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擦拭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因为疼痛和羞耻而蒙上了一层水汽,看着林听,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挤出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重鼻音的字:
“……疼。”
林听:“……”
看着沈确这副惨遭“笑容”反噬、还被烫到的可怜模样,再想想他刚才那个惊世骇俗的表情,刚才那点惊吓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荒诞的、带着点同情的爆笑冲动取代。
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才没让自己当场笑出声。
邪魅?
沈同学,你这笑的不是邪魅,是物理攻击 精神污染啊!
“疼?”
林听重复着这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调侃。她看着沈确低垂的脑袋,那截泛红的手腕,还有袖口上被他擦得更加狼藉、晕开一大片的油渍。
刚才那点惊吓和荒诞感,被眼前这朵“高岭之花”委屈巴巴的模样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强烈的、混合着好奇和恶趣味的探究欲。
果然眼泪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她索性放下自己那碗被殃及的汤,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掌心托着下巴,目光精准地锁定沈确左耳上那枚依旧倔强闪亮、却深陷在微肿耳垂里的银钉。
“沈同学,”林听的声音刻意放得轻缓,带着点循循善诱的味道,像在逗弄一只受惊的猫,“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这‘鬼脸’…咳,我是说,你这‘精心准备’的‘魅力展示’,跟你耳朵上这个…”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隔空点了点他的左耳,“新添的装饰品,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沈确擦拭袖口的动作猛地顿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捏着沾满油污的纸巾,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没有立刻抬头,但林听清晰地“听”到他内心瞬间炸开的弹幕:
「来了!她问了!她果然注意到了我的耳洞!」
「联系?!当然有联系!这是‘浪子不羁’的象征!是KPI的关键加分项!」
「但是…好丢人…被当面问…」
「教程说被问及时要漫不经心…对!漫不经心!」
「沈确!表情管理!现在要展现的是‘这点小事不值一提’的淡然!」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终于缓缓抬起头。
镜片后的眼睛努力维持着平静,只是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和依旧泛红的耳根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他刻意将目光落在林听身后的某个虚空点上,用那种清冷、平淡、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的语气开口:
“没什么联系。个人审美偏好而已。” 声音努力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林听:“……”
个人审美偏好?她差点被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气笑。
她微微挑眉,毫不留情地戳穿:“哦?个人审美?沈同学之前的‘个人审美’,好像一直是‘一丝不苟’、‘清爽干净’那一挂的吧?这枚…嗯,挺别致的耳钉,和你之前的风格,跨度有点大啊?”
她故意在“别致”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沈确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他避开林听的视线,强行将目光聚焦在自己袖口的污渍上,仿佛那是全世界最值得研究的东西。内心却在疯狂刷屏:
「跨度大?!她果然觉得突兀!KPI…扣分预警!」
「教程没说会被质疑审美啊!怎么办?!」
「理由…对!要一个听起来很酷的理由…」
「就说…一时兴起?对!浪子就是随心所欲!」
“嗯,”沈确再次开口,语气努力维持着那份刻意营造的淡漠,“偶尔也想……尝试点不同的风格。一时兴起。”
他甚至还尝试着模仿了一下教程里描述的“漫不经心”的耸肩动作,结果因为肩膀僵硬,只做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近乎抽搐的抖动。
林听看着他这副强行“浪子”却漏洞百出的样子,以及内心那疯狂给自己打气的OS,差点没绷住。
她强忍着笑意,决定再添一把火:“一时兴起?沈同学这‘兴起’的时机还挺巧的。我最近正好…嗯,听说了点有趣的传闻。”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观察着沈确的反应。
果然,沈确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了,擦袖口的动作也变得机械而急促。
内心警报拉响:「传闻?!什么传闻?!关于鱼塘的?!还是关于我打耳洞的?!完了完了!难道被人看见我在镜子前练表情了?!」
林听慢悠悠地继续,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听说啊…晋江文学城最近很流行一种‘浪子男主’,标配之一就是…耳洞?沈同学,你这‘一时兴起’……该不会是看了什么‘学习资料’,然后…”
她故意停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沈确瞬间爆红的耳根和僵住的手指,“…学以致用吧?”
轰——!
林听感觉沈确头顶仿佛炸开了一朵无形的蘑菇云!
他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你怎么知道?!”的极致震惊和“底裤被扒”的巨大羞耻!
那强行维持的“高岭之花”面具彻底碎裂,露出了底下那个慌得一批的沙雕内核。
“我……我没有!”沈确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急切,“什么晋江?什么浪子男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语速飞快,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就是不敢看林听。
「暴露了!彻底暴露了!她怎么知道我看晋江?!」
「难道…难道她也在看?!那她岂不是知道我看的都是些什么……啊啊啊!」
「怎么办?!承认?不行!太丢人了!否认?可是…」
「教程!教程没教被当场戳穿怎么办啊?!吗喽之神救命!」
看着他这副慌乱失措、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林听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得肩膀都在抖,眼角甚至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花。
“沈确啊沈确,”她一边笑一边摇头,语气带着浓浓的无奈和戏谑,“你否认的样子,比你刚才那个‘邪魅一笑’还要好笑一百倍。”
沈确被她笑得更加无地自容,恨不得把头埋进面前的汤碗里。
他攥紧了手里的纸巾,指尖用力到发白,内心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林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模样,心中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满足,但看着他通红的耳根和那枚因为紧张而仿佛也在微微颤抖的耳钉,以及袖口那片被他越擦越糟的油污…那点看热闹的心态,不知怎的,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泄了气,慢慢沉淀下来。
她止住了笑声,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放软了一些,带着点连她自己都意外的认真:“喂,沈确。”
沈确身体一僵,依旧低着头,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你…”林听斟酌着用词,目光落在那个红肿未消的耳洞上,“…打这个耳洞的时候,很疼吧?为什么非要折腾自己?”
真是个笨蛋呢。
她不再提什么晋江,什么浪子,只是单纯地问了这个问题。语气里没有了调侃,只剩下纯粹的好奇,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沈确愣住了。
他没想到林听会突然问这个,还用了这样平和的语气。
他内心的慌乱和羞耻风暴似乎被这平和的询问按下了暂停键。
「疼…当然疼…」
「为什么…」
「因为…因为…」
他沉默了几秒,攥着纸巾的手指松了又紧。
食堂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被隔绝开。
他终于不再试图维持那些可笑的伪装和借口,声音很低,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近乎自暴自弃的委屈,闷闷地响起:
“因为…这是一个秘密。”
「我想等到未来,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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