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幻境

火全都熄了,只留下大片的焦黑,阳光自头顶投下,穿过清晨的雾气,落下她们的身上。

两人并肩而立,时舟望着祭台,问:“若有魔族从两仪门逃出,这里的异常会不会与它们有关?”

“但愿无关。”玄应沉思着,抬步走近,被时舟拉住。

一停一顿之间,祭台开始坍塌,穷奇的尸体一同下沉,她们这才看清,祭台底部的触手如同大树的根系,盘根错节,牢牢扎入在这座山的骨血中,将它的灵气抽得一丝不剩。

时舟移开眼,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若没猜错,祭台与噬灵阵相连,同样夺取万物灵气和灵力。”玄应环视一周,极目处皆是岩壁,“此处应当由来已久,噬灵阵却是近期所设。”

正说着,一道黑影从地下飞身出来,时舟下意识往后退,玄应信手朝他打了一枚冰棱,黑影却并未受影响,速度不减,很快消失在视线内。

她追了出去,没两步又停下。

时舟问:“怎么不追了?”这时候出现,鬼鬼祟祟的,不是来打探情况,就是销毁证据。

玄应摇摇头,“线索可以再找,若是调虎离山计,会留下阿舟一人。”一次变故都已经让她心慌意乱,再晚来些…她不敢去想后果。

“我要来时你也不拦着我点。”现在拖后腿了吧。时舟傲娇地哼哼两声,向她伸手,“青璇给我。”

玄应走到她身边,将剑和手一起递了过去,“要去哪?”

“这山谷就一条路。”时舟得意地笑,昨晚她为了防备,沿路暗暗丢了不少符篆,现在正好用于追踪。

“所以为何要拦着你来?”

循着路线追踪,时舟踩在希音上,听到她轻笑,说出了这句话。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在夸自己。

一条不算宽的河横向分割开山谷,以河流为界,两边景象截然不同,河对岸水草茂密,树木葱茏,有飞鸟在低空盘旋,而她们脚下寸草不生,看不见半点生机。

符篆的光指示黑影最后往这个方向走。再往前,是时舟没有去过的地方,那只穷奇就是在这渡的劫。

她们没有过河,在这座能吞灵气的山里,出现眼前之景实在异常。

“难不成祭台下那些触手怕水,所以不起作用了?”时舟蹲下,手指拨了拨水,并不觉得凉。

“四时更迭,会下雨。地下也有水源。”

是哦,时舟没过脑子,想当然了。

“所以更奇怪了。”

“不会有危险吧?”

等了会,没听到回答,时舟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玄应不见了。

“师姐?”

“玄应君?”

她一人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

时舟站起身,轻呼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努力眨眨眼,想要确认。但玄应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更加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天旋地转,面前的一切消失,时舟转身环视四周,差点没站稳,眼疾手快扶住树枝才没摔下去。她站在了一棵古树上。

树叶繁茂,阳光温暖明媚得不像是冬天。时舟下重手捏一把自己的脸。

“嘶…”,好痛,不是做梦。

树下围着的篱笆爬满藤蔓,一角种满灵植,再熟悉不过的院子,时舟见到的瞬间就想到了这是哪,神陨秘境。

时舟刚想下树,却远远望见了玄应,她和一名男子并肩往这边走来,男子穿着登云宗的宗服,和玄应靠得很近。

不知那男子对她说了什么,玄应冷淡的眉眼柔和下来,唇角提了提。

男子看玄应的眼神都带着痴迷,时舟心中不悦,跳下去却被一面无形的墙拦住,发出声音呼喊“师姐”,他们好似都听不到,没有注意到树上还有人。

她站在树上俯视他们,将他们的互动尽收眼底,明知这可能不是真的,心却不受控制,隐约抽痛起来。

为什么呢?

画面又开始翻转。

日照红光在翻涌云海的尽头,吹来的风中夹杂清冽,时舟躺在树上,钟声袅袅,最后一下重音,咚的一声将她唤醒。

这次是在登云宗主峰。

“刚刚我去清澜峰,见到了无疑师兄和逢意师姐。”

“无疑师兄常往清澜峰去,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心思,只是逢意师姐似乎只把他当师兄。”

“那可不一定。我听到他们在谈论灵根,什么相和、相冲、道侣这些,看来主峰好事将近。”

一人笑叹道:“郎才女貌,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连名字都很般配。”

……

她们离开后,时舟面无表情从巨石后现身,从主峰小道前往清澜峰,刚到后山,她止步不敢向前。

两个人立在寒潭边,其中一个是玄应,另一个,是神陨秘境中的男子,想来那就是她们口中的无疑师兄。

从时舟的角度看,他正对着玄应的侧脸,靠得极近,似是亲了上去。

时舟愣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玄应没有躲。她闭上了双眼不再看,努力让自己遗忘刚刚那一幕。

却好像有人刻意要提醒她,她的耳边响起一道悠远的声音,“她不会喜欢你。”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合适。”

“你?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缠着她的人。”

“放手吧,别自作多情。”

一声又一声,时舟捂住耳朵,可越逃避,声音就越清晰,快要把她的心填满。

“她不过是你的妄念。”

“闭嘴!”时舟忍受不了,周身隐隐围绕着戾气,拳头不自觉紧握,眼神阴鸷盯着有说有笑的他们,心里想的是要设法那男子永远消失。

怎么会。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时舟通红的眼中浮现出无措,茫然看着自己紧攥的双拳。她没想过,她会起杀人的心思。

纵使求而不得,也不该生出杀人的想法。

耳边的声音依旧环绕着她,让她头痛欲裂,挣扎着跪在地上。

“她不爱你。从不曾。”好似蛊惑,又好似在激怒。

“闭嘴。”时舟重复,抱着头,近乎声嘶力竭,吼道:“她喜欢我,她爱我,只爱我。”

爱到全心全意,爱到不能自已。玄应的爱是时舟选择释怀过往留在这个世界的底气,她怎么能怀疑玄应的真心呢。

如果有必胜的底气,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选择,好像并没有那么困难和壮烈。

因为,料定了胜局。

“这不是玄应。”

它留下“呵”的一声冷笑,没有继续言语。

与此同时,寒潭飞流直下的瀑布停滞,眼前景象静止,一瞬间黑了下来,山林,水流,院落,消失不见,世界开始崩塌。

这幻境,破了。

再次睁眼,时舟看到玄应跪坐在面前,自己埋在她的肩窝,听她哽咽着一遍又一遍说:“我爱你,我只爱你。”

她的声音伴随着时舟的清醒,时舟双手紧紧回抱住玄应。因为拥有,才更怕失去。

是什么时候把喜欢沉淀成了爱呢?时舟想,或许是躲避玄应的那几个月,思念在克制中疯长,在她不曾察觉是占据自己的心。又或许,是玄应一路追来,把这段关系的决定权送到她手上。

许久,时舟的心情缓过来,从玄应怀里退开,眼神留恋在熟悉的眉眼处,指腹爱抚般轻蹭她的脸。

怎么感觉已经爱了她很久很久,久到不知从何说起。

“阿舟。”滚烫的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下,落在时舟的手上。

再摸一摸自己的脸,泪珠冰凉。

时舟抽噎着笑了一声,“我们这样,好像在拜天地啊。”

玄应也笑了,眼睫沾了泪,笑起来别有一番风情。她哑着嗓子,说:“好。”

“好什么啊?在荒凉的山谷,没有宾客,两个人哭成一团。”

时舟站起来嗔她一眼,双手作喇叭状,冲远方大喊道:“玄应。”

玄应学她的样子,喊:“时舟。”

回音在山谷里荡来荡去,大大小小的声音都在互相回应。

时舟抹去眼泪,笑看着玄应,“师姐的幻境里,发生了什么?”

她其实并不确定玄应有没有像她一样经历幻境,毕竟境界差距摆在这里,但她预设了这个可能。

玄应一怔,她的确也被幻境影响,只不过没用多久就破除幻象,见到时舟抱头跪倒在地面,表情挣扎痛苦,说了很多没有头绪的话。

至于她自己经历了什么,玄应轻声回:“心中惧怕什么,便看到了什么。”

所惧即所见。

“那,会是发生过的事吗?”

“或许。”玄应说。

时舟深吸了一口气,那她看到的…是或许的哪一边呢?

如果没发生过,她见到的,难道都她的潜意识臆造出来的?如果发生过,那些,会是原主的记忆吗?

时舟突然想起她在主峰偷听到的谈话,玄应问师尊,她是不是遗忘了什么人。

会不会,玄应遗忘了原主“时舟”,然后爱上了一年多前来到这个世界的时舟。

一时之间,心如乱麻,理不清,也不想理清。

时舟没有多想下去,她们身后传来了镜面碎裂的声音,面前的河流,草木都消失了,留下一地戈壁的灰褐色,与山谷后的景象遥相呼应。

她们早已入幻境而不自知。在见到河流对面的景色,她们认定有异常,却不想只是障眼法,让人放松警惕往前。

时舟心里感叹,布置幻境的人可真会算计人心。

“又是吞灵气又是幻境的,师姐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来头吗?”

玄应暗自暼时舟一眼,见她神情轻松,语气疑惑,似是真的不知。

“此处,是倾阳山。”顿了顿,玄应回望碎裂的镜面,道:“它还有一个名字,浑夕山。”

“浑夕山。”时舟重复,不自觉笑了笑。

阴差阳错,都不用再费心找它了。

玄应没继续说,别过脸看着她,突然问:“我们回去吗?”

“现在?”她才知道这是浑夕山,还想着靠幻境找灵器的线索。

玄应摇了摇头,掩下眸色的黯然,“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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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应山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