,身后却涌来一堆骑马的悍匪。
为首那人络腮满面,似是胡人,一扬长鞭将瞎眼流民打倒在地。
身后的马队呼啸而过,马蹄声如闷雷般响起,无情地踏过那流民的身躯,鲜血在黄土上蔓延,似是悍匪止不住的狂笑。
人命犹如尘土。
这是裴相宜看向那具嶙峋弯折的尸体,脑中浮现的唯一想法。
马车骤然颠簸,裴相宜的指甲深深掐入车壁裂缝。她惴惴不安地缩回身子,抓着血帕祈求马车能跑得再快些。只要,只要到了漠北城,有那位绥远侯在,土匪定不敢放肆!
悍匪一路杀过来,锁定在奔驰的马车上。
两道上衣衫褴褛的流民,哪儿有这当今世道能坐马车的人肥?
马队分作两路,想将马车包围,为首的盗匪快马扬鞭,冲到马车旁一刀就将解差砍下车。
“啊——”另一解差拿起刀准备高高落下,却被一刀封喉,亦失了性命,撞开车门倒在车上不醒。
解差一双眼睛仍未瞑目,直直看向裴相宜,血顺着车厢爬出几道斑驳的红色血线。
当解差的血溅上罗裙时,裴相宜有一瞬恍惚。原来人命比宣纸还薄,轻轻一捅就破了。她盯着自己颤抖的手,突然想起及笄那年,钟令嘉非要给她染蔻丹。
"相宜的手合该执笔点茶,染什么猩红色!"她当时这样嗔怪。
此刻殷红顺着掌纹蜿蜒,像极了那日打翻的凤仙花汁。身下传来钟令嘉不安的嘤咛,她猛地攥紧匕首——从今往后,这笔要蘸着血写了。
“哟,车上是两个娘们儿!”盗匪透过车窗与裴相宜对视,先是色眯眯感叹二人容貌,这漠北荒凉处竟还能遇见如此绝色;后看见裴相宜漠视睥睨的眼睛不由得愣了一下,这娘们竟敢这样瞪她。
他顿刀勒马,逐渐靠近马车想往上跳去。
嘿,今日的运气真好,劫舍屠戮了三十里外的一个村庄,回黑风山的路上还能有这等艳遇。
盗匪飞身上车,手中的尖刀沾染了不知多少人的血迹,仍旧亮晃晃的。他布满胡茬的黑脸在风沙中犹如邪神,弯腰正欲进去,将二人拽出……
一把银枪从后飞出,插入盗匪脖颈,一击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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