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悯尘默默观察着俞绦的反应。
这批药剂是新出的，当然，之前应该做的严格实验都已经做了，可以确定没有问题，并且在原来的基础上大大降低了成本。因此，相关方面也是希望做一下推广，所以免费提供给了这一届京都修行学院的学生。
俞绦是新生中第十九个使用这批药剂的，也是赵悯尘的第四个观察对象。她以前没有见过像俞绦这么高天赋的，因此偷偷进行了录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留痕”行为，也是新时代修仙社会该有的样子。
赵悯尘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在俞绦面前，她不敢光明正大地做，偷偷摸摸的行为增加了她心里的内疚。因此，看向俞绦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
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外面天色暗沉，乌云密布，怕不是要下雨。
赵悯尘忽然想起一些久远的传说，就是某些天赋异禀之人在修行之时，会引发天地异象，难道她今天有机会见证吗？
俞绦的忍耐力是真的很强，尽管她的面部表情因为痛苦已经变得扭曲，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浑身湿透，却还是没有大喊大叫。
换一句说，这叫道心坚定。
赵悯尘露出满意的表情，同时又更加担忧了。这样好的苗子，可不能折在她手上，不然以后是没办法见人了。
……
痛苦的感觉逐渐远去，俞绦恍惚间，似乎听到“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碎裂。碎裂的地方迅速形成了裂缝，裂缝越来越大，并且形成了占据一定范围的空洞。
光，有光进来了，它们流动着，快速填满了这个空洞。与之相伴的，是一种仿佛新生的感觉。
俞绦睁开了眼睛，从此刻起，她就是一名修行者了。
感知天地灵气运转，周遭的一切，还是之前的样子，但又有不同了。
“恭喜你，俞道友。”
赵悯尘发出祝贺之声，脸上是由衷的欢喜。
“感谢赵老师护法。”
俞绦也毫不吝啬地表达了感谢，并且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现在是晚上11点，外边已经下起了大雨，你要不要在这儿休息一会儿？还是回宿舍去？”
“不用了，我回家去。”
“回家？”
“是我家溶溶在学校附近买的房子。”
赵老师便不说话了。
接下来进行了简单的信息对接，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俞绦便起身离开静室。
赵悯尘随后。
这个时候的雨，是那种一看就能下很久很久的，俞绦没带伞，也不担心，因为她已经看到了那个撑着一把大伞等着她的人。
俞绦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赵悯尘已经走到楼梯拐角处，此刻忍不住缩了回去。如此场面，看起来实在酸涩的很。她一个老人家，心脏不好，就不看了。
虽然很想说“你怎么来了”，但话到嘴边，出口的却是“这么大的雨，你来接我呀。”
宁怀溶听了俞绦的话，默默地不肯发表意见。
俞绦挤到伞下，自顾自地说：“怎么这样及时？难道这两天你就学会了算卦？对了，你们巫术专业到底些什么？”
一般情况下，宁怀溶都是敷衍过去，但是这次，她认真看了俞绦一眼，缓缓说：“过去，现在，未来。”
俞绦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还说你不会算卦？这可不就是嘛。”
宁怀溶不理她。
俞绦靠着宁怀溶的肩膀，“我好累，你背我回去吧。”
宁怀溶不答，只是默默地转过身。
俞绦眼睛一亮，随即原地起跳，整个人趴在宁怀溶背上。以前她就常做这样的事，因此彼此都很有经验，不会掉下去的那种。
宁怀溶背着俞绦，雨伞也到了俞绦手中，慢慢地远离这栋教学楼，走到外面校道上。那里，停着她们的电动车。
“咦？你是骑着电动车过来的？我还以为你是打车过来的呢。”
“下来。”
“好嘞。”
俞绦骑着电动车，宁怀溶坐在后面撑着伞，雨还是继续下着，但是没有一地雨水飘到人的身上，就连风都是干干净净的。
回到安居小院。
山狸子在门后面翘首以盼，一听到人的声音，立刻就嗷嗷叫起来。
俞绦打开院门，才走进去，山狸子就出来绕着人腿转圈圈，同时又暗戳戳地表达宁怀溶不带猫出去的不满。
“哎呀，你看，山狸子都生气了，我不在的时候，猫都成这样了。”
“……”
宁怀溶默默地关上院门，默默地将伞撑开放在地上，然后给了俞绦一个肘击。
“哎哟，怎么还打人了。”
“我也累了。”
“哦，那要怎么办？”
“背我回房。”
“好嘞。”
俞绦老老实实地半蹲下去，给宁怀溶制造有利契机。
宁怀溶趴在俞绦背上，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脖子。
山狸子看着往里面走的两个人，也不气馁，颠颠地跟了过去。
不用淋雨就能抵达任何一个房间的房子，是真的好。俞绦借着这个机会，称赞了宁怀溶的眼光，并且希望得到对方的称赞。
“去洗澡。”
“嗯？”
“去洗澡。”
“好吧好吧。”
俞绦将人放下之后，就去收拾衣服，麻利地洗澡洗头，出来时，招呼宁怀溶给她吹头发。
宁怀溶走过来，背着手，在俞绦耳边轻轻吹了口气，痒痒的。
“咦？头发干了？”
俞绦又惊又喜，摸了摸自己瞬间变得干燥的头发，忍不住看向身边的人，“这就是成为修行者的好处？”
宁怀溶抿嘴不说话。
俞绦又说：“有这个本事，以后可以经常给山狸子洗澡了。”
山狸子本来站在门外，一只前爪正抬起来准备迈过门槛，闻言默默地收了回去，并且缓缓撤出人类视线范围。
原本已经变小的雨，一下子又变大了，风雨之中，电闪雷鸣。
山狸子缩在自己的窝里，这个位置是猫亲自选的，避风避雨，只是猫的心情，也如同被这风雨摧残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风雨中，听到那边房间传来人类谈话的声音。
“哎哟，今晚下这么大的雨，我还以为天有异象呢。没想到最后什么都没有。”
“你想被雷劈？”
“这说的什么话？你女朋友被雷劈了，你就会高兴？”
“不会。”
“不会，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高兴。”
“你这个人性格怎么这么奇怪？”
“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怎么还倒打一耙？”
“……”
主人没有回应，大概是对那个家伙无语了吧。山狸子隐约记得，人无话可说的时候，也会像猫一样装作很忙碌的样子。不过，主人不是那样的人，主人只会瞪着人看。
室内。
宁怀溶已经坐在俞绦的床上，默默盯着她，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
俞绦推了推这人，“你也去洗澡啊。刚才我邀请你一起洗，你还不肯。”
宁怀溶默默起身，默默走出这间房，背影看起来依旧板正的很，没有要弯腰的意思。
山狸子看见主人出来了，立马小跑着上前，绕着人腿试图讨好一番。结果，下一刻，主人弯下腰，抓住了猫的后脖颈。
山狸子四肢自然垂落，目光呆滞，似乎不知道主人要干什么。
不久之后，浴室中传出山狸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凄惨，然后似乎是挨了一巴掌，之后便老实了。
俞绦发现，开辟灵海之后，她这个新晋修行者的听力也变得好了许多。
“给它吹毛。”
宁怀溶用毛巾包裹着山狸子，将它送到俞绦面前，冷冰冰地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俞绦在后面抱怨：“喂，你倒是用法术把这家伙弄干啊。”
当然没有回应，否则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俞绦自己反思了一下，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反而对山狸子说：“你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挺久的吧？我都忘记了。这次多亏了溶溶帮忙，来，我帮你吹毛。”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猫毛在山狸子眼前飞舞，这猫目光呆滞，似有心事，又似乎是真的傻了。
宁怀溶换上睡衣走过来，看到的山狸子已经是一只半干的猫，视线无声移动，落在俞绦身上。
山狸子毛发油光水滑的，除了刚刚捡回来那几个月，之后几乎不洗澡。除了这猫闯祸，弄得脏兮兮地回来。因此，俞绦这儿并没有给猫烘干的专用设备，就只有人用的吹风机。
俞绦也有些累了。
宁怀溶搬了一张凳子，就在俞绦身边坐下，“不用吹了，让它自己舔。”
“坐这么近，我还以为你是要来帮忙的，没想到是劝我当甩手掌柜。听听，这还有良心吗？山狸子感冒了怎么办？”
“不会的。”
宁怀溶语气坚决，看向俞绦的眼神，隐约有警告的意思。
“好吧好吧，山狸子，你自己找个地方舔毛去吧。”
按照人类的标准，其实这猫毛吹干到这种程度，也差不多了。俞绦自己估摸着猫不会着凉，只是口头上不肯放松而已。
山狸子默默地起身，不肯走远了，就趴在门槛附近，一边舔毛一边偷偷观察这两个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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