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司行强撑起身体，眼神锐利扫过四周，然而很快他又恍惚，因为刚刚那叹息像从他脑子里传出一样。
这个想法如同一条滑腻的毒蛇，短短几秒内缠住司行的心脏，令他忍不住瞳孔微缩，本就苍白的脸彻底血色全无。
错觉吧。
司行凝神，抑制住这个忽如其来的想法，再次把注意力放到身边环境，眼神警惕一寸寸扫过。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精神高度紧绷，几次确认虚无的黑海中只有他和眼前不再动弹的魔虫后，才松了一口气。待身体逐渐恢复，他跳跃几步远离那虫子，视线里终得看清它的全貌，不过又很快移开，因为虫子的模样实在令人不适。
刚刚是我的错觉吗？
司行试图回想起方才的情景。
周围一片寂静，就在司行百思不得其解，以为刚才是自己因为太过紧张而出现的幻听时，他脑子里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
“不好意思，刚刚断线了。”
司行顿时身体一僵，像被人卡住喉咙。
这下确实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的脑子里有人在说话！
短暂的惊滞后，司行迅速回神，沉声道：“什么东西！”
男人的声音沉寂下去，转而响起的是一声清脆的“叮”。下一秒，司行一阵眩晕，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竟看到王子描述中的一片白光，他眼前的黑暗如同烟雾般消散，连那魔虫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纯白的世界。
“这里是你的意识世界，不用担心。”
方才的男声响起，从世界的四面八方传来。
司行看着眼前的一片白色，忍不住问：“我的意识世界？那你是谁？”
不过他的话就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没有引起什么波澜，那个声音再度消失。
许久，司行忍不住：“喂，有人吗。”
什么鬼，为什么总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
几分钟后，就在司行想要破口大骂时，声音再度响起。
“稍等，我有点不熟练。”
“哈？”司行感到莫名其妙：“你到底是谁啊，这是怎么回事？”
无人回答。
司行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能不能好好说话？”
“别急，我还在连接。”
男人的声音丝绸般顺滑，低沉又清亮，听上去非常成熟，但总透着股冷酷无情的意味。
“我第一次，不太懂这个。”
紧接着，他又补充一句。不过这次开口，冷漠的声音中有了几丝情绪起伏，似乎他正在处理什么很棘手的事情。
于是司行安静等待起来。
可他的耐心实在有限，几分钟后就开始忍不住到处走动，大尾巴不断在身后扫动，显然非常不耐。
终于，在司行马上要达到极限时，男人开口了，只是这次他的声音可以说毫无起伏，没有任何生气。
“001号连接成功，宿主司行，一级魅魔。”
下一秒，一行行文字倏忽出现在司行眼前。
【司行，男】
【种族：恶魔一族第7号品种，魅魔】
【品级：一级】
【配对系统，001号功德系统】
【初始任务已绑定，数值交换成功，当前功德值0】
【任务1（请系统配合宿主选择开始，寻找目标）】
【最终目标：完成所有任务并集齐功德值】
【奖励：宿主重获自由（提醒：若宿主反抗，则施予惩罚，若冥顽不灵，则就地处死）】
司行忍住惊异，眉头越皱越紧，看完后一言不发。
“宿主可以看明白吗？”
观察着司行的表现，系统体贴地问道。
这下轮到司行不说话了，他视线始终盯着那一行行文字，若有所思，没有回应。系统也不着急，默默等待他的回复。
大概十多分钟后，或许是一直维持摸下巴的动作有点累，司行放下手，高深莫测的表情沉下去，像泄了气的皮球，兴致怏怏。
故作深沉许久的司行终于不淡定了，他无语地问：“你为什么不继续问我了。”
系统：“我在等你的答复。”
司行：“我不说话，你不应该继续问我吗？”
系统淡淡道：“宿主想我继续问的话，那我便继续。”
“宿主有什么不懂的吗？”系统真挚开口。
司行有种巴掌拍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本想捉弄一下系统，让他也尝尝被吊着的滋味，可谁知道这系统是个闷葫芦，根本没反应。
算了，司行心里轻叹。
“就一个问题，你和王子什么关系？”
系统沉默一瞬，缓缓问道：“王子......？”
“是啊，你不认识他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司行又纠结又怀疑：“那你是哪来的？”
“我是神明赐给你赎罪的机会。”
......
这话让逆反心严重的司行，差点脱口而出我不需要，不过理智战胜本能，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嘴，嗫嚅几下，最后不屑一撇。
“你叫什么名字？”司行忽然又问。
察觉到司行的思维有些跳脱，系统温和回答：“叫我001就可以。”
“不要，以后长期合作，这个名字我不喜欢。”
听出司行的话外音，系统道：“你接受的话，可以叫我......巫骁。”
话音刚落，巫骁二字便出现在司行眼前。
“嗯？现起的名字吗。”司行一愣，“这么用心？”
系统道：“所以你答应缔结契约？”
司行粲然一笑，一口小白牙整整齐齐：“那当然，如果能放我出深渊，为什么不答应？”
我不答应还能怎样？你自己写了我不答应就处死啊！虚伪！
表里不一的司行心中无能怒吼。
他对这个莫名出现的系统心存戒心。如果能救他出深渊，那必然有非同凡俗的实力，虽不确定是不是那虚伪的神派来的，但肯定不是他能对付的。况且能救他出深渊的话......不如先答应，以后再做打算。
系统不知司行的想法，只道：“既如此，我再简单向你介绍下任务流程。”
“结契后我会作为搭档陪伴你。我存在于你的精神世界，你做的一切都将被我监督，但我无法看见你的内心，只能通过你的做法来判断你是否有异心，如果你表现出违背我们契约的任何举动，我将会对你实施惩罚，惩罚分为三个等级。如果惩罚无用，则会将你处死，而我也会自动销毁。”
司行本百无聊赖听着，最后却猛得心头一跳。
所以我们这算是彻底绑一块了？同生共死的那种？
他默默咋舌，真是不可理喻的规定。
系统继续道：“我们的任务是刷取功德值。”
司行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这是他好奇的部分。
“许多人的命运因不明原因被纂改，命格发生变动，我们需要找到被篡命者，用尽一切手段恢复他们本应有的命运，每成功一个，便会得到相应的功德值。功德值的多少，则根据不同命格决定，影响范围大的命格功德值会多，反之则低。任务对象具有随机性，不可自由选择。”
“待功德值刷满，你我都将自由。”
说到这系统顿了几秒，然后继续没有感情地念道：
“这是主神对你我许下的誓言，在我们结契时此誓言也已入契，你可以查看。”
司行努努嘴：“不急，等你让我出去后再说。”
“好的。除了以上所述，任务中系统有许多功能会为你提供帮助，但在此不赘述，之后你便会知道。”
司行听完连忙点头，心想说完了就快让我出去，我都在深渊待了三十年了，只想尽快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系统见他期待的模样，轻笑一声：“闭上眼。”
司行乖乖闭眼。
几乎是同一瞬间，司行的感知变得灵敏起来。在那虚无的空间里，他已经三十多年没有感受过人间的暖阳、微风与花香，可这一次，熟悉又陌生的，惊喜而令人垂泪的一切如碧波般将他包围，冲入他的肺腑。
人间的温度，蝴蝶的叹息与青草的芬芳，微妙的一切扑向他久违的身体，如同枯死的土地再遇甘霖，使他热泪盈眶。
他不用睁眼，就知道已再次回到人间。
直到脑海里响起系统冷淡的声音，他才慢慢睁开双眼。
缓慢又珍重，期待又有些怯意。
当眼前一切映入眼帘时，他的表情甚至出现空白，随即眼角染上湿意。
此刻，他立足于深渊之上，立足于千年前被打入深渊前所站立的土地上，快活地跳起来，眼角眉梢尽是喜悦：“我回来了！”
因为与深渊连接，所以此地其实是人间禁地，寻常人类不得踏足，但也由于这里位置特殊，常年灵力充沛，所以不少生物在此吸取灵力安家存活，因此周围可以说生机盎然，丝毫没有禁地该有的样子。
司行深吸一口气，只觉身心愉悦，什么系统任务，深渊主神，甚至千年前重伤他的神官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张开双臂，长长的尾巴兴奋地甩来甩去，英俊的面庞在阳光下度上一层朦胧金色，衬得他嘴角笑意愈发温暖。
系统默默不语看着这一切，给足了司行用来开心的私人时间。
此时司行也完全忘了他的存在，直到他跳到附近的高山上，兴头过去一点才想起还有正事。
“那个......系统。”
司行一边在暖风中穿梭，一边问：
“在吗？”
“在。”
系统的声音冷漠如常。
司行慢慢停下脚步，思索起来：“你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巫骁。”
“好吧巫骁，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做任务？马上就开始吗？不要吧。还有你竟然真的让我出来了，太不可思议了，我还要看看你说的那个誓言契约！”
司行带着些喘息，语气轻快，说的话更是没什么逻辑，想起什么便说什么，系统知道他太过兴奋没缓过来，便耐心地一个个回答：
“不是很急着开始，只要能保证三年内完成就可以。你想看随时可以看，但最好找个私密的地方，毕竟不是普通的誓言契约，随意召出容易引起能量波动。”
“行呀，你听着还挺靠谱嘛，既然不着急，那我先去我的秘密基地看看，你没意见吧？”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飞扬笑意，司行忽然低下语气，带了些商量的意味问道，他一双俊眼弯起好看的弧度，其中全是最纯粹的笑意。
系统愣了愣，才说：“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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