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杨冽颜沉沉睡去,气息平稳,睡颜安逸。

沈卿樾缓了缓神,视线刚好对上她淡粉的唇瓣,身子僵着动了动,目光投向其他地方时,耳边早已攀上一抹粉红。

杨冽颜的唇形确是好看,这么一细想,沈卿樾耳朵更红了,想到什么他用力摇头,想把方才的思绪甩出去,“我怎么又在胡思乱想?”

郑苗鸯拎着包袱,回来发现床上的人早已再次昏睡,而沈卿樾仍倚在床边。她把东西置于桌上,准备配一记醒神香。

沈卿樾问道:“如何?是否顺利?”

“没发现什么异样,我拿东西算顺利的,也不敢在那过多停留。我把大部分有用的东西拿回来,心里也有底气些。”郑苗鸯看了看床褥上的人,问道:“她怎么样?”

沈卿樾面带忧虑,急忙走到郑苗鸯跟前道:“她不知怎么的,没什么精神,我已经给她熬了安神汤。”

“别太担心,我回来了,可以帮她驱蛊气。”郑苗鸯为自己蒙上一层面纱,又道:“你先出去,好好歇息着,顺便把门窗带上。”

“为什么?”沈卿樾不解道:“我不可以留在这么?”

要不是看到他眼下那抹青黑色,郑苗鸯也不会这么说,便道:“可是你不需要休息下?”

沈卿樾不加思索道:“我不累。”

郑苗鸯兴许是看出他心思,嘴角划过一抹笑意道:“行,但是你得像我那样,把口鼻保护好。”

“好。”

郑苗鸯腕间悬着的香盒一开启,便有异香漫出。她垂眸捻起半寸长的雪色香柱,就着烛火引燃的瞬间,指尖飞快结了个印,将香柱插进案上的铜炉里。

青烟袅袅升起,郑苗鸯屈指在炉沿轻叩三下,原本笔直向上的烟柱猛地打了个旋,竟凝成细如发丝的银线,顺着桌角缠向榻边。

定睛一看,似有几道黑紫的蛊痕,从杨冽颜的心口蔓延至颈下。

找到了。

黑雾萦绕于杨冽颜心口间,郑苗鸯腾不出手,只好让沈卿樾代劳。

“阿樾,你帮忙解开点衣裳。”

沈卿樾一惊,想问个明白:“解开谁的衣裳?你的?”

郑苗鸯一时语塞:“她的。”

“这不太好吧……”

此行为让沈卿樾有种趁人之危的心虚。

郑苗鸯只觉得他忸怩造作,“快去,你没看到她心口的黑团?解开一点便可,你想什么呢?”

“我……”

“你再磨蹭,她便醒不来了啊!”

这话直掏他心窝子,沈卿樾立马上前,不敢怠慢半分。

他第一次看到她心间的红痣,很想为她拨开周遭的黑团,却被郑苗鸯喝住:“停下!可以了,你退回来。”

沈卿樾并未意识到有多危险,郑苗鸯瞪着他,语气带着责备的意味:“那黑团子,碰不得!”

郑苗鸯点起三缕青烟,随即抬手结印,口中默念驱蛊咒诀。念到第三句时,她猛地抬指指向铜炉,那三缕青烟骤然拧成一股银白的烟绳,顺着榻沿爬向杨冽颜的颈部。

烟绳触到蛊痕的刹那,杨冽颜抽搐了下,惹得沈卿樾也紧张起来。

郑苗鸯早有准备,左手飞快按住杨冽颜肩头,腕间香盒随着动作彻底敞开,香末卷出,直混进主香的烟气里。那烟绳顿时添了几分凌厉,直接钻进蛊痕的纹路中。

肉眼可见的,是原本雪白的香柱,竟渗出淡淡的黑渍,像是被蛊气染了色般。

郑苗鸯从腰间解下一支墨色骨哨,哨身由千年玄龟甲磨制而成,表面刻着扭曲的符咒。她将骨哨含在嘴边,一吹气,一道低沉而尖锐的哨音穿透烟气。

她调整着哨音的高低顿挫。

时而短促如裂帛,烟绳便随之在蛊痕上快速点刺;时而绵长如引丝,烟绳便缓缓游走,将蛊气向外引。

每过一处蛊痕,就有细密的黑汗从红痣边渗出,杨冽颜眉头紧锁,看得沈卿樾揪心,又不敢多问,怕打扰到郑苗鸯。

哨音不停。

郑苗鸯额角渗出薄汗,唇贴在冰凉的骨哨上,目光紧盯香柱的颜色。

直到香柱上的黑渍不再加深,转而被原本的青烟覆盖,她才收了气息。哨音戛然而止,烟绳与黑雾缠绕一起,缓缓往窗户方向飘去。

“开窗!”郑苗鸯忽然道。

沈卿樾闻声立刻照做。

墨青交织的烟气,跃于空中翩翩起舞,愈来愈高,愈来愈远,直到完全消散,无影无踪。

最后一缕纯净的青烟钻进杨冽颜的心堂时,她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面色渐渐浮起一丝血色。

郑苗鸯将骨哨重新系回腰间,抬手合上香盒,铜炉里的香柱恰好燃至尽头,火星熄灭,只余下满室清冽的香气,再无半分蛊气的踪迹。她拿出帕子俯下身来,想拭去杨冽颜的冷汗。

“让我来吧!”沈卿樾欣喜万分,摘下面罩想拿过郑苗鸯手中的帕子。

“等下。”郑苗鸯往杨冽颜心口处洒上香粉,粉末吸收了那滩黑汗,迅速化作一块黑色的物体,她用帕子将其包裹起来,装进一个竹子容器中。

沈卿樾看不懂,默默上前拉好杨冽颜的衣裳。

见躺着的人儿睫毛轻轻颤了颤,郑苗鸯知道人已无大碍,才直起身,借着日色收拾案上的物品。

沈卿樾仔细地擦拭着杨冽颜的汗珠,郑苗鸯看了他一眼,心有余悸道:“这蛊气啊,从阿颜心口散去,摆明是冲着珠子来的。”顿了顿又道:“幸好这次只是中蛊气,而不是中蛊毒!”

“中蛊毒会怎么样?”沈卿樾问。

郑苗鸯把香料分类装放,回答道:“要是中蛊毒,我可不一定知道解蛊的方法,再说这玩意儿,邪门得很!”

沈卿樾愤愤道:“到底是谁把蛊毒之人放出来?”转念又道:“蛊毒之人正好迎面袭击阿颜,难道是早有预谋?”

“怕是残云阁的人干的。”郑苗鸯回忆道:“我回风吟竹语那会,街上都在议论那晚暴毙的人。”

“残云阁本来想要那蛊毒之人抓阿颜?还是说,要吓唬她?”

“不知道。”郑苗鸯摇头,回头见到棉被受了蛊气影响而沾上黑点,又道:“这棉被,怕是不能要了。”

沈卿樾不在意这点小事,把棉被放地上道:“无妨,阿颜没事就好,其他都是小事。”

“哎哟?”郑苗鸯嗅出一丝别样的味道,打趣道:“其他都是小事?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啊……”沈卿樾知道她看出来什么,却不想承认。

郑苗鸯从不喜拐弯抹角,直问他:“你喜欢我们家小师妹啊?”

“你说什么呢!”沈卿樾脸一下子红了,看了一眼熟睡的人,反驳道:“我是关心朋友罢了,你可别乱说!”

郑苗鸯不跟他费口舌,只实话实说:“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卿樾未作声,愈是如此愈让人怀疑,明眼人都看得出,郑苗鸯便不逗他了。

见杨冽颜未有苏醒的迹象,沈卿樾不由得问道:“阿颜她怎么还没醒啊?”

郑苗鸯道:“你别着急,蛊气进的可是她的心口,这可不简单,况且伤了元气,她更需要多加休息,你再耐心等等!”

沈卿樾寻思,是自己心急了,缓缓又问:“她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郑苗鸯看了看道:“不好说。”

夜幕降临,月上梢头。

杨冽颜的眉头先是蹙了下,随后眼睫动了。

并非无意识的轻颤,而是带着苏醒力道的扇动,像被晨露沾湿的蝶翼,艰难却坚定地掀开层叠的混沌。

那双初醒迷茫的眸子真正睁开,对上沈卿樾焦灼的视线。

沈卿樾感觉狂喜瞬间涌遍全身。

没有片刻迟疑,俯身将坐起身来的杨冽颜牢牢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鼻尖蹭过细腻的肌肤。

“……”

杨冽颜还没反应过来,任由他抱着。

这道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包裹着她,那种感觉,与昏迷前那刻一模一样。

“阿颜,你现在没事了。”沈卿樾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杨冽颜的后背,似在给予她安慰。

杨冽颜的声音略带沙哑:“我没事,你还不松开?”

“不好意思……”听了这话,沈卿樾自觉失态,缓缓松开她。

他很久没有如此激动了,上一回还是师傅要远行,他非常不舍。游方临行时只让他好好打理知味小馆,便无其他嘱咐。直到现在,游方未归也没个书信,沈卿樾不知他老人家如何,是否吃饱穿暖。

想到这里,沈卿樾眼眸忽而蒙上了层薄纱。

杨冽颜寻思自己说的也不是什么重话,向他解释道:“我没有责怪你。”

“不是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我师傅。”沈卿樾也被自己的反应惊到,别开脸,偷偷抹掉眼角的泪珠。

一道微光闪过,杨冽颜伸手握住他手掌,端详起来:“那是什么光?”

就在握手刹那,杨冽颜心口的红痣暖暖的,心绪比刚醒时平缓了不少,整个人心情也随之更平静。

“你也看到了?”沈卿樾道:“不是第一次出现了,第一次遇到你时也是如此。”

杨冽颜素来敏锐,低头看着自己身体问:“我这是怎么了?”

“郑苗鸯说,你是遇到了中蛊毒之人,她帮你驱蛊气,然后你就醒来了。”沈卿樾一五一十道。

“对……”杨冽颜扶了扶额,差点把晕厥的原因忘得一干二净,“原来是蛊毒。”

沈卿樾继续道:“不除蛊气,你没办法完全醒过来。”

“蛊毒之人?”杨冽颜努力回忆当日的场景,那人样子极为瘆人,但却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半会她又记不起来。

“你先别想了。”沈卿樾回想起她做噩梦的可怜模样,劝说道:“蛊毒之人罢了,如今只当作是雨过天晴。”

话音刚落,有人肚子咕咕作响。

“你饿了?”沈卿樾起身道:“这么想来,你也很久没吃东西了。你等下,我现在马上去给你做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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