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环顾四周。除了几张摆放药材的木架和一张破旧的桌案,角落里确实有一张勉强能称之为床榻的东西。可那床榻上铺着的草席已经发黑,灰尘厚厚积在表面,边缘还沾着些暗褐色的污渍。我眯起眼睛细细观察,心里猛地一咯噔——那污渍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我喉咙发紧,弱弱又问了句:“还有别处的住处吗?”
要我在那么恶心的榻上睡觉,我还不如卷着铺盖睡地上,外面的沙地都比这强。但是,为了腹中的孩子,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争取。
“没有。”
他语气干脆利落,毫无商量的余地。我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他那张骇人的脸,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石杵在药臼中来回碾磨,我偷偷抬眼看了看那张床榻,又泛起恶心。要我在这张床上安眠?是安息吧!
“宁医师之前也住这里吗?”
“这么脏,我可不住这儿。”
“……”
所以这么脏,我就得住这儿吗?!
乌月高悬,帐外的风沙声愈发清晰。
我揉了揉酸胀的手腕,看着角落里那堆还未研磨完的草药,心里一阵无力。颠簸了两个月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累到现在。想到腹中的孩子,我决定今晚先休息。被骂了再说,眼下无论如何得先把睡觉的地方收拾出来。
我走到那张沾着血迹的床榻边,暗褐色的污渍像是无声的警告。有魔音贯耳,不断提醒我这上面发生过什么。我实在下不了决心直接躺上去,环顾四周,试图找些东西来垫一垫。可医帐内除了药材和器具,什么都没有。我翻了个遍,甚至连块干净的布都找不到。
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我决定去后勤处看看,或许能找到些剩余的被子或草席。
我掀开帐帘,风沙扑面而来,呛得我咳嗽几声。夜色沉沉,军营里只有零星的篝火在风中摇曳,映照出守夜士兵模糊的身影。我紧了紧衣襟,低着头快步朝后勤处的方向走去。
我想起吴盼秩给我指过,好像在西北角……夜幕下的军营只有几处篝火照亮,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不至于踩到什么不该踩到的东西。
突然袭来的几只飞蛾吓得我心惶惶的,遁入远处的黑暗,和着传来的狼嚎消失得无影无踪。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惧,我深呼吸镇定写后加快了脚步。
可刚走出没多远,就感觉到有几道目光从身后的暗处落在了我身上。我还没来得及诧异,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抢在我回头查看之前,一只粗糙的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死死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惊恐地拼了命挣扎,可对方的力气极大,我根本挣脱不开。黑暗中钻出的人将我围住,一只手箍住了我的腰,将我整个人拖向一旁。
“唔——!”
我拼命想喊,可声音被堵在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我的手脚胡乱踢打,可对方似乎早有准备,三两下就将我制服。我被拖进了一处昏暗的角落,四周堆满了废弃的木箱和杂物,远处篝火的光亮几乎照不到这里。
“嘘——别乱动。”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和贪婪。我吓得浑身发抖,感觉到有几双手在我身上胡乱摸索,粗重的呼吸声混杂着低笑,像是饿狼围住了猎物。
“放开我!”
我好不容易挣开一点缝隙,刚喊出声,嘴又被死死捂住。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拼命挣扎,可对方的力气太大,我根本无力反抗。小腹隐隐作痛,双手被人禁锢,胡乱蹬踢的脚也被两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抓紧,力气之大,我根本没有办法。任凭我怎么踢打、撕咬,都无济于事。
“女医师身上还挺有肉。肚子圆鼓鼓的——”
面前的人□□着恶心的嘴唇擦过我微微隆起的肚皮。
“不许碰我肚子!”
恶心的手掌下,我的声音传不出一点。我咽下滑至唇边的眼泪,黑暗中,我只能看到他们模糊的身影和发亮的眼睛,像是野兽盯着猎物,充满了贪婪和**。我的喉咙被掐得生疼,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是他们低沉的狞笑和粗重的喘息,混杂着风沙的呼啸声,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回响。
“求求你们……放过我……”
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可他们根本不在乎,反而笑得更加猖狂。
我的挣扎渐渐无力,小腹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我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没有人会来救我,这里是军营,是荒漠,里外都是饿狼的地盘。
手指无力地搭在小腹上,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保护他?
绝望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紧紧裹住,越收越紧,直到我喘不过气来。
无尽黑暗的深渊,绝望吞噬一切,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一缕清冷的笛声忽然划破了夜空。那笛声悠远而空灵,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曲调婉转,带着几分熟悉的哀伤。我猛地睁开眼,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可那身影转瞬即逝,只剩下笛声在耳边回荡。
……我好想你啊……
我咬紧嘴唇,咽下到嘴边的名字。
是这样的吧,人在将死之时,会开始忏悔、怀念、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
我比较特殊吧。重生是重生了,可肉身不变,骨子不变,只是忘了事,忘了原本的性格,一些潜藏在深处的东西是不会变的。别人多情可能是痴情,钟情于一人,我就好了,是好些人。
颜卿的脸、柳砚清的声音。
无奈,只有无奈,真是夫复何言!想也罢,不想也罢,终归是在劫难逃。
所以,拿着我发簪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笛声空鸣,似是深空而来。越来越近。
不是我的幻听吗?
我下意识想到留在药房的玉笛,会是它发出的声音吗?几个士兵显然也听到了笛声,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一丝慌乱。
“谁在那儿?!”
其中一人低声喝道,神色不安。
笛声依旧在继续,曲调渐渐变得急促,像是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那几个士兵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笛声吓到了,手忙脚乱地提起裤子,四处张望。
“不会是鬼吧……”另一个人低声嘟囔,眼神慌乱。
紧抓住我手臂的一人听他们如此说,免不了急躁起来:“别乱讲话!真有鬼,就先吃你!”
“快走!被大将军发现就完了!”为首的那人低声吼道,提起裤子转身就要跑。
可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笛声骤然一停。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猛地绷紧,领头跑在前的人神情一滞,很快失去了意识。五个人相继像被什么定住一般停在原地,手脚无法动弹,只有额头上的汗珠止不住的下流。几乎是刹那,一根金弦从黑暗中擦着我的眼前飞了过去,缠绕上五个人的脖颈。
“这!这是什么!”
我捂住嘴惊呼。
接着,诡异的一幕让我差点吐出来。随着笛声再次吹响,从金弦中开始蔓延出无数的小黑虫,沿着五个人的身体开始攀爬,直至布满全身。虫足攀爬的声音、渗人的笛声、五个人嘴里勉强发出痛苦的呻吟,这些声音透着恐惧、悲痛、悔恨,仅仅只是听到都掀起一阵颤栗。我还没来得及惊呼,千万只黑虫从头开始钻进五人的体内,仿佛刚才看到的是幻觉,稍纵即逝。
“虫呢?”
黑暗中仿佛匿伏了一只骇人的怪兽,五个人也很纳闷,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看眼珠子尽力向下看。紧接着,几声闷响传来,像是利刃刺穿血肉的声音。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几个士兵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七窍流血,脸上的表情扭曲得可怕。他们的眼睛、鼻子、耳朵里涌出大量的鲜血,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裂开来。
“啊——!”
其中一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旋即重重地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弹。另外几人也接连倒下,五个人以相同的死状倒在我面前,极其恐怖。
笛声尚未歇止。
我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刚才还在狞笑的五个人,顷刻之间变成了几具狰狞的尸体,鲜血染红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我双手紧紧护住脖子,难保下一个死的不是自己。
笛声更加清晰,仿佛就在我耳边。我抬起头,看到一支玉笛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淡淡的青光。眼睛望过去,定睛在玉笛身上,渗人的笛声戛然而止。
“神器?你是真的……”
但玉笛的任务还没结束。
明明已经是五具尸体,它仍然不肯放过他们,随着笛声曲调的变化,空气中隐隐出现泛着银光的东西,很像针灸用的银针。但是……很粗。铁棍粗细的银针比长刀更骇人,数以万计的银针从空中坠落,猛地插入五具尸体上。我能清晰地听见皮肉被不断升起落下反复刺穿的声音,胃里一阵恶心,吐出胃里的东西。
玉笛缓缓落在我面前。我有些害怕,不敢靠近它,可它似乎对我没有恶意,或者说,我感觉不到危险。于是颤抖着伸出手,接住了它。就在我触碰到玉笛的瞬间,它忽然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光,像是普通的玉石一般。
“你不会……突然要了我的命吧?”
和白梅步摇一样,玉笛也没有理会我。
我刚想喊它,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黑暗中辨不清来者,我立马将玉笛藏至身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插入腰间的腰带上,暗处的人已经走进。
一个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厚重的铠甲,面容冷峻,眉宇间带着几分威严。男人的视线在五具尸体上稍稍做了一会儿停顿,蓦地看向我,眼底的怒气显而易见。他取下一旁的火把,火把光芒迫近,照亮我的脸,灼热之感刺痛我的脸。
看他坚实的手臂和腰间的长剑,他只需轻轻拔剑出鞘,我随时都可能成为一具尸体。
我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冷光将面前男人的棱角勾勒的分明。随即他背过身去,沉稳略带怒气的声音响起:“整理好衣领。”
我咽下一口气,低头合上胸前被扯乱的衣襟。
“然后,跟我来。”
我完蛋了……
【本章线索整理】 [熊猫头]
※早在文案中便有提及,相信我,一切莫名其妙的剧情都将有迹可循!说实在本人不是很喜欢这段剧情,但是!以后大家就知道啦
1.“我的挣扎渐渐无力,小腹的疼痛越来越剧烈。”(o(╥﹏╥)o)
2.玉笛、金线、黑虫((??`??Д????)!!)
这死法,是否似曾相呢?
我们下一章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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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安桥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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