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应激障碍发作

凌沧洲捂住苏安妄双耳,侧过的上身如一堵墙牢牢挡住所有伤害。

轰隆——轰隆——

“别怕,别怕,我在呢”

轰鸣的爆炸声一重接一重在飞行器外响起,只见苏安妄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指尖狠狠刺入手掌。

“安妄乖,不疼了不疼了,待会吹吹痛痛就都飞走了”

安全带巨大的拉力扯着凌沧洲胸口处的伤口,他甚至能感受到皮肉在一点点被撕开,想起那天胸前被刀慢慢割开,却依旧面不改色,还能微笑着安抚苏安妄。

凌沧洲解开不断扯着伤口的安全带,单膝跪在苏安妄面前。

双手尝试阻止苏安妄继续伤害自己,因为害怕太过用力反而导致对方指节受伤。

“安妄,手松开好不好,你听,没有爆炸了”

爆炸声在飞行器外响起的一瞬间,苏安妄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

身边持续响起的爆炸轰鸣声,怎么也堵不住的血窟窿、擦不完的血,身上数不清的伤口传来的疼痛……

苏安妄想要起来阻拦那些拿着枪前进的人,却发现自己只能像是一摊烂泥瘫倒在地,连爬着去躺在血泊中的那两个人的力气都没有。

“你们,是,什么人,为……为什么?”

他们的笑穿过身旁的爆炸声传入苏安妄耳中,他费力地抬头却只看见那些人嘴唇张开又合上。

说了什么呢?为什么我听不见,谁……来帮帮我!

凌沧洲好不容易让苏安妄的手攥的不那么紧,突然面前的人身体又剧烈颤抖起来。

苏安妄坐在一张椅子上,挂满倒刺的绳索捆了他一圈又一圈,不挣扎,伤口疼,挣扎,更疼,流的血也更多,一滴又一滴在地上汇成一个血坑。

在梦里无数次哭醒的场景一幕幕在面前播放。

“安妄,看爸爸,学会笑很简单的”

身穿纯白色羊毛衫金色头发及腰的男人蹲在面前,用修长白皙且带着粉色指尖的手指抵在脸颊旁。

“安妄,要跟着爸爸做喔”

等到苏安妄也跟着照做后才继续下一步,嘴角拉开到双手固定的位置,动作完成,脑袋被温柔的男人摸了摸。

“妄宝宝真乖!爸爸摸摸头当奖励”

脑袋被轻轻摸了摸,手的主人在摸的时候还恶趣味地把手下的头发揉了好几下,狼尾鲻鱼头造型顿时成了鸡窝。

三岁孩子沉默了几秒,也抬起手来,在蹲在面前男人的头上,轻柔摸摸。

“爸爸宝宝真乖!安妄摸摸头当奖励”,眼中却藏着几分狡黠。

“好哇,妄宝宝居然也会调侃爸爸了”

突然,面前的一幕发生变化,一向温柔的男人表情狰狞,胸前血迹渐渐漫延,身体砸在砖石板上,一点点失去生机。

“不,不是这样的,我会笑了,我,我学会了的”

所有有关场景在眼前来回播放,苏安妄感觉眼皮异常沉重,想就此陷入梦中,永远沉睡。

此时苏安妄的呼吸急促,牙关紧闭,血迹斑驳的手掌也逐渐变凉。

凌沧洲顾不得此刻自己身体在短时期内无法使用天赋技能,从衣服内兜掏出瓷瓶,一张叠好的手帕也掉落在地,胡乱往口中倒入几颗药丸,竟是直接吞了下去。

凌沧洲赶忙盛了一碗清水,双腿交替坐在地上,念咒时手指在空中画符,待咒语念完后将水洒在地上。

“安妄,安妄”

传来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耳旁恶魔的放肆大笑、子弹刺入皮肉的声音、反复循环的“好疼,救命”渐渐退去。

“安妄,醒来了,该回家了”

苏安妄缓慢睁开眼睛,入目而视,依旧是那人温柔的面庞,以及放在眼前的手。

不知怎么,苏安妄此时只想牵着面前那人的手,再抱住他,说句“……我回家了”

不过苏安妄也只是将手放在凌沧洲手心,嘴角上扬,回以微笑,即使无言,那人的眼中仍是聚满笑意。

凌沧洲双手撑在地面,费力起身,捡起掉落在地的锦帕。

几滴未干的血液印在上面,用指腹轻抚了几下,然后迅速叠好和瓷瓶一起放回内兜,还轻轻拍了拍。

“安妄,醒醒,是还在睡吗?”

苏安妄被牵着在黑暗中寻找出去的路时,突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紧接着带自己出去的那人身影逐渐消散。

睁开眼,是梦中那张充满温柔的脸,和关切的眼神。

“是最近没休息好吗?”

趁苏安妄发呆,凌沧洲悄悄松开两人紧握的手,借着此刻机会,表达出了以目前关系还没资格询问的问题。

随即又快速解释“刚才爆炸时,我立马去操控飞行器了,情况稳定后回来看见你在休息,所以,我才有这样的猜测”。

苏安妄一言不发,只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眉头微皱,面上的表情让人无法猜出他在想什么。

“刚才你真的……”

看着面前的人疑惑的表情“没事。”苏安妄又恢复了往日高冷、不近人情的模样。

真的是凌沧洲说的那样吗?为什么在梦境的他是那么的真实?

苏安妄感觉自己手心属于对方的温度似乎还没消散,就连第一次遇见他,自己的内心都在反复诉说一句话,且越来越拔高音量。

要永远记住大宝。

凌沧洲拿着一系列处理伤口的物品走了过来,再次单膝下跪,轻声询问“可以允许我协助你处理手上的伤口吗?不会疼,我会非常小心”

“它会好,没必要。”

苏安妄不知道如何表达当前内心想法,只能如往常那般以冰冷的面具应对他人。

“尽管伤口会有自己痊愈的那一天,但放任在那它会疼”

苏安妄缓缓抬头看向凌沧洲,不由自主地向对方伸出手掌。

“很棒!”

凌沧洲拿出生理盐水、碘伏摆在苏安妄面前“要选择用哪个呢?”

“嘶”

其实苏安妄确实没有感受到疼痛,但是他想要那人再多安慰安慰自己。

许是很久没有人这样在意过他,哪怕对方可能有什么目的,他也无所谓,反正,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果然又让你疼了”

在伤口上涂抹好药膏后,看见拿出的敷贴,苏安妄依旧冷脸,只是轻微抿了抿嘴。

“上面有小熊图案,小熊很可爱”听到这,苏安妄面上浮现红色,在内心暗骂自己不争气。

飞行器飞了很久,冷静下来后苏安妄才想起自己还没归还驱逐乱民任务的枪支。

苏安妄在内心根据飞行器大概飞行时间以及速度推断出目前所处位置距离任务提交地点只有三百米。

“请让我下去。”

苏安妄刚提出请求,只接受主人指令的飞行器迅速下降。

“你也提交任务?”意识到这一点苏安妄内心生起点点雀跃。

“既对也不对,那件事情可比我的命还重要,更何况是任务”。

“好了,我们下去吧”

“嗯”

待苏安妄转身走后,凌沧洲站在原地看了很久,前方穿着白色上装的背影和他无数次偷看过的背影重叠在一起。

叮——

【任务提交中心已到达,请将收集瓶置于检索台,系统将立即识别您的任务完成情况】

【任务失败】

检索台屏幕显示任务完成情况。

【当前任务失败,扣除等级点数值二点,积分三点】

终端亮了一瞬,弹出扣除积分信息。

算法世界城区公民第十条——六级以下公民不得在任何建筑外停留超过五分钟。

苏安妄所有积分被扣除,所以无法为自己兑换夜间休息的临时住处,但自身无法忍受深夜靠着徘徊于城区路道度过,所以只能寻找提供临时住所的任务。

任务面板再次打开,自动刷新出最新任务。

苏安妄一眼就看到了登记能源采集区每日采集情况这一任务,虽面无表情,但眼神迸发出了似饥饿的猫见到鱼那般灼热的光芒。

【任务获取成功】

【本次任务适宜冷静情绪】

此时沉迷于报名任务苏安妄并没发现藏在远处的某人。

飞行器内的苏安妄即将到达能源采集区。

“别怕”

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人说的这句话,向来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无聊事情的人现在居然在对比今天乘坐的飞行器。

空间……没有那人的大,品味没有那人的高。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飞行器,如果让他选,那么自己也会勉为其难选择那人,不对,是飞行器!

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凌沧洲的飞行器上有他生命中最喜欢的东西,比如年轮蛋糕,比如……

年方二十有五的苏安妄学习任何事物都非常迅速但迟迟未能获得飞行器驾驶证,因此这次单人任务苏安妄内心长叹一口气。

几番操作,设置成了自动驾驶出城区后转为手动驾驶!

【飞行器将于五分钟后到达城区边缘线,请注意!】

苏安妄不懂为什么飞行器还会给以提醒,直到……

【驾驶模式以自动更改为手动驾驶,请注意安全,切勿损毁交通工具】

苏安妄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心理状态,查看屏幕上本次行驶轨迹,根据路况操作控制面板,一顿操作猛如虎,喜提飞向了能源采集区的反方向。

落地后不久,飞行器再次起飞,最后准确无误到达无天赋人类领域外围。

苏安妄本想查看昨天的小孩是否安全到家,但忽然意识到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自己才是最大的危险,于是继续朝着目的地前行。

周围与城区中心景象截然不同。几株藤蔓伏在地面生长,新的枝条多数被砍去,剩下伤口斑驳的部位。

干涸而导致的裂纹肆意攀爬在地面,风在这里都成了稀罕物。

不久,远处冲过来一支队伍。

一群人看上去大致不超过六岁,皆是灰头土脸,其中有人重重摔在地上,又被身旁或者前面的人迅速扶起。

苏安妄本想躲藏在角落,担心会让这群惊弓之鸟更为恐慌,天不遂人愿,周围只有漫天黄土,显然,逃亡的孩童很快发现了苏安妄的身影。

“哥哥!”

人群中的77抱紧手上的婴孩,鼓起勇气,用确保所有人能听见的语气和苏安妄打声招呼。

这是他的救命恩人,打声招呼是必须要的,而且还不会让这群人那么恐惧。

“77,你怎么会认识外面的人?”

“77哥哥,他是不是给你,给你……我想起来啦,是糖果 ! ”

了解77因为新捡到的婴孩发烧选择与同伴去城区边缘碰运气捡药品被苏安妄所救这件事的孩童选择配合77,以此答谢对自己伙伴的搭救以及给予糖果的行为。

一群人正要向苏安妄表达感谢,“快跑!我看见他们追来了”,人群中一名幼童突然大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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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毁灭了人机世界
连载中日苏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