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一声轻响传来,细微却清晰。他屏息盯着那方与四周格格不入的板块,见它先向内陷了半寸,随即缓缓向外弹出,露出砖后深约两尺的暗格。暗格内壁铺着防潮的油布,藏着的物件便稳稳嵌在其中。
眼前的古籍触手可得,关懿却只盯着它,一动不动。
“不太对劲。”
杨冽颜道:“是不对劲。”
关懿转头问她:“可是哪里不对呢?”
古籍微微泛黄,褶皱带着岁月的痕迹,它就好像个展品,如此静谧美好地躺在内格,知道有人来,它便静静等待到来的人参观。
杨冽颜正要拔剑想直接将其拿下,却听关懿道:“先别动!我有办法,我们先退几步。”
她看了他一眼,松开手,耳边传来另一处细碎的脚步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没有理会。
刹那间,玄铁飞鸢钩如脱缰野马般从关懿手中飞出,蚕丝绳轴的一端固定在勾爪套筒尾部,另一端与木轴内的棘齿结构相连。待勾爪勾紧物品,关懿转动木轴摇柄,蚕丝绳逐步收紧,打算将古籍拖拽出来。
古籍一离开原地,暗格瞬间喷出灰色气体!
“快跑!”
关懿一把抓住古籍捂住鼻口,和杨冽颜大步逃出阁楼。
面纱挡去一部分烟雾,杨冽颜淡然地挥手,拍去那萦绕在衣上、——余下的几缕雾气,一旁的关懿咳嗽得厉害,尽管站位隔得远,他还是不小心吸了一小口。
幸是一小口,不足以取人性命。
“咳咳咳!”关懿咋呼道:“怪不得你戴着个蒙脸的,还不提醒我!真是城府深得很呢!”
杨冽颜不懂机关,更不清楚有毒雾,听得出来关懿在开玩笑,“大概是你把自己带去吸雾了。”
关懿翻开古籍,竟是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有人掉包了。”杨冽颜回忆起方才细听到的脚步声,道:“这里还有人,应该刚走不远。”
关懿握紧手里的空白册子,“哪里?”
杨冽颜迈着轻快步子,直朝阁楼外的一条幽静小道。
关懿幽幽地问道:“那是高手不?”
“还不清楚。”
“你看着点啊,我不会武功……”
“知道。”
“你知道?”关懿还想着他人看不出几分来。
爬个屋顶都费力得很,武功能好到哪里去?
杨冽颜回一句:“显而易见的事。”
前方那人对此地甚是熟悉,二人一路追踪,他从未停下脚步。
关懿在后方边跑边叫喊道:“太快了太快了!慢点,等等我……”
已发现猎物,追捕者岂会轻易停下,杨冽颜把关懿的叫声抛诸脑后,风“嗖嗖嗖”地从耳畔掠过,杨冽颜死死盯着前方的人影,越来越近……
对方奔逃的步伐、腰间悬着的三节棍,分明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寒烬!”
清喝声落,杨列颜足尖点在粗壮松根上,身形骤然腾起,长剑自鞘中滑出,直逼前方。
那人猛地旋身,三节棍旋成残影,带着破风锐响横挡胸前,“铛”的一声硬接下刀锋,杨冽颜顿觉虎口发麻,长剑被硬生生格开。
寒烬左臂弯紧护着古籍,泛黄书页被他按得发皱,右手三节棍斜指地面,棍身寒铁映着阳光,往日温和的眼底此刻只剩冷意。
“墨影,别拦我。”
“古籍为何在你手上?”杨冽颜剑尖微沉,松针落在剑刃上轻轻颤动,“听闻你已是——”
话音未落,寒烬突然动了。三节棍倏然拆分,铁链哗啦作响,招招狠厉,短棍直刺她面门。
好狠!杨冽颜侧身避开,碎雪剑挽出利落剑花,直削他持棍手腕。
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被俘了?”
棍影裹挟松风袭来,杨冽颜连连后退,余光瞥见他护着古籍的手臂,袖口渗出暗红血迹,蜿蜒的血珠滴落下来,在地上晕开点点深色。
寒烬响起低沉的声音:“这一剑,算还你了。”
他说的是在巡抚府邸时,他伤她肩膀一事,当时暗器从三节棍中突然飞出,杀她个措手不及。她也因此明白,原来相处多年的师兄,也未必是自己人。
她剑势下意识缓了半分——就是这刹那迟疑,寒烬已抓住破绽,三节棍骤然合并,重重砸在她剑脊上。
“叮”的一声脆响,长剑脱手飞向旁侧,剑身撞在树干上,震落满枝松针。杨冽颜踉跄两步,便见寒烬转身要离去。
“师兄!”
寒烬回头望了她一眼。那一眼极快,似有难言之隐,又似有决绝,随即彻底消失在树影交错处。
杨冽颜握着剑站在原地,望着寒烬消失的方向。
寒烬,今日一别,我以后不会再手下留情。
驻足沉思的人不只有杨冽颜,还有不知何时追上来并躲在一旁的关懿。他认得逃跑之人,便是当日被天枢卫捕获的残云阁俘虏,可是……她为何叫他师兄?
他尽量稳住情绪,却压不住轻颤的唇瓣,“你……是残云阁的人?”
杨冽颜回头,看了看关懿,垂眸不语。
关懿的表情愈发阴沉,“告诉我。”
关懿的脸上,有杨冽颜这些天来未曾见过的表情,此刻她只能无奈道:“曾经是。”
他称她为墨影。
残云阁的墨影……
犹如晴天霹雳,关懿额角青筋跳了跳,“残云阁屠杀我父辈,我曾发誓其与我永世为敌。”
杨冽颜嘴唇轻轻翕动了两下,像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气音,连半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我现在完全相信,是木鸟搞错了。”关懿继续道:“残云阁杀人如麻,而残云阁的人绝不可能拥有世间至灵之物。”
杨冽颜的声音淡得像散在风里:“我已不再是残云阁的人了。”
“可你曾经沾的血、做的杀人勾当,难道能一笔勾销?”关懿猛地攥紧拳,指节泛白,后槽牙咬得发紧,每一个字都裹着寒意,“这是事实!”
杨冽颜缓缓道:“杀你父辈的人不是我。”
“在我看来都一样!”
杨冽颜沉默,只望着远处天际线,空气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关懿盯着她的侧脸,喉结滚动了几次,离别前留下一句:“下次见面,不一定还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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