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这房间有蛇!
不会要被咬死了吧!?
这是褚瑞惊恐下的第一反应。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却什么也没发现。
风扇摇头送风,不疾不徐,毫无异样。
褚瑞惊疑不定,摩挲了两下小腿,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阴凉滑腻的触感,不是错觉,绝对有东西爬上来了。
他想着想着打了个激灵,连忙关掉风扇,想出去喊人帮忙,然而刚走到门外就停了下来。
等会儿,吓成这个样子出去,不会被翟肖笑话他是胆小鬼吧?
少年人的自尊心,总是不知何时就会忽然冒出来。
一条小蛇而已,就不信搞不定了!
褚瑞咬了咬牙,环视四周。
万一是条毒蛇呢,赤手空拳可不行,得先找把趁手的武器。
靠墙的角落里正好有几根竹竿儿,他走过去拣了根最长的,雄赳赳气昂昂举在手里。
【嘉宾在干什么?】
【大半夜拿竹竿练习钢管舞?】
【我看他表情像要去打架】
找不到这条蛇,今晚就不睡了!
褚瑞握拳抵在胸口,暗暗给自己打气。
他猛地推开门,冲进去对准床胡乱捅了几下,一顿操作下来,半点蛇影子没瞧见不说,反把自己累得满头大汗。
去哪儿了?
会不会趁刚才开门溜走了?
褚瑞喘着粗气,叉腰四下看了一圈。
突然,他定睛看向某处:“嗯?那是什么?”
床和衣柜间狭小的空隙中,虚掩的柜门边上,有一团模糊的白色影子,半边隐没在暗处,像是抽动了一下。
好哇,看你这次怎么跑!!!
褚瑞欣喜若狂,抬手就是一棍,重重敲在白影上,接下去又一棍。
两棍子下去,那玩意儿似乎不动了,他小心翼翼挑起一角,头顶的电灯泡晃晃悠悠,光线昏暗难辨,看不真切。
离得远了看不清,离得近了怕被咬。
褚瑞不停转动竹竿,变换着角度,竿儿上的白影子软趴趴的,轮廓线条若隐若现……不对啊,怎么有点眼熟?
他眯眼皱眉,想看得更清楚些。突然,那团白影毫无征兆地滑落下来,速度之快令人瞋目结舌。
完了,完了。
这么近的距离,来不及躲了。
褚瑞绝望地闭上双眼。
啪!
他眼前一黑。
短促的尖叫声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像堵了一团棉花。
褚瑞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脸上的东西。
这是一条……白色短袖?
费了半天劲儿,“打死”了条短袖!?
褚瑞气急败坏,一把抓下衣服。
也就在这时。
有东西慢慢从他脚上蹭过去,像蛇像触手也像阴森的鬼爪,在脚背打了个湿乎乎、黏哒哒的记号。
只有一两秒的时间,仿佛度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天气又闷又热,他却如坠冰窟。
“啊啊啊——”
褚瑞缓过神来了,拼命甩了几下脚,也不管甩没甩掉,转身跳上床。
救命啊,好狡猾的蛇,居然还会声东击西。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他全身裹在毯子里瑟瑟发抖,精神高度紧张,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到处乱看。
生怕从哪个阴暗的角落里窜出一条飞天蛇,扑上来咬自己两口。
就这样,睁着眼睛熬了半宿不敢睡。
一大早,天还蒙蒙亮。
褚瑞的房门再次被人敲响了。
“醒醒,别睡懒觉了!”翟肖大喊,“快起来,我们都在等你呢!”
喊了好几声,屋里才传出踢踏踢踏的脚步声,顶着蓬乱鸟窝头的少年打开门,两眼乌青,哈欠连天。
翟肖幸灾乐祸:“我就说吧,睡得太早了容易失眠。”
褚瑞烦躁地挠着头发,一听这话,小脾气彻底爆发了:“房子里有蛇——”
“蛇?”
“哪儿有蛇!?”
翟肖朝左右两边看看,怪声怪气地问,“我怎么没看见?”
褚瑞面无表情:“在你身后。”
翟肖蹦到他身后,躲着不敢出来了。
褚瑞恶作剧成功,哈哈大笑:“笨蛋,我骗你的!”
翟肖:“……”
臭小子。
这下他更加不信了,不仅他不信,余婶也不信,还一直坚称是褚瑞看错了。
“我家很干净,不可能有蛇的。”
“你怎么能肯定?”褚瑞指着院子外面,“那么多花草树木,最容易吸引蛇虫鼠蚁了。”
今天爬进来一条蛇,明天也可能爬进来别的,一想到这里,他就脸色苍白,浑身不舒服起来。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就算真的有蛇,赶跑不就好了?何况,说不定——”翟肖记着刚才的仇,“是你为了回去找的借口呢。”
褚瑞急了:“你别污蔑我……”
直播间火上浇油:
【也不是没可能啊】
【一看就是家里宠着长大的少爷】
【嫌弃农村条件差吧】
褚瑞气得七窍生烟,举起右手发誓:“我要有半句撒谎,就让它再在我身上爬一遍!”
“好了好了,叔信你。”况村长手里夹着半截烟,“多简单的事情,买包药粉撒一圈儿,它就不敢来了。”
“谢谢大叔!”
以后再也不说你做饭难吃了,盐想放几包放几包!
褚瑞激动:“还等什么,现在就去买吧!”
“现在恐怕不行。”况村长就着烟吸了一口,脸色凝重,“我刚接到电话,收割机今天来不了了。”
褚瑞不假思索:“这台来不了,那就再请一台啊。”
“没那么容易。”况村长吐出一口烟,仰天发愁,“附近几个村子就这么两三台机器,一户用完了才能轮到下一户,这是规矩。”
“过两天又下雨。”余婶叹息道,“来不及收的麦子要烂在地里了。”
翟肖从业多年的直觉告诉自己,节目爆点来了,他立马转向旁边的人。
褚瑞瞪了回去:“你看我干嘛,我家又不做收割机业务。”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这种时候你不站出来,良心过得去吗?”
翟肖站在道德制高点猛烈抨击,然后话音一转,“不过你这个娇滴滴的城里少爷吃不了苦,实在不愿意去,我们也能够理解。”
况村长连忙阻拦:“翟导演,别这么说……”
褚瑞:“……”
好低级的激将法。
别说,自己真就吃这一套。
他撂下筷子,站了起来:“不就是割麦子,有什么难的?”
十分钟后——
小褚少爷和麦子们面面相觑。
“看好咯。”
况村长演示了一遍。
低头弯腰,麻溜地拽过麦秆,镰刀落下,嚓嚓两声,捆扎整齐摞在旁边的麦垛上。
类似的动作,一天之内要重复近千次。
褚瑞笨拙地挥舞着镰刀,掌心磨出了小水泡,疼得发痒,换个姿势继续。
别人身后麦秆倒一排,他才往前进一米。
该死的胜负欲蠢蠢欲动了。
褚瑞直起腰,看了一眼镜头,挑衅地挥挥手里的镰刀。
翟明环抱双臂,扶了下墨镜,像在说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屯上的人习惯四五点出门,趁着太阳还没出来下田劳作,忙到中午再回去。
这不代表中间几个小时就不晒了。
烈焰当空,无情地炙烤着大地,麦田里的空气微微扭曲,像蒙着一层黄胆色滤镜。
褚瑞脸颊发烫,口干舌燥,腰酸背痛,站也站不住了。
几米之外,守着摄像机的翟肖同样热得喘粗气。
只有况有海带领着村民们热情依旧。
其中一个瘦猴似的男人格外卖力,时不时看看摄像机,再埋头割两茬儿。
露脸的村民每小时发一百,出镜机会多不多,全靠自己争取。
褚瑞却对镜头避之不及。
他不割了,改当搬运工。
挑着一捆麦秆走到高处的田埂上,刚一放下,就看见一条肥嘟嘟的黑白花纹小狗。
小花狗摇摇尾巴,身上的斑点像迷你版小奶牛。
褚瑞摘了草帽蹲下,招招手:“过来,过来啊。”
“太热了,我带你去那边乘凉。”
谁知小奶牛一点面子不给,冲着他汪汪大叫。
褚瑞批评:“好狗不能骂脏话。”
狗叫声更大了,又飞机耳又龇牙咧嘴的,张牙舞爪,看起来特别凶狠。
下一秒,狗毫无预兆地朝他扑了过来。
“喂,你翻脸不认人啊!”
褚瑞撒开脚丫子在田埂上跑起来。
见此情景,翟肖精神一振,连忙抓起摄像机追拍,却怎么也追不上这一人一狗的速度。
野狗紧追不舍,褚瑞玩命狂奔。
他也分不清东南西北,满村子乱走,只想赶快把这条小疯狗甩掉。
野狗粗重的喘息声就在身后,有几次甚至差点咬中裤腿,
褚瑞强忍住溢出来的眼泪,咬紧下唇,憋足了劲向前冲。一片熟悉的小树林在视野中出现了,跟着是村长家的黑瓦房。
褚瑞低着头,撞开一扇门钻了进去,然后迅速关紧。
“咳咳咳——”
门震动了一下,他被浓重的灰尘呛得咳嗽不止,抬手在半空中挥了挥,勉强睁开眼。
房间里没有窗户,一片蓝沉沉的幽暗。
幔帘一层又一层,宛如缠绕虬结的海带群,霉味从木头芯里生长出来,混着另一种古怪的香味,张牙舞爪迎面而来。
褚瑞一连打了数个喷嚏,不得不用衣领挡住脸。
不知道为什么,野狗在门口叫了两声,就听不见动静了。
他松了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才发现后背湿透大半。
地上冰冰凉的很舒服,坐着坐着就忍不住整个人贴上去。
晒伤的脸不那么难受了,胳膊酸疼得抬不起来,腿筋还在一抽一抽的疼。
褚瑞赖在地上不想起来。
再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被狗撵过来的,不算临阵脱逃,再说了,总得给人喘口气吧?
褚瑞顺利说服了自己。
绷紧的神经一放松,肚子就饿了。
只吃进一个粽子的胃空落落的,咕叽咕叽叫起来。
早知道多吃点好了,这会儿要去哪儿找吃的?
褚瑞舔舔干燥起皮的下唇,按着小腹坐了起来,懊悔不已。
咚!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
有什么从天而降,砸在了褚瑞脚边。
他捡起来一看,是个鲜红诱人的苹果,赶紧擦干净咬了一口。
嘿,还挺甜。
褚瑞美滋滋地啃着苹果,掀开布帘子,往里面瞧了一眼。
桌上摆着几盘新鲜的水果,未燃尽的线香明明灭灭,烟雾缭绕,影影绰绰之间,接触不良的电子红烛猛然一闪,映亮了桌子正中间供着的照片,那是——
一张遗像。
这里为什么会有遗像?
褚瑞忽然整个人僵住。
等等,那自己吃的……岂不是这人的供品!!!
他大惊失色,嘴里的苹果顿时不香了。
况小明:【热情地往下扔苹果】吃,快吃,一个不够我还有噢~【扬起笑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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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脐带-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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