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跟着来的几个学徒齐刷刷跪了一地,有人额头还淌着血,怀里抱着被劈成两半的铁砧碎片。为首的张铁匠抖着声音喊:“一群黑衣人蒙面闯进来,个个带刀,二话不说就砸铺子!问他们要什么,只说找一柄剑,但凡说没有的,就往死里打!”
“他们行事狠戾得很!老赵不肯让他们翻库房,被他们用剑挑了手筋……抢走了二十多柄刚淬好的剑坯,还放话,找不到要找的那柄,就踏平整条铁器街!”
“如此心狠手辣!他们必定是神秘杀手组织的人!”
“欺负老百姓算什么东西?他们想要的剑究竟是什么!”
县老爷“啪”地拍下惊堂木:“都起来!先让伤者去疗伤!再把猖狂盗贼的衣着、样貌、所说所做一一报来,本县自会呈文上报,协同追查!”
堂下一片哭喊声,关懿看向底下跪着的百姓,只见他们个个衣上带血、眼里带泪,又瞥见堂外晨光里,几个伙计正抬着被打伤的人往医馆送,他不禁深吸一口气。
找一柄剑?他们为何要在这节骨眼上找它?难道是那一把……
自从上回官员暴毙,他们行事便愈发胆大,难怪朝廷如此紧张。珠子和剑……他们目的是什么,为何又要篡改典籍,《灵物图鉴》上有什么是不能让朝廷知道的呢?
得想个办法,把那典籍弄到手研究研究,自己势单力薄,可不能单打独斗。他从兜里掏出木鸟碎片,久久地盯着“守”字,转身离开原地。
两日后,一条窄巷里,杨冽颜再遇关懿。
“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
杨冽颜略过他,径直往前走,“你认错人了。”
关懿掏出木鸟,“有了它,你走遍天涯海角,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本以为上次还他木鸟,便各不相干,他还自己送上门来。看他得意洋洋地炫耀完好的木鸟,杨冽颜不以为意,淡淡留下一句:“上次应当一把火烧了它。”
关懿没好气地小声“哼”了一句,也不拐弯抹角,“我需要你帮忙。”
杨冽颜驻足,关懿踱步到她面前。
“你也不是白干活,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酬劳。”
杨冽颜定定地看着他,还是没说话。
关懿又问:“帮还是不帮?”
“说来听听。”话音刚落,她走出窄巷,拐进一家食肆。
杨冽颜随手点了几个小菜,食肆人来人往,关懿压低嗓门说:“想你去盗点东西。”
“什么东西?”
“《灵物图鉴》。”
残云阁干这事才没过几天,杨冽颜不想蹚这浑水。
“盗来何用?”
“说来话长。”
关懿一五一十全盘托出,还重点道出典籍上可能有杨冽颜想要的东西。
杨冽颜问道:“比如?”
“我是说可能有,或许不用真的盗出来,只看看上面,有何猫腻。”关懿补充道:“我家木鸟说了你和应魂珠有关系,我信了,反正肯定和你脱不了干系。”
一男子走进食肆,二话不说,只拣了张离得最远的方桌坐下,小二殷勤地递上菜单,他却一眼没看,目光落在远处的一男一女。
男子生得一副周正骨架,肩背宽厚,面庞的棱角恰到好处,不似少年般清瘦。额角饱满,鼻梁挺直如悬胆,唇线分明,抿起时带着股憨直的劲儿。
瞳仁乌亮如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看人时总带着真诚,偶尔撞见生人的目光,会先眨一下眼,像受惊的鹿,随即又坦荡地迎上来,眼底干干净净,藏不住半分虚诈。
那不是沈卿樾?
道不清缘由,杨冽颜不由自主地,只想往他身上多瞄几眼。
后脚莫寻渊跟着进来,他循着沈卿樾的视线望去,定睛一看,笑嘻嘻地说:“啊颜正和男子幽会呢?”
关懿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你身手不凡,定能完成,这顿我请!”
食肆里,油香混着酒香漫开来,杨冽颜低头用竹筷夹碗里的脆藕,对面的关懿笑着说些江南趣闻,仿佛早已将她当做好友。
沈卿樾面前的茶凉透了,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杨冽颜偶尔垂下的眼睫,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连带着看那青衫男子的身影,都觉得碍眼得很。
莫寻渊问:“发什么呆呢?”
沈卿樾眉头轻蹙,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缓缓冒出一句:“那人是谁?”
“姓关名懿,是个捕快,整个衙门属他最好玩,总是弄点小机关什么的。不过他怎么认识啊颜呢?他应该不知道啊颜以前是——你怎么这个表情?”
沈卿樾的眉心拢起个浅浅的“川”字,幽幽地说:“没事。”
关懿感受到灼热的目光,坐着好不舒畅,偷偷问旁人:“角落的男子偷看我们很久了,你认识不?”
杨冽颜说:“没看清。”
“我发现你这人,我说十句,你说半句,这天没法聊。”
“好奇的话,你去问问他。”杨冽颜只道是开个玩笑,却不想关懿“嗖”地一下站起来,整理衣衫,直奔沈卿樾而去。
杨冽颜压了压惊,表面毫无波澜。
关懿笑容满面:“两位公子生得如此俊俏,我家表姐甚是欣赏,要不拼桌用膳,交个朋友?”
俊俏?表姐?
莫寻渊“噗”地一声,没憋住。
关懿不明所以,只听到莫寻渊说:“好!”
四人就这么坐一块了,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杨冽颜自觉无语,但也不多说什么,看了看沈卿樾,后者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莫寻渊丝毫不害臊,抱拳道:“表姐好!在下姓莫,名寻渊,请多多指教!”
“我叫关懿,她叫……”关懿顿住,大意了,忘记问人家名字,玩笑谎话圆不回来。他眼神示意杨冽颜接话,谁知人家冷漠如冰山。
莫寻渊目光在关懿脸上打了个转,轻嗤一声:“表姐的名字你不知道?”扭头又对杨冽颜说:“表姐你哑巴了?不是约会是相亲?以表姐弟相称,躲躲闪闪的做什么?”
沈卿樾的眼眸亮晶晶的,似乎期待着从杨冽颜口中得出个真相,看着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杨冽颜唇瓣动了动:“刚认识的,一起吃个饭罢了。”
“你认识他们不告诉我?”
关懿吃瘪噘嘴,这女人又凶又冷漠!
杨冽颜匪夷所思,卸下这顶黑锅,“你自己贪玩,别推卸责任。”说完看到沈卿樾嘴角浅浅的梨涡,与他沉稳的模样形成反差,显出几分不自知的可爱。
她感觉心口红痣暖暖的,随即起身道:“我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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