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按照莫寻渊说的方向,那里有一处名叫瘴母谷的地方。

残云阁的分坛多藏于荒僻险地,而瘴母谷分坛,更为残云阁第二大隐秘之地。

若不是杨冽颜这些年来对残云阁了如指掌,她也未必能很快锁定郑苗鸯的方位。

瘴母谷背倚黑石山,谷外是密不透风的瘴林,枝叶间常年飘着淡绿色的瘴气,连飞鸟都不敢轻易掠过;谷内却别有洞天,黑石山的余脉在此处蜿蜒,形成天然的屏障,将分坛与外界彻底隔绝。

杨冽颜伏在谷外的矮坡上,暗暗观察谷中情形,那些瘴叶边缘泛着诡异的暗红,有常年被谷中毒气熏染的痕迹。

谷口被老藤织成的绿墙封得严丝合缝,碗口粗的藤条相互缠绕,上面爬满了赤背蜈蚣,暗红色的虫身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毒颚开合间能看见细碎的獠牙。绿墙中央只留一道仅容侧身通过的藤缝,缝里时不时飘出缕缕香气。

杨冽颜屏住呼吸,指尖的碎雪剑轻轻挑开一片藤叶。她太熟悉这味道了,多年以前,她就是在这样的香气中,被锁在残云阁的刑房里,身上至今留着当年烙铁烫下的疤痕。

压下翻涌的记忆,她循着记忆中的路径,绕到谷侧的黑石山脚下,在一处布满青苔的石壁前停下。指尖在石壁上摸索片刻,触到一道极细的缝隙,那是当年她从分坛逃出时发现的秘道,仅容一人匍匐通过,入口被藤蔓与碎石遮掩,若非知晓内情,绝难发现。

钻过秘道,眼前的景象让杨冽颜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瘴母谷分坛,比她记忆中更为可怖。

整片分坛依山而建,是连绵成片的竹楼群,所用的竹子并非寻常青竹,而是浸过百年瘴水的黑竹,竹身泛着暗沉的光泽,竹片接缝处嵌着寸长的竹刺,锋利如刀,稍不留意就会划破皮肉。

最高的三层竹楼是坛主居所,每层檐角都挂着人皮灯笼,白日里看着阴森,夜晚亮起时便会泛着诡异的紫光。

杨冽颜下意识捂了捂脸上的黑纱,面纱边缘绣着暗纹,能遮住她半边脸颊,也能挡住口鼻,以防吸入空气中的瘴气。贴着竹楼的阴影往前走,靴底踩在散落的竹屑上,发出细碎的脆响,混着远处枯骨林里铜铃的“叮铃”声,在空旷的谷中反复回荡。

竹楼群中央是片泥潭,表面浮着翠绿的瘴气,看似平静无波,实则藏着能瞬间缠住人腿的水藻。她曾亲眼看见一个叛逃的杀手被水藻拖入泥潭,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水面就只浮起一绺染血的头发。泥潭中央立着根青石柱,柱身布满深浅不一的刮痕,那是死者挣扎时留下的印记,数不清有多少人曾葬身于此。

竹楼群东侧是片枯骨林,每棵树干都缠着发黑的铁链,链上挂着锈蚀的铜铃,风一吹,铜铃便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冤魂的哭嚎,二十里外的商队听见这声音,都会绕路而行。

林深处藏着半埋在泥里的竹制暗屋,屋顶与地面齐平,只留一个碗口大的透气孔。

杨冽颜知道,暗屋后方是条地下暗河,河底铺满尖锐的石笋,水面漂着伪装成落叶的“毒浮囊”,里面装着压缩的瘴气。一旦被船只撞破,瘴气会瞬间弥漫方圆十丈,吸入者会看见自己最恐惧的幻象,最终在疯狂中跳进暗河,被石笋刺穿身体。

再往深处走,便是黑石山的天然溶洞。洞壁上嵌着无数拳头大的钟乳石,每块钟乳石里都封着一具蜷缩的尸体——那是残云阁的“活蛊罐”,罐中养着以尸为食的“瘴蛊”。若分坛遇袭,守卫只需敲碎钟乳石,蛊虫便会蜂拥而出,追着活人的气息啃噬。

杨冽颜的目光轻轻扫过溶洞入口,没有细看。

钟乳石后,藏着她不愿回想的痛苦。

杨冽颜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忽而想到,不知从何时起,身上的噬心蛊自我痊愈了。

即便是如此恶劣的环境,依旧有残云阁杀手栖身于此。杨冽颜躲在一棵枯树后,看着一队杀手从面前走过,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竹楼拐角,才继续往前。

竹楼檐角挂满风干的毒藤,风一吹,便飘来混杂着腐叶与草药的怪味。杨冽颜用碎雪剑挑开垂落的蛛网,一股湿冷的风从竹楼缝隙里穿过,带着若有若无的呜咽声。

她循着声音往深处走,在第三栋竹楼前停下。这栋竹楼比其他的更矮,竹墙上刻着蜈蚣图腾,是分坛用来关押俘虏的地方。竹楼的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微弱的烛光,隐约能看见里面绑在竹柱上的人影。

杨冽颜抬手推开竹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攥紧了碎雪剑。郑苗鸯被粗麻绳反绑在中央的竹柱上,绳子勒得极紧,深深陷进她的皮肉里,手腕与脚踝处已渗出血迹;她嘴里塞着浸过药汁的布条,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咽,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脖颈处还留着几道青紫的指印。

更棘手的是,竹楼四周的竹架上,挂着数十个陶制的药罐,每个罐口都插着一根细管,管内正缓缓滴落墨绿色的液体,落在地面的铜盆里,发出“嘀嗒”的声响。而郑苗鸯脚边的铜盆,已积了小半盆毒液,液面泛着细密的泡沫,挥发的毒气让她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若再等片刻,毒气便会让她陷入深度昏迷。

“阿颜……”

郑苗鸯看见她,眼眶瞬间红了,她挣扎着想要靠近,却被麻绳拽得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含混的呼救。

杨冽颜快步上前,碎雪剑的剑尖贴着麻绳划过,束缚着郑苗鸯的麻绳便断成几截。她刚要扯掉郑苗鸯嘴里的布条,却听见竹楼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巡逻的守卫来了。

杨冽颜迅速吹灭手中的烛火,拉着脚步踉跄的郑苗鸯躲到竹架后,透过陶罐的缝隙往外看。

两个穿着灰衣的守卫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药汤表面浮着一层油光,散发出刺鼻的苦味。

“那丫头再不喝‘哑心汤’,坛主就要把她丢进瘴林喂蛇了!”左边的守卫语气凶狠,右边的守卫则四处张望,目光扫过竹架时,眉头微微皱起:“奇怪,刚才还听见动静,怎么没人了?”

“她人呢?!快去找找!要是找不到人,坛主势必要了我们的小命!”

杨冽颜趁机抓起竹架上的陶罐,猛地砸向左边守卫的后脑。陶罐碎裂的瞬间,墨绿色的毒液溅在竹墙上,滋滋地冒出白烟,竹墙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右边的守卫刚要拔刀,便被杨冽颜的碎雪剑抵住后腰,剑尖的寒意透过衣料传来,让他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郑苗鸯的手垂在身侧,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此刻凑近细看,连指甲缝里都渗着淡黑的汁液。

“她身上的毒,怎么解?”

杨冽颜语气冰冷,剑尖又往前送了半寸,划破了对方的衣料,触到了皮肉。

左边的守卫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杨冽颜一脚踩住后背,肋骨传来“咯吱”的声响。他抬头时,恰好看见杨冽颜手中的碎雪剑,顿时瞳孔骤缩,朝右边的守卫使了个眼色,声音极低:“快……快去告诉坛主,墨影来了……”

“啊!”

话音未落,杨冽颜便加重了脚下的力道,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肋骨断了两根,疼得昏死过去。

右边的守卫见此情景,吓得浑身发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杨冽颜眼神犀利,怒瞪着他,忽然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枚透骨钉,抬手便将他钉在墙上。

“饶命啊!女侠饶命!”那人彻底慌了,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透骨钉只穿过他的衣襟,没入墙身半寸,没有伤他皮肉,却足以让他不敢动弹。

“你呢?你也要像他一样么?”

杨冽颜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

看了看地上昏死的同伴,又看了看杨冽颜,浑身颤抖不已,眼神不自觉瞟向竹架顶层的木盒,“解,解药在,在那个红漆盒里,指尖的毒涂乳白药膏就能压下去,要是毒进了血……”

就在这时,郑苗鸯忽然闷哼一声,身子顺着竹架往下滑,原本青紫的嘴唇瞬间褪成惨白,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杨冽颜心头一紧,迅速爬上竹架,取下那只红漆盒。盒子上刻着蜈蚣图案,打开后,里面装着两罐药膏,一罐是乳白色,一罐是朱红色。

她先挑出乳白药膏,用指尖蘸了些,擦掉郑苗鸯指尖的黑渍,将药膏厚厚涂在伤口处。可郑苗鸯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反而开始浑身抽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接下来怎么做?!”

杨冽颜回头瞪着墙上的守卫,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她知道,若再耽误片刻,郑苗鸯就真的救不活了。

守卫被她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声音更为颤抖:“用,用朱红色的‘清血膏’混、混着米酒敷、敷在腕脉处,能把血里的毒逼出来……不然,不然毒跑到心脏,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

杨冽颜眼睛一亮,余光瞥见竹桌下藏着的酒坛,于是快步走过去,一脚踢开坛塞,醇厚的酒香混着空气中的毒气散开。她迅速舀出半碗米酒,将朱红药膏倒进碗里,用剑尖搅匀,调成糊状,然后快步回到郑苗鸯身边,将药膏紧紧敷在她的腕脉处,还用布条缠紧,防止药膏脱落。

守卫弱弱道:“这,这是我听说的方法……”

“什么?!”杨冽颜怒目道:“你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一命填一命!”

守卫不敢说话。

片刻后,郑苗鸯的抽搐渐渐停下,嘴唇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些,只是依旧昏迷不醒。杨冽颜松了口气,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她暂无性命之忧。

就在此时,竹楼外忽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还有人高声喊着:“别让墨影跑了!”

残云阁的援兵,已将竹楼团团围住。

看来,他们早已等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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