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调整，周思学已经想通了，工作哪有一帆风顺的，今后还会有更多的挫折，难道每次都要自我内耗吗？
小厨房里，白知面色红润，正往嘴里塞着水煮蛋，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周思学道了声早安，“今天起的也早啊，你刚刚是锻炼身体了吗？”
“嗯嗯。”咽下嘴里的鸡蛋，白知点点头，“等喂完猪我就去那户人家看看。”
“我昨晚想了想，虽说这是村大会已经定下的事，但也不能不管不顾地强制执行，什么事都可以商议着解决。”
周思学恢复了平日里的精神状态，“这也是为了村子能越来越好，我只是希望他们能支持我们的工作。”
白知：“我会好好传达的。”
确认小猪仔的伤口没有感染，白知准备一番就朝着茶田的方向出发了，路过温爷爷家时，林绍勇正好打开院门。
“大叔，早上好。”白知率先打招呼。
林绍勇调整了一下表情，“你好，以后不用叫我叔了，你辈分比我大。”
白知：啥意思？
昨天的事还未消化完，一大早就见着人，还有些尴尬，林绍勇嘴角挤出一抹笑来，态度恭敬，“没什么，您慢走。”
一脸络腮胡的掩盖下，也看不出对方是在微笑还是在狞笑，白知顶着一脑门问号走了。
沿着河边直走，随即上坡，斜坡上都种着茶叶，这一片茶园都是这户人家的。
茶田整齐地码了一排排，沿着斜坡层级而上。
从小路拐进去，两片茶田的中央坐落着三两间瓦房，篱笆围了一圈，大门紧闭，缝隙里可以看见空地上种了些蔬菜。
走近，大门旁挂着一竖木牌，上面写着“叶氏茶园”
看这熟悉的做工，木牌隐蔽处雕刻了几片茶叶，和自己家大门上雕的小花一个画风。
白知敲了两下门，不多时一个小女孩开了个门缝，睁着大眼睛问道：“哥哥你找谁？”
白知俯下身，掏了掏口袋，递给对方一个棒棒糖，轻声细语道：“就你一个人在家？你家大人呢？”
“他们……”
“叶子！谁让你开门的。”小女孩还未说完，身后传来一声训斥。
中年男人急匆匆过来，在看清来人后，神色稍缓，但还是不客气道：“是你啊花锦，今天叔叔家不方便 ，有什么事你改天再来吧。”说完就想关上门。
白知抬手抵住，笑嘻嘻道：“叶叔，我有要紧事，不会耽误您多少时间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叶叔也不好再赶人，耐着性子说道：“什么事你说吧。”
“就是…”趁叶叔分神之际，白知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
屋里的两人正喝着茶，听到动静，都转头看来。
白知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嗨！”
“花锦！你做什么！”叶叔气急败坏地追上来。
白知挠挠头，表情无辜道：“叶叔，我的猫跑了进来，刚刚溜进你家了。”
叶叔眉头紧皱，“猫？这哪有……”
还未说完，009就翘着尾巴走了过来，夹着嗓子叫了两声，“喵～”
“叶叔原来你这里来客人了，看这两位气度不凡，莫非是外地来的大老板？”白知歪头张望，眼神八卦，好像只是好奇。
叶叔脸色难看，急忙赶人， “这不关你的事，猫找到了，你怎么还不走？”
白知随即一脸羞涩道：“叶叔，其实我来主要是想借用一下厕所，刚刚突然内急。”
叶叔虎着脸，明摆了不信，“山里哪来那么多讲究，你还专门来我家上厕所？”
白知一本正经道：“这不是在外面上学久了，露天拉翔怪害羞的，我拉不出来。”眼神坚定，态度坚决地像是在坚守底线。
坐着的两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其中一人说道：“叶老板，你就让他去吧。”
叶叔嘴角抽动，挥挥手，“行了，你去吧，上完赶紧走。”
白知走去厕所，见叶叔没有再注意自己，又转身走回紧闭的门前，然后蹲下开始听墙角。
正听得入神，余光里多出一双小脚丫，鞋子上还有粉嫩的蝴蝶结。
白知微微转头，叶子专心吃着嘴里的棒棒糖，大眼忽闪忽闪地盯着自己。
“嘘…”白知食指竖起，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叶子也不出声，就静静盯着白知的看。
屋里人好像谈得差不多了，准备出来，白知迅速起身，跑回厕所。
“之后我再联系您……叶子？你站在这干嘛？”叶叔疑惑的声音传来，“刚刚就你一个人在吧？”
叶子点点头，“嗯。”
叶叔怀疑得看向厕所，白知恰好打开门出来，见几人都盯着自己还很懵，“怎么了？”
“没什么，这下你应该没别的事了吧？”叶叔对这小子也没辙，只想赶紧把人赶走。
白知道了声谢，经过房门口时朝里面撇了一眼，只见桌上摊着几页纸，自然地低头时，还不忘偷偷给叶子比了个wink。
步伐潇洒，毫不心虚地走出茶园后，白知询问道：“009，刚刚桌上的文件都记录下来了吗？”
009:“正在给您传输。”
看完了009传来的文件，结合刚刚自己听到的只言片语，白知大致明白了叶叔为什么反悔。
本来以为对方是嫌补偿少或者直接不想和村里其他人一块分蛋糕，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思考片刻，原本打算先回家的白知拐了个弯，直接找去了村支部。
办公室里，周思学正在门口的第一张桌子上办公，看到白知进来，放下手头的工作，指了下桌子旁的椅子。
“先坐，情况怎么样？”
白知随即把刚刚自己看到听到的事全说了。
在听到白知是闯进去，假装如厕，实则偷听后，周思学扶了下眼镜，有些无奈道：“小锦，虽说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这个过程也有点……”
白知摸了摸鼻尖，“事情解决后我会好好道歉的。”
“我不是怪你，毕竟也是为了帮我。”周思学拍拍白知的肩膀，思考片刻说道：“按你所说，是那个公司的人联系了叶叔，承诺了好处，所以他才突然反悔的？”
“正常这种投资互赢的事会先通过村委会里牵线，动员村里人，但这个公司却先找了村户……”周思学神色一凛，“还要麻烦你跟我一块再去一趟。”
两人到了茶园，这回开门的是叶叔，看到又是白知，阴阳怪气道：“这次又是什么事？还想上个厕所？”
白知赔笑道：“叶叔，您都知道我不是专门来上厕所的，就别拿我开涮了。”
“哼！你小子，小时候还挺老实的，出去读个书回来就变滑头了。”
随后看了眼旁边的周思学，态度依旧坚决，“你们找我不还是为了那事吗？甭来了，我们家不参与村里的合种。”
周思学上前握住叶叔的手，语气诚恳道：“叶叔，您参不参与村里的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但有件事我一定要提醒您，那个合同可不能随便签啊。”
叶叔一下瞪大眼睛，怒视着白知，“是不是你说的，就知道你小子偷听了。”
白知立即道歉：“对不起叶叔，但我也是怕你被人骗了。”
“不怪花锦，是我让他帮我打探的。”周思学主动背锅。
“不，周书记只是为了村里，您要说就说我吧。”白知一个鞠躬。
叶叔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一时间也没了脾气，“行了！你们俩都进来吧。”
周思学拿起合同一条条过目，“叶叔，这个合同虽然短时间看利润可观，对您有利，可实际上并不公平。”
叶叔朝着对方手指轻点的地方看去，“这一条，还有这一条，意思是自然灾害等不可抗因素的影响造成的损失，乙方需自行承担责任，而甲方不需要做出任何赔偿。”
“还有这条，您还得从对方那里租赁设备，出现任何损坏，都需要您来赔偿，这根本就是个霸王条款！”
种了大半辈子的地，成日里和茶叶打交道，哪里看得懂这些？只是听了对方的三言两语就轻信了。
“您要是不信，也可以找其他专业的人看看。”
叶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拿着文件的手微微颤抖，白纸黑字都写在这了，还有啥不信的，自己要是贪一时的便宜签了，以后不得亏死。
“小周，多亏了你们来提醒我，之前叔态度不好，给你们先道个歉。”
“这个公司摆明了就是靠欺骗农户来捞取利益，他们承诺的宣传推广项目，我们已经在制定计划了，之后也会联系靠谱的公司。”
白知适时提醒道：“叶叔，这下合种的事您该同意了吧，村里总不会骗您的。”
“是是。”叶叔连忙答应，“前个他们来我这里考察，说我这茶叶不错，就是规模太小，让我和他们公司合作，保证比我自己单干赚的多。”
“嗐，还是我眼皮子浅了。”
白知看了眼叶子，小姑娘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玩自己的东西，不吵不闹的。
“叶叔，叶子今年多大了？”
“五岁了。”
周思学：“不是应该上幼儿园了吗？”
叶叔摸了下孙女的头，“她爸妈都在城里工作，太忙了也没时间照应，准备到岁数了接到城里上小学。”
“直接上小学能跟得上吗？”
“这也没办法。”叶叔叹了口气。
谈妥后，两人沿着原路往回走。
“村里像叶子一样的小孩也不少。”山峰的翠色在云雾下近浓远淡，周思学眺望远方说道，“据说之前也有招来的老师，但都干不长。”
白知安慰道：“急也急不来，等设施完善了，村里富了，还怕没人来吗？”
“也是，我还得处理点事，你先回吧。”到了岔路口，周思学朝村支部方向走。
白知站在原地，等人走后，才转身回家，途中顺便去了趟地里，前几天播种的番茄已经开始发芽，另一半种子可以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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