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账簿由来

桃之旅社在经历了一番波折后,终于迎来了几日难得的平静时光。旅舍外,阳光和煦,微风拂过庭院中的花卉,带来阵阵花香。

旅社中,璇月在前台忙碌地接待着偶尔来访的客人,颜如玉和黄金屋虽然依旧会为了一点小事(比如黄金屋又偷看蒙石)而互相龇牙咧嘴,但更多时候是各自窝在舒服的角落打盹或梳理毛发。其它成员也各司其职,完全就是一副普通旅舍的模样。

而蒙石完全收敛了那一派之尊的威严气场,言谈举止与寻常旅客无异。他开始不再拘泥于监视旅舍,仿佛真的将这里当成了一个远离宗门事务、放松身心的度假之地,甚至开始主动去周边游玩一番。

然而,这份宁静在某个夜晚被打破了。

月色如水,洒满庭院。蒙石刚刚结束对寒晓的指导,在返回自己的客房后,正准备休息。忽然,他神色微动,从怀中取出一面古朴圆镜——正是寒江派用于机密传讯的“星衍镜”。

镜面上流光一闪,浮现出几行细密的、由灵力凝结的文字。蒙石凝神阅读,眉头微微蹙起,片刻后,他轻轻一拂袖,镜面光芒黯淡,文字消散。

蒙石轻叹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罢了,偷得浮生数日闲,已是难得。宗门事务堆积,全靠我们这寒江三擎天撑着,那两位‘擎天柱’怕是又要念叨我了。若是再耽搁下去,惹得他们亲自来‘请’,这假期可就真变成‘劳役’了。”

显然,宗门有要事需蒙石回去处理,假期只好提前结束了。

蒙石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沐浴在月光下的树木,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但很快,这丝遗憾便被决断所取代——他明日便需启程返回寒江派。

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有几件事要一次性解决,蒙石原本想找个更自然的机会提及,现在看来,只能直接一些了。

想到这里,蒙石整理了一下衣袍,悄无声息地走出静室,朝着小淇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小淇刚刚整理完一天的账目和记录,正准备回房休息,听到敲门声,开门见到是蒙石,有些意外,连忙侧身请他进来:“蒙石前辈,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快请进。”

蒙石走进房间,目光扫过书桌上摊开的账本和笔记,微微一笑:“打扰小淇休息了。我是来辞行的,宗门传讯,有要事需即刻返回,明日一早便要动身了。”

小淇闻言,脸上露出惋惜之色:“啊?这么快就要走了?真是遗憾,还没能好好招待您呢。”

“无妨,这几日已是叨扰,旅社氛围甚好,我很满意。”蒙石摆了摆手,语气随和,但话锋随即一转,神色变得郑重了几分:“临走之前,还有一事,想与小友商议。”

“前辈请讲。”小淇不是第一次听这种话了,不过见蒙石神色认真,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蒙石略作沉吟,目光坦诚地看向小淇,直接道明了来意:“我想借阅一下,你所持有的妖怪账簿一观。”

“妖怪账簿?”小淇微微一怔,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警惕和犹豫。(这妖怪账簿是记录着与旅社有渊源的妖怪信息,甚至关乎一些契约,非同小可。虽然蒙石前辈这几日表现友善,但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还是不免让人心生戒备——他到底想干什么?)

蒙石似乎早已料到小淇的反应,不待她开口拒绝,便主动解释道:“小淇不必多疑。我此举,并非觊觎贵社之秘,实乃事出有因。近来,修行界中有一种传闻悄然流传,说小淇你所持有的这本妖怪账簿,其根源……极有可能便是上古失落的人族至宝之一——《万妖鉴》!”

“《万妖鉴》?”小淇再次愣住,这个名字她先前似乎从那三个宗门代表提及过,不管怎样听名字便知非同小可:“人族至宝?”

“不错。”蒙石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正因有此传闻,我此次前来旅社,除了度假散心,暗中亦存了探查此事真伪之心。结合之前观察下来,虽未得窥全貌,但仅从账簿庇护之力所形成的‘万法不侵’硬抗威压;以及其能容纳、调和诸多妖族气息的特性来看,连我都几乎可以断定,此物即便不是《万妖鉴》本体,也必与其有极深的渊源!”

蒙石顿了顿,继续道:“原本,我是打算在‘四象问心阵’中,借助阵法之力,更深入地探查此物奥秘。奈何……小淇你在灰水村中的抉择太过果断,直接跳过了后续可能的测试环节,让我都有点‘措手不及’啊。”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调侃,并无责怪之意。

“眼下假期提前结束,我归期在即。此事关系重大,关乎上古秘辛,甚至可能牵扯到某些潜在的因果。故而,临行之前,我想厚颜一次,向小淇借阅一观,以期能验证心中猜测,或能从中窥得一丝天机,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变数,早做准备。”蒙石的态度十分诚恳,目光清澈,没有丝毫贪婪或强取之意。

小淇听完蒙石的解释,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一直以为妖怪账簿只是旅社管理妖怪的普通法器,没想到竟然可能牵扯到上古至宝!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小淇低头沉思了片刻,脑海中飞快地权衡着。蒙石前辈这几日的表现,确实无可挑剔,而且寒江派已经明确表示支持旅社。他若真有歹意,以他的实力和地位,大可不必如此迂回。或许……坦诚合作,更能弄清楚账簿的来历,也能为旅社规避未知的风险。

想到这里,小淇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她看着蒙石,缓缓说道:“蒙石前辈,我可以将妖怪账簿唤出,借您一观。”

蒙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多谢小淇信任……”

“不过!”小淇打断了蒙石,语气认真:“在交给您之前,我希望您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小淇目光灼灼地看着蒙石:“您刚才提到了《万妖鉴》,说它是人族至宝。那么,请您告诉我,这《万妖鉴》究竟是什么?它到底有何来历和用途?我想,既然它可能与我旅社息息相关,我有权知道这些。”

蒙石闻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赞赏地点了点头:“你问到了关键处。理当如此。”

蒙石略作沉吟,似乎在组织语言,随后用舒缓而清晰的语调,开始讲述那段尘封的上古秘辛:“关于《万妖鉴》的由来,流传的说法主要有两种,但都指向了同一个时代——黄帝与蚩尤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之后。”

“第一种说法,较为普遍,也与史籍记载更为贴近。”蒙石缓缓道:“传说黄帝陛下在经历了与蚩尤麾下,诸多强悍妖兵魔将的惨烈大战后,深感天下之大,妖族种类繁多,能力各异。其中既有能为善助人者,亦有凶残暴虐为祸者。黄帝忧虑,日后若再遇类似纷争,人族若对妖族一无所知,必将陷入被动。”

“于是,黄帝陛下便派遣麾下一位英勇善战、更兼具慧眼与仁心的大将,据古老传说,这位大将疑似是应龙,亦有说法是风后,命其巡游九州,跋山涉水,亲自去拜访、接触、了解天下的万千妖族。”

蒙石的语气带着一丝神往:“这位大将不负重托,他以武力降服顽劣凶妖,以德行感化中立之妖,以诚心结交善良之妖。他将所遇妖族的形貌、特性、能力、习性、弱点,乃至与之相处之道,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此外,他还将降伏的妖怪尽数封印,历经千辛万苦,最终汇集成册,这便是《万妖鉴》的雏形。”

“其目的,一是为了让人族知己知彼,防范未然;二也是希望从中寻找能够与人族和睦共处、甚至成为助力的善良妖族。此书一成,便被视为人族了解妖族、应对妖患的无上宝典,故被尊为‘人族至宝’。”

小淇听得入神,仿佛能看到一位上古神将,行走于蛮荒大地,与各种奇异妖族打交道的恢弘场景。

“而第二种说法,则更为古老,带有一丝浪漫色彩,多见于一些野史杂谈和妖族自身的口耳相传。”蒙石继续说道:“这种说法的前半部分与第一种类似,也是黄帝有感于妖族之秘。但不同的是,黄帝并非派遣武将,而是启用了他的一位身份特殊、天赋异禀的亲人。”

蒙石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神秘:“传说黄帝有一位侄女,亦有说是义女,或某位具有皇族血脉的少女,此女天生便能通晓妖语,能与万物之灵沟通,并且对妖族有着一种莫名的、与生俱来的亲和力,深受妖族喜爱。黄帝见她有此天赋,便不忍其天赋埋没,亦想以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去了解妖族。于是,黄帝为她择一山水灵秀之地,建起一座‘迎宾台’,让她以诚相待,广邀天下妖族前来做客。”

蒙石的描述仿佛展开了一幅画卷:“这位少女以真诚和善意,接待四方妖族。她不去征服,不去逼迫,只是与它们交流,倾听它们的故事,了解它们的喜怒哀乐,记录它们的能力与习俗。许多妖族被她的真诚打动,自愿留下信息,甚至有些愿意成为她的门客或伙伴,守护一方。久而久之,这些记录、妖怪的力量便汇聚成了《万妖鉴》。这种说法认为,《万妖鉴》并非是一本冷冰冰的‘妖兽图鉴’,而更像是一部充满了温情与理解的‘妖族百科全书’或‘友谊见证录’,其核心是‘和谐共存’而非‘克制利用’。”

说完两种传说,蒙石总结道:“无论哪种说法为真,亦或两者皆有渊源,《万妖鉴》的珍贵与重要性都不言而喻。它不仅记录了上古妖族的奥秘,更可能蕴含着与妖族沟通、甚至影响妖族气运的非凡力量。若小友手中的账簿真与此物有关,那其价值与可能带来的福祸,都将是难以估量的。”

小淇听完蒙石的讲述,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没想到一本看似普通的账簿,竟然可能背负着如此悠久而沉重的历史与期望。无论是将军征伐记录,还是少女温情邀约,其最终的目的,似乎都隐隐与她的想法——寻求人妖和谐共存——有着某种跨越时空的共鸣。

小淇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她集中精神,只见她指尖泛起淡淡的白色光晕,一本看起来古朴厚重的书籍虚影,缓缓在她身前凝聚、由虚化实。

正是妖怪账簿!

账簿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古老而玄奥的气息。

小淇双手托起账簿,郑重地递向蒙石:“蒙石前辈,请看。希望您能从中有所发现。”

蒙石看着眼前这本可能关乎上古秘辛的账簿,眼神变得无比郑重。他伸出双手,如同迎接圣物般,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妖怪账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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