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娘在三年前,嫁给了隔壁村李家独苗李中正。
李中正性情平和,十四岁便考取了童生,已是附近几个村子中,最为亮眼的几个后生了。
林父一番挑拣,相中了李中正,只是,这李家李母的泼辣名声在外,让林家有些犹豫。
但李父早逝,留下三间大砖瓦屋,如果李母不够泼辣,怕是早就斗不过宗族,得让出家中资产了。
且李母此人,还算目光长远,早几年便放话,要倾尽家中资财,供出一个举人来。
林母与林父纠结了许久,还是将林语娘嫁了过去。
林语娘绣艺卓绝,家里也陪嫁了不少银子,刚入李家的门,李母态度也只是不冷不热,并未刁难她。
等到一年之后,李母的态度,急转直下。
林语娘并不愿意,只因婆母几句冷言冷语,就求助家中。
她试探几次,发现自己若花用嫁妆,给家中添置物件,送婆婆东西,就能得到几日安宁。
相公每日从书院回来,都会柔情蜜意的安慰她,这也让林语娘的内心稍稍有了些许慰藉。
只是,当林语娘的嫁妆银子花光的时候,这种表面的安宁也就彻底被打破了。
婆婆开始让她做家里各种繁重的家务活,林语娘的手都磨破了,还是林父林母来看林语娘时,才撞破此事。
三人大吵一架,林母摸着林语娘起了茧子的手,哭着搂着她,说要带语娘回家。
李中正刚开始只是站在一旁,直到这时,才站出来说和两句。
几人纠缠一番,李母也没怎么低头,林父林母见女儿也只是微有怨气,等李中正赔罪过后,给林语娘留了一些银钱,便回家去了。
李母也并未对林语娘改换态度,既然林母说,语娘这双手是用来做绣活的,那就不让她再做工了,挣家用吧。
李母接了许许多多的绣活,每日白天盯着林语娘做活,卖得银钱通通拿走。
第三年的春天,李中正准备次年去府城应考。
林语娘想给她相公买些东西带上,无奈嫁妆银子已经花光,便每日晚上,借着李中正读书的时候,在旁边绣制绣屏,期望能够用绣屏银子,给相公添置一份更好的宣纸,祝愿相公青云直上,必能高中。
白日里没有时间,晚上辛苦熬了足足九个月,绣屏终于得了,林语娘独自出门,将绣屏换成了银子,买了三刀玉版宣纸回了家来。
林语娘说到这里,忽地开始抽泣。
“婆婆见我拿回来白宣,竟疑心我平日偷偷做了工,私下昧了钱。
她抢走白宣,还说定要让相公知晓,我是一个极度自私自利的女子,心里毫无李家,明日她就要让相公将我休出家门。”
“绣品所费时间甚多,小女从未有过私藏之心,况且每日白天,婆婆都盯着我做工,晚上的光亮,也只是借得相公读书之时。
灯油贵重,均是婆婆每日送到相公房里,我怎么可能私用呢?”
“只是相公,相公他……”
林语娘抽噎许久,才继续讲出来下边的故事。
李中正晚上回家之后,先是被李母拉去,林语娘苦等许久,才等到李中正回屋。
林语娘见了李中正,开始边哭边讲述此事。
谁料李中正竟只是让她忍耐,说母亲没做错什么,他们应当孝敬母亲。
“相公也早就看到我在绣那物什,我早与他说,屏风换来钱,与他买宣纸,他早就知道的啊!”
“他本是知道的!”
林语娘大哭出声,“他怎么可以这样呢?”
“这时竟只叫我忍耐婆母,丝毫没有一点安慰我,感谢我!”
“平日婆婆对我,如有不顺,便随意辱骂,只有相公安慰我之时,我才能在那个家,感觉到我是个人……”
“今日相公竟也毫不在意婆母的举措,只得了宣纸在一旁练字,我的委屈,我的难过,他竟一点也不在乎……”
“此番作为,小女只觉遍体生寒,我再不愿住在李家那地方了。”
“狐仙大人,小女求求你,保佑小女拿到和离书,顺顺利利的离开李家,离开相公。”
她砰砰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狐仙大人,求求你。”
林母已是泪流满面,见她将祈祷的流程做完,才扑过来抱着她,嚎啕到:“那老虔婆,平日对你就随意辱骂,花光了语娘的嫁妆不说,竟还疑心你私藏家用,她可给过一分的家用啊?”
“阿爹阿娘早就想带你回家,那老虔婆怎么也不愿意放人,那混小子开始还装的像个人样,谁知现在竟这样对你啊。”
林母撒开林语娘,也跪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狐仙娘娘,求你大发慈悲,保佑我家语娘,顺顺利利和离脱身,嫁妆什么的,我们都不要了,只求语娘能回到家里,能像出嫁之前那样。”
林母想起了出嫁之前,脸庞圆圆,笑起来温柔又活泼的女儿。
再看到现今形销骨立,很少说话的语娘,女儿靠在她肩膀上,一直默默流泪,泪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肩膀。
林母忍不住哭嚎出声:“我可怜的儿啊,都怪爹娘,错看了那负心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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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娴从思绪中抽离,她回头问书生。
“此纸,是何人供与你的?”
她抬起手来,轻轻一点,书生感觉面部一松,突然就可以说话了。
女子身上似有若无的冷香味道,突然盈满他的鼻腔,他忍不住看向女子,但他只看到狐女耳朵不耐烦的抖动,此情此景,似是一盆冷水,狠狠地扑到了他的脸上。
书生收起心中旖旎之思,颤抖着辩解道:“此乃家母为小生购置,小生,小生从未有过浪费之举啊!
这位姑娘,不,这位小姐,小生……”
胡娴斜他一眼,书生话还没有说完,面部又重新被禁锢了起来,那股冷香,也仿佛被关在了门外。
胡娴伸手将毛笔从书生的手上取下,脸庞靠近书生,她单手掐住书生的脖子,五指锋利,缓缓从下至上,拂过书生的脖子,书生脖子发寒,感觉自己仿佛被刀尖划过,又痒又痛,不知是否出了血来。
胡娴转手捏住他的下巴,道:
“妾身,不喜欢说谎的人呢。”
“最后一次机会,你是,说,还是不说呢?”
狐女的拇指指甲突然变长,紧紧地扣到了书生的嘴唇上,那冰冷尖锐的触感,令书生感到恐慌。
书生拼命想点头,告诉狐女,他说,他一定老实交代,只是术法仍在,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无用的瞪大了眼睛。
狐女的脸,与书生靠的非常近,只有一拳之遥。
她轻轻笑了,对着他的嘴唇吹了口气。
狐女头上的步摇,因着她的动作,垂落在书生的脸上,宝石与金属冰凉的触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拍在书生的脸上
如若此女为常人,此景,必定香艳无比。
但狐女的指甲仍紧紧的扣着他的嘴唇,毛茸茸的尾巴在书生的小腿处来回摩挲打晃。
书生浑身发冷,他闻不到任何气味,身体仿佛一块烂肉,完全不听他使唤,只有那被指甲即将划破的触觉,和那仿若被巨蛇缠绕着的双腿,告诉他,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
阵阵恐慌,正随着狐女尾巴的节奏,拍向他的心中。
他发觉自己又可以说话了,匆忙说道:“我说,我说,是我娘子,娘子……”
“哦?是你娘子什么?”
狐狸尾巴忽地收紧,勒住书生的腿,书生只觉得巨蛇即将把他绞杀,疼痛指引着他,快速将话交代完毕。
“是小生的娘子偷偷做了绣工昧下工钱不给我娘,攒了许久才给我买的宣纸,这次真的是实话狐仙娘娘放了我吧。”
他快速的把几句话吐了出来,舌头都要打了卷,说完之后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狐女收回了指甲,放下了双手,重新扶到了桌子上,她的尾巴卸了力道,但仍未松开。
她眯起眼眸,轻轻蹙眉,望着书生。
书生只觉身下一松,就像是巨蛇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脸庞,脖颈,也没有了锋利的指甲威胁,思绪就又开始乱了。
他望着女子那如画中仙子一般的眉眼,微红温软的唇瓣,只想帮她抚平皱眉,吻上唇角,带她去往屋中的榻上,行那极乐之事。
胡娴见他神色迷离,又不停的往下望去,心中感到一阵恶心,但她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
狐女那婉转勾魂的声音又是响起,“小郎君,既已成婚,又为何要相邀妾身呢?”
她轻轻的捏起书生的下巴,而这次,只有着女子温软的手指触碰之感,再无锋利的指甲威胁。
书生顺着女子的力道微微转头,女子朝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书生心情激荡,神魂颠倒,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了。
他迷失在这等体会之中,只觉得自己,什么都愿意送与女子。
“小郎君,说呀?”
书生被狐女的声音引着,似要走出那登仙之境,“姐姐若愿与我,与我为妻,小生,小生自然会解决此事。”
“哦?是吗?”
狐女松开手指,在书生面前吹了吹掌心,书生两眼迷离,盯着女子。
狐女慢慢转身,下了书桌,她缓缓地走到书生另一侧,尾巴从书生的腿上松开,复又缠到书生的腰上,前后摇荡。
书生低下头,望着那钻来钻去的毛茸白团,只想伸手去捉。
白团连着金尾,又轻又迅捷的跳走。
狐女站住,嗔怪的斜他一眼,问道:“那你,又要如何解决呢。”
书生看的痴了,嘴上呐呐:“请姑娘解开我手上的术法,小生已有了法子了。”
这女子优雅的晃了晃手,书生顿觉胳膊一松,他不假思索的换了一张新纸,在最上方落下休书两个大字。
胡娴见到这两个字,忽地想到,那日她掀开砖瓦,看到的瘦弱女子,还有当日她跑到李家,观察到书生的那面色红润,身材壮硕的母亲。
若带了休书回去,岂不是,这林氏语娘,成了过错方了?
只凭简单的调查,村中的流言蜚语,是个狐狸都能知道,这李家不是好人,明明是书生帮着他母亲欺压林语娘,他怎么好意思写休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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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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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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