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掠夺之痕

面对颜如玉这番引经据典的推断,众人神色各异,纷纷陷入思考之中。

然而,寒晓很快却提出了质疑:“颜如玉的猜想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如果仅仅是致幻孢子,为何我们几个现在站在这里,并没有产生看到‘极乐花’的幻觉?而且,这孢子虽然气味甜腻,但以我的感知,其蕴含的能量似乎并不足以支撑起如此稳定、且能让多人产生相似细节的复杂幻觉。更重要的是,如果只是幻觉,又如何解释画家精神被掠夺、乃至昏迷的实质性伤害?”

小淇问道:“会不会是我们吸入的时间不够长,或者这些孢子数量太少?”

寒晓回道:“有这个可能,毕竟有些植物数量少得时候没有什么危害,可一旦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很可怕的后果!但往往这种量变引起的质变,其带来的危害都是爆发性的,并没有那么长的潜伏期,和那些极乐花的传言又不太像,所以我才提出质疑。”

在众人(妖)讨论之时,一直仔细检查孢子和画家状态的璇月,此时也抬起了头,她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我也同意寒晓的看法!我觉得,极乐花很可能是一种真实存在的、具有某种‘移动’或‘隐匿’能力的妖物。它或许以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方式出现在画家面前,让他痴迷作画。当其目的达成——也就是吸食了画家足够的精神力之后,它便自行离开了。这些孢子,只是它停留期间自然散落的、或者是它故意留下混淆视听的残留物。”

璇月补充道:“许多妖物都有趋利避害、完成任务后迅速远遁的本能。这样解释,似乎更符合目前的情况:有真实互动(作画参照),有实质性伤害(精神掠夺),然后妖物消失。”

此后一出,瞬间又让大家陷入沉思……

小淇听着同伴们各有道理的推测,心中纷乱。幻觉孢子?移动妖物?无论是哪种,都指向这“极乐花”绝非善类,而且其手段诡异莫测。

“颜如玉的‘幻觉说’和璇月的‘妖物说’都有可能。”小淇打破沉默总结道,目光扫过众人(妖):“但无论是哪种,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这‘极乐花’正在通过某种方式,掠夺人的精神!”

小淇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据传言,这极乐花传播极广,无论是妖物自发引起,还是有人操控妖物为之,其背后必然有巨大的阴谋。这已经不是人类世界里的普通案件,很有可能再次牵扯到人与妖之间的事!我们既然遇到了,就必须尽快查明真相,阻止它继续害人!更何况现在我们还得了修行界的认可,在某种程度上也有义务解决这事!”

夔牛点头表示认可:“小淇,就一句话,我愿~助力!”

寒晓摸了一下鼻子半开玩笑道:“呵~我居然有种在宗门领任务的感觉了!”

颜如玉也当即附和:“之前闯关,我都没有出一份力呢!这次你们可别再想抛下我!”

璇月一脸认真:“确实,此等伤天害理的手段,岂能坐视不管,不过眼下该从何处着手呢?”

璇月的话将大家拉回了现实,要处理事情光是喊口号可没有用,眼下虽然看似有线索,但其实并未任何明显指向。也许是出于对小淇的信任和认可,大家都纷纷将目光投向小淇,似乎都在等着她准备要如何行动!

“剥夺梦境……掠夺精神……”小淇感受到目光,不断回想着已有的信息,时不时还嘴里念叨起来。

片刻后一条线还真在小淇脑海中串联起来,联想到伯奇的描述和璇月的诊断,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中形成:“难道……这极乐花的作用,根本不是给人美梦,而是……将人的梦境、甚至精神力量,作为养料彻底吞噬掉?!所以伯奇才看不到梦,所以画家才会精神枯竭昏迷!”

颜如玉闻言,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他结合自己所知的妖怪传说,沉声道:“并非没有可能。古籍中记载,上古有妖物‘梦魇兽’,喜食人梦,令人萎靡。西方传说亦有‘食梦貘’(与伯奇鸟不同分支),但通常只食噩梦,助人安眠。像这种无差别吞噬所有梦境乃至精神本源,并留下如此诡异痕迹的……极为歹毒,闻所未闻!更似某种人为培育的邪物!”

“必须确认一下!”小淇下定决心,转头便去呼唤伯奇过来,毕竟梦境方面,他在旅舍之中有着绝对的权威。

看着刚刚闻讯赶来的伯奇(他显然也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小淇说道:“伯奇!眼下情况紧急,这位客人的梦境可能被掠夺一空,导致昏迷。请你立刻潜入他的梦境深处,看能否找到一丝残留的线索或异常!拜托了!”

伯奇看到房内景象和众人的神色,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他推了推眼镜,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伯奇走到昏迷的画家身边,屏息凝神,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的梦境法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柔和的白光自他指尖溢出,缓缓笼罩向画家的头颅。

伯奇闭上双眼,神识再次离体,强行突破那层死寂的屏障,向着画家意识的最深处潜去!

这一次的“梦境”之旅,比上一次更加令人窒息和不安。

伯奇的神识仿佛坠入了一片绝对的、没有任何光色声形的虚无。这里没有恐惧,没有喜悦,没有记忆的碎片,甚至没有混沌的意识流,只有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灰白与死寂。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空间感也完全消失。

伯奇艰难地在这片意识的荒漠中穿行,试图寻找任何一点残存的意识火花。终于,在仿佛过了千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之后,他触摸到了画家精神本源的所在——那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意识体,而更像一个被吸干了汁液、只剩下干瘪空壳的果实,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所有的梦境、思绪、情感、创造力……一切构成“精神”的东西,都被掠夺得干干净净!

就在伯奇感到一阵无力与愤怒,准备退出这令人绝望的死寂时,在虚无的最深处,一点被强行塞入、与周围死寂格格不入的、冰冷而尖锐的“印记”,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似乎是一段被刻意植入、正在不断循环播放的记忆碎片!

伯奇集中全部神识,艰难地“读取”着这段碎片:

(推土机轰鸣的巨响震耳欲聋!巨大的钢铁履带无情地碾过葱郁茂盛的森林,参天大树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轰然倒地!肥沃的土地被撕裂,露出黑色的伤痕。无数小动物在恐慌中四散奔逃,发出凄厉的哀鸣。野兔、松鼠、鹿……还有更多……一些形态模糊、散发着微弱柔和光芒的,类似蝴蝶或蜻蜓的小型精怪或灵虫,它们试图飞舞逃离,却被弥漫的尘土和倒塌的巨木吞噬、碾碎,光芒迅速黯淡、熄灭……画面中充满了绝望、无助和一种刻骨的仇恨!)

这段记忆碎片,冰冷、残酷,与画家自身的经历毫无关联,却带着一种强烈的精神污染性!

就在这段碎片循环的间隙,伯奇猛地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充满了怨毒与嘲讽的精神烙印,如同诅咒般回荡在死寂中:“看看吧……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谓‘进步’与‘开发’的代价……现在……轮到我们了……享受这‘极乐’吧……”

“呃!”伯奇的神识如同被针扎般刺痛,他猛地切断了与那片死寂空间的连接,身体剧烈地一晃,向后踉跄了一步,被身后的寒晓及时扶住。

伯奇猛地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冷汗,呼吸急促,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抑制的愤怒!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小淇急忙追问。

伯奇喘了几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神,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沙哑:“不行了……他的‘梦’……他所有的精神力量,真的被吃光了!只剩下一个空壳!但是……我在那片虚无里,看到了……看到了被强行塞进去的东西!非常……非常不好的东西!那是一段……森林被毁灭、精怪被屠杀的记忆!还有一个诅咒般的烙印,说什么‘人类进步的代价’,‘轮到我们了’!”

众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真相似乎揭晓了一角,却更加令人心寒!极乐花,并非带来极乐,而是掠夺精神、植入仇恨的邪恶工具!其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对人类充满怨恨、正在进行恐怖报复的可怕势力!

房间内,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昏迷画家那微弱的呼吸声,和每个人沉重的心跳声。甜腻的香气仿佛化作了无形的毒蛇,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虽然确定是某种妖物在作祟,但眼下还是要优先处理画家,总不能一直把画家放在旅舍之中。小淇拨打了急救电话,在一片喧嚣中先将画家送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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