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也忙不迭地点头应和:“是啊,的确如此。想当年,那会儿尚有人夸赞楚老板您堪比冬皇再世。然而时至今日,众人提起您时,都只会赞一声‘梨园坤生名角——楚老板’啦!”
重阳节过后的这一个月里,天空像是被捅破了一般,接连降下好几场缠绵悱恻的秋雨。每一场雨都如丝线般交织着落下,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了一层朦胧而又清冷的雾气之中。
清晨时分,天色依旧有些昏暗,念初医馆那扇厚重的大门店板尚未拆除。店内柜台之后,有一道门帘轻轻摇曳着,仿佛隔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门帘后方,便是医馆的后堂,这里摆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八仙桌,四周还整齐地放置着四条同样老旧却坚固的板凳。
此时,殷宛树和路寻樱正面对面地坐在桌子前,他们的目光依次扫过两侧的人。右侧坐着的是店里的女学徒小兰,只见她面容清秀,眼神清澈如水,身上穿着整洁的制服围兜;再看左侧,则是两位男学徒,其中一位名叫张大哥的男子自带几分读书人的儒雅;另一位叫做闰七兄弟的年轻人身材高大壮实。
殷宛树缓缓地环顾了一圈面前的三个人,然后开口说道:“小兰姑娘本来是崇华女中的学生,张大哥呢,是由白大爷亲自举荐过来的,至于闰七兄弟嘛,之前则一直在飞鸿义教学校负责后勤工作。想当初啊,各位来到咱们念初医馆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先试用一个月,在此期间,由路大夫对你们进行全面细致的考察,并结合大家自身的意愿最终决定是否留下。”说到这里,她微微转过头,望向身旁的路寻樱,微笑着说道:“路大夫,接下来可就轮到您发言啦!”
路寻樱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中那枚精致的木质阳刻印章,只见凸出的文字乃是端正秀美的楷体,上面清晰地镌刻着“念初医馆”四个大字。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点到了她的名字,路寻樱赶忙将印章轻轻放在一旁,应道:“哦,我年纪最轻嘛,还望诸位看在殷小姐的面子上多帮衬我哟。要是大伙都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共事,那咱们以后可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伙伴啦!”话刚落音,她便像只顽皮的小猴子般,又迅速地抓起那枚印章,继续埋头研究起来。
站在一旁的殷宛树见状,不禁感到有些无奈,但还是打起精神,微笑着转向其他众人,缓声道:“正如我先前所说,如果在这一个月之内,你们当中有人想要离开,工钱会按照实际工作的天数来结算给各位。如今,大家已然坚持度过了整整一个月,想必也是对咱们念初医馆以及路大夫医术的一种认可吧。那么接下来,就请诸位畅所欲言,谈谈各自内心真实的想法吧。”
小兰毫不犹豫地举起手,眼神坚定而明亮,大声说道:“让我先说吧!我家爹爹一直在武汉经营着一家医馆呢。虽说爹爹不愿意亲自教导我学医,但是我从小就生活在那个充满草药香气的环境里,天天看着爹爹给病人看病抓药,自然而然也就对药理略知一二啦。我的爹娘一直都很疼爱我,他们希望我能好好读书,将来从事一些跟纸笔相关的文雅工作。可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特别钟情于那些药材,觉得它们有着无穷的奥秘和魅力。而且大家都知道,在咱们北平这地界儿,女中医那可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呀。所以当我见到路大夫之后,她简直就像是为我树立起了一个榜样,我下定决心一定要紧紧跟随她学习医术,无论如何也绝不会轻易离开的!”
这时,坐在一旁的张大哥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然后轻声说道:“其实我小时候挺可怜的,父母早早就离开了人世,我只能靠着街坊邻居们的施舍,吃着百家饭慢慢长大。大概在我五岁那年吧,非常幸运地遇到了我的师父。他是个赤脚医生,也是独自一人生活。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师父带着我一路来到了北平。只可惜他年事已高,身体越来越差,最终还是离我而去了。多亏了善良的白大爷,不仅好心帮忙安葬了我的师父,还把我推荐到了这里。我现在心里只有两个念头,一来不能辜负师父生前传授给我的医术本领;二来嘛,得努力干活多挣些工钱,好早日把欠白大爷的钱给还上。所以不管怎样,我肯定也是不会离开的。”
闰七一边挠着自己那个剃得只剩下短短半寸毛发的圆溜溜的脑袋,一边咧开嘴笑道:“哎呀呀,俺可真没啥精彩的故事能讲给诸位听哟,而且对那些个药材啥的也是一窍不通呐。不过嘛,俺可是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呢!别看俺年纪轻轻,身体那叫一个健壮有力啊!您说这医馆里需不需要个保镖啥的?或者跑跑腿儿干些杂活也行呀!”说着,闰七呼地一下站起身子来,还用力地拍了拍自己宽厚结实的胸膛,豪气冲天地喊道:“大家伙都瞅瞅俺这身板儿,俺要是动起手来,甭说是一个打十个啦,就是再来几个也不在话下哟!就像昨儿个碰到要搬运那一大堆药材的时候,俺轻轻松松就能一肩膀扛起两大包嘞!”话音刚落,只见闰七动作干净利落地又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那模样仿佛刚刚完成了一件极其了不起的大事一般。
此时,一直坐在一旁的路寻樱缓缓将目光从闰七身上收了回来,也不再摆弄手中那块精致的印章了,而是伸手拿起摆在面前厚厚的一沓子纸张,仔细地翻看起来。而另一边的殷宛树则始终面带微笑,那笑容显得格外得体大方。只听得她轻声说道:“小兰姑娘、张大哥还有闰七兄弟刚才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啦,他们都希望能够留在咱们这念初医馆做事呢。当然啦,路大夫对此也是非常乐意并且同意的哦。既然如此,那接下来咱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签订合同。”说话间,殷宛树轻柔地从路寻樱手中抽取出那厚厚一打纸张,然后有条不紊地给每个人都分发了一张,并耐心解释道:“这上头详细写明了有关医馆的各项规章制度、日常的作息时间安排、各个岗位所应承担的具体职责、请假与辞职的相关流程以及对应的工资福利待遇等等一系列重要条款,请各位好好看一看哈。”
路寻樱迅速地从她手中抽出一张纸来,目光如闪电般扫过其上的文字,仅仅片刻之后,便已将其内容尽收眼底。接着,她微微俯身,凑近对方的耳畔轻声低语:“瞧瞧咱们这小小的医馆,居然弄得跟开了家规模宏大的法国医院似的!就凭我们这几个人手,能应付得过来吗?”
小兰一只手稳稳地握着那份合同,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抬起,轻轻抚摸着自己那从耳后开始精心编扎而成,宛如两条灵动小蛇一般垂落在双肩前方的双麻花辫中的右侧那条。她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感慨之色,说道:“哎呀呀,殷小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原本我还只当自己就是个单纯负责抓药的小伙计,每天的工作应该挺轻松自在的呢。哪曾想到,这里面竟然隐藏着如此之多的责任呐。”
这时,站在一旁的张大哥开口插话道:“小兰姑娘您太谦虚啦!要知道,抓药这件事可是半点都容不得马虎哟。每一味药材的分量、品质以及搭配组合,稍有差池都可能影响到药效甚至病人的安危呢。”说完,他将目光转向了殷宛树,继续说道:“自从师父离开以后,我也曾去过码头、商铺等地做些扛包、打杂之类的粗活累活。然而那些地方的东家们,又有哪个能够像殷小姐这般考虑周全,把每件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呢?更别提什么签订合同这种正规手续啦。”
殷宛树面色凝重地说道:“诸位同仁们,咱们这念初医馆规模虽然不大,但治病救人、开方抓药之事可绝不是一桩小事啊!作为医者,肩负着患者的生命与健康之重任,容不得半点马虎和疏忽。所以呢,在日常工作安排方面,我会尽量多为大家考虑周全些,让大伙能够安心地为病人服务,也不必担忧自身以及医馆的各种问题。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医疗事业当中去呀!”
这时,只见闰七手中拿着那份合同,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把它上下前后翻转了好几圈。他眨巴着眼睛,挠着头说:“哎呀,我不瞒你们讲哈,我这人文化水平实在有限,也就只会写自己名字‘闰七’这俩字儿而已啦。来到这儿都已经满打满算有一个月喽,不过呢,这份合同上的字儿我倒是还能勉强认出几个来哟!喏,瞧这里边写着什么‘陆天’‘壹天’还有‘早’...... 哦,对啦,这个‘拾块大洋’我可是认得清清楚楚滴!”
一旁的小兰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后说道:“唉,闰七呀,还是由我来给你读一读吧,你只管好好听着就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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