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围远和陈橘并肩下楼梯，路过的学生眼睛一亮，纷纷问好，希望能得到这位名声在外的老师的青睐。
同样的场景，第二次经历。
同一个学生，还是陈橘。
徐围远默不作声地扫了一眼旁边又在愣神的问题学生，直感牙酸。
说实话，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一帆风顺，就算称不上幸运，也绝对算是没有太大风浪。
少年当兵，年少成名，战斗十年，光荣下岗，伤养好后被请来当指导教师，继续开始职业生涯。
除了还没找到步向婚姻殿堂的伴侣，前半生还算过得不错。
直到碰到陈橘，开启头疼每一天。
她在雷区到处蹦迪，自己还不清楚半斤八两，到处惹祸。
偏偏天资顶好，让人狠不下心来不管，她来之后，他脱发的现象直线增多，自然掉发算一处，剩下的全是上火掉的。
不过……
徐围远不禁扬了扬眉，想了下刚才监控室发生的大跌眼镜的情景，掩盖住隐隐约约的笑意。
让那帮老顽固吃瘪还无话可说，还有点我当年的风范。
他清了清嗓，停下脚步，刚想说点什么，就见陈橘悠悠的、慢慢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即将从他前面路过。
徐围远一把拉住：“要干什么？”
陈橘这才找到边，强行打起精神：“老师，我没事。”
谁问你有事没事。
两人距离一近，女生惨白的脸以及乌黑发青的眼底立马映入人视线。
对比了一下刚从比赛场出来的人，她好像短时间被拉去参加了十来场战役。
徐围远松开手，眉毛一拧：“你打仗去了？”
回想一下刚才的水深火热，陈橘用最大力气摆正表情，煞有其事的说：“对。”
“滚一边玩去。”徐围远终于骂出压抑已久的脏话，骂她更是骂自己。
他一瞬间糊死自己那点刚产生的念头。
新入学的优秀人才有多少，省心懂事的又有多少，怎么万千人群独独选中了唯一一个祸害。
谁说的顽皮爱闹事的学生成长空间越大，可拉倒吧。
他都怕还没等看见人家成才，自己先被气个半死。
说正事，说正事，说正事。
徐围远连吐好几口气，直入正题：“比赛有直播回放，选手也有暗机录查，我们需要调取你比赛的全部过程，同不同意？”
联盟军校设备强悍，喜欢实战，无论大小，每场考试都是上课的例子，所以细到选手个人，也有隐秘的跟拍摄像头。
但问题是，因为涉及私密文件，回放虽会保留，但没被做成教材课程的比赛会被封存，像这种刚考完还没录入的材料，调取只有一种可能性。
有学生作弊。
小打小闹平时可以睁一只眼闭只一眼过去，学生个人进程一旦被调取，如同砧板上的鱼，一切都被放在了明面上，所有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
只要有一个类似作弊的行为，哪怕是可能性，学校也会直接判定发红牌。
档案上被标记过，何止严重，这一辈子的前程可都毁了。
徐围远紧盯陈橘。
如果这个学生有一丝犹豫，不用到学校层面，他直接带走。
“同意。”
没有停顿，两个字回答得干脆利落。
徐围远怔了一瞬，久久，轻笑了声：“这么自信？”
陈橘垂眸，想了想，答道：“光明正大。”
……
两人移步到观候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徐围远先到前台，陈橘顺应进来。
只不过，她刚走一步，人群就自动散了个口，越走空地越大，人自动地离她两米以外，仿佛是在躲害虫。
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落在实处。
“就是她在考试中作弊？”
“真大胆啊，这么多摄像头看着，她也敢作弊。”
“听说她还是入学考试第一名呢，该不会之前的成绩都是假的吧。”
“安静。”杨瑶拍了拍桌面，声响不大，却足以让人注意，讨论声渐渐变小，直至窃窃私语完全停下。
一身黑色军装与军靴更显威严，女人双腿直立，气势压人，不复往日笑意，面色冷若冰霜。
这里有她教过的学生，心中起疑，毕竟，杨瑶的温柔在学生中间是出了名的，没有哪个老师会比她更宽松、好说话。
老师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杨瑶确实一肚子火，她和徐围远的职位相当，同有话语权，本来平时就没几句好话，不同意见，各执一词的情况下，更是说两句就吵起来。
她说的没理，徐围远大嗓门铺天盖地，闹得人想不起来说什么，她说的有理，徐围远也不管那套，大身板往门口一杵，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时不时回怼她两句。
徐围远是从部队直接退下来的，对战友情、兄弟情很是看重。
来了学校之后，这点更是变本加厉，极其护短，在他手下罚学生，基本罚不到。
以前也有过他不满学校对学生处理结果的行为，但也能余下几个面子，这边处分少给一些，他就能同意。
结果到了那丫头身上，可算是有个看上眼的学生。
等几天出结果？不行，我学生等不了。
我们合理怀疑？不行，没证据。
直接看监控录像？那行，我得先问问我学生。
简直，偏陈橘偏得都没边了。
杨瑶冷冰冰一张脸、压抑气性，下达通知：“介于对比赛真实性有诸多起疑，学院决定回放监控记录，再对学生做出具体判决。”
行动组老师拿出遥控器，开始调试屏幕。
虽然行得正坐得端，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回放，企图叛逆但尚未成功的乖乖男季渝还是有点心慌，被徐围远叫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黑色定海神针。
正常情况，她身边人少。
果不其然，季渝找了小半圈，就在一大块空白处找到了人影。
战友！
他小步跑过去，欢天喜地：“橘子！”
陈橘点点头，让出一个位子给他。
“我们两个赢是赢了，我也不担心会出现什么变故，可这么多人同时看，我还是有点紧张。”跟人一熟，季渝就忍不住碎碎念。
可他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安慰或是什么话，奇怪地往后一看，女生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睡得正沉。
“橘子？”他试探地问道。
看似坦然自若丝毫不慌实际是心累到一句话不想说的陈橘姿势未变，随口敷衍道：“闭目养神。”
哦，我懂了。
一定是又在酝酿新想法。
潜意识里已经给女生安上狠角色称号的季渝，思索片刻，也学着陈橘往后一靠，双眼一闭，上身端坐。
两尊木坨坨新鲜出炉。
别人一看这两人悠闲自在的模样，心中有气没地撒。
你们好歹嫌疑罪名没消，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们。
屏幕大屏正常放映，从小队集合开始。
众人随着少女的视角，找寻队友，自然而然地，剩下几人的模样也闯入视线。
少女宛若不屑的做法已经有人给她定了型，一定是傲慢高高在上的，可是，没有。
反而画面中男生最先开始挑事，一句又一句的贬低让人听得有些不适，甚至到后来，要开始上手推攘季渝。
女生全程垂眸听着，一句没口没还，直到这时才起身将季渝护在后面。
在场也有许多调转师和补给兵，从听到男生对这两个身份的看不起开始，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更何况，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多大的矛盾，一人高马大的alpha要动手打Omega。
摄像头紧紧跟随，女生接二连三地掉入陷阱，几个本就不抱有好感的男生更是觉得她没事找事，但许多画面作为旁观者要看得更清楚，分明是迅风捕手处处踩井，女生为了给队伍中的三个主攻手开路，才主动走前，整片森林对于机甲有红色限制，只有限制解除，机甲能源才能正常运作。
陈橘不是没解释过，但没人听。
女生只能靠身体硬抗，仔细一看，她的胳膊上、腿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全是擦伤。
“小废物。”
在他们分别之前，烫发男生叫骂了一路，显而易见，他把陈橘和季渝当成拖后腿的垃圾。
不是所有小队都是不和谐的，同样怀揣梦想的少年少女能有多坏的心思，他们大多都是相互配合着完全比赛，有的因赛结缘，成了朋友。
看到这个画面，许多人默默无言，说不出话，但就是心里发堵。
三个机甲与人分别，画面由此割开，只剩陈橘和季渝。
他们说不用调转师和补给兵，两个人就在原地等，警惕的守在旗帜周围，这是枯燥的、无趣的，可即便根本无人来，两个人却还是认认真真的苦守。
因为五个人是一个小队，一个整体，相信队友是基本。
后来，红方三组的名单出现灰色，淘汰播报产生，女生才动。
两人就地取材，拼凑零件，一起组装，相互帮助，就这样，一个原机甲右臂的镭射炮竟被造了出来，四面八方布了一地。
女生和男生把这些做完，累得气喘吁吁，身上也都被弄脏，看起来狼狈极了。
到这，众人哑口无言，无人再问小小的调转师与补给兵哪来的武器，比赛场现做，靠得不仅仅是材料，姣好的心理素质，还有过硬的理论知识和动手能力。
两人就这样一步一脚印地设防线、夺旗帜，互相打配合与异兽打斗。
其实，这才是小队，而小队中本该有五人。
同队的男生三人沉默许久，屏幕上播放的一切让他们比旁人的感受更甚。
如果他们在场，两人打得不会这么累。
羞愧以及无地自容。
终于，画面播放到了最后。
两人挺到仅剩一个小队，却被堵在树后，无路可走。
众人看着陈橘静了静，抬头，说：“我来吸引敌方注意力，你去找旗。”
“可我只是个调转师，我……我不行。”男生第一次被委以重任，神情慌张。
微风拂过，暖阳熹微，青绿色的树叶被染了一层淡色，映在女生眉眼上，有些模糊缭绕。
但女生的声音没被阻拦，没有任何停留，果断而决绝。
“你不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谁说调转师和补给兵没有用，在战场上可有可无，没有人有资格下定义。”
“旗帜我们一起拔的，防线我们亲手做的，不要还不等做，就先否定自己，既然选择了理想，那就坚持下去。”
“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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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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