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殷宛树早餐吃着一小碗白粥,时不时向门口处望着。之后,南归帮她换药时,悄悄问了一句,“路大夫说是补觉,其实早上还是起来了,早饭吃了两碗粥,还有一张饼。然后就去钻研药材去了。小姐现在想见见路大夫吗?”
殷宛树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对某件事情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她的声音平静而温和,缓缓说道:“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处理,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而耽误她的时间和精力。”
早饭后,殷宛树眯了一会,听得脚步声,微微睁开眼。路寻樱将手中托盘搁在榻边小几上,银亮的小刀、一碗糊状药膏正对殷宛树的脸庞。
“虽说再给你脸上加一道伤口确实有些不太厚道,但你这一个月都得养病,干脆就一起养了吧!”路寻樱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让人难以忽视的决绝。
殷宛树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一紧,她侧过身子,想要坐起来,疑惑地看着路寻樱,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路寻樱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原本沾染了尘土枯草的衣裳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素雅的衬衫加长裤。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材香味,显然是刚刚沐浴过。
“不用起来了!”路寻樱的语气异常坚定,她手中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将其放在火上烤了烤,火苗舔舐着刀刃,发出“滋滋”的声音。
殷宛树看着路寻樱的动作,心中愈发不安起来,她的眉头紧紧皱起,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路寻樱面无表情地看了殷宛树一眼,冷冷地说道:“殷宛树,你救过我两次性命,我这也算是还你一次了!躺好!”说罢,她不再理会殷宛树,转头对端着水盆走进房间的南归吩咐道:“我要给你家小姐治脸,你守好门,别让其他人进来打扰我!”
“真的吗?”南归满脸喜色,难掩兴奋之情,她的目光急切地在殷宛树和路寻樱之间游移,似乎想要从她们的表情中得到更确切的答案。当她看到殷宛树微微点头,给予肯定的回应时,心中的喜悦之情愈发强烈,她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水盆放在路寻樱身旁。
南归缓缓后退,脚步轻盈而谨慎,生怕发出一点声响会惊扰到屋内正在进行的重要事情。她轻轻地掩上门,留下一片安静的空间给屋内的两人。
殷宛树再次平躺好,他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仿佛进入了一种冥想的状态。她紧闭双眼,感受着脸颊上银刀带来的阵阵寒凉。那股凉意透过皮肤,渗入骨髓,让他不禁微微颤抖。
“就划两刀,不用麻药了,你忍着点。”路寻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虽然语气轻柔,但其中的果断和决心却让人无法忽视。殷宛树深吸一口气,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说话间,路寻樱手中的银刀迅速而准确地在殷宛树脸上黑色伤疤处划过,留下两道浅浅的刀痕。鲜血立刻从伤口中溢出,沿着脸颊缓缓流淌。
路寻樱动作利落地放下银刀,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木片,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与鲜血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味道。
“你的脸,是被那断肠崖上的毒草刮了,毒素留在皮下,进了一些到经络里。”路寻樱一边仔细地为殷宛树处理伤口,一边解释道,“我去那儿走了一遭,费了不少功夫,终于找到了解毒草。”
“你……”殷宛树突然睁开双眼,仿佛被什么东西惊扰到了一般。
然而,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路寻樱给打断了。
“别说话!”路寻樱一脸严肃地说道,“会影响我敷药的!”
说罢,路寻樱继续专心地为殷宛树敷药,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可是路大夫,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我飞檐走壁去采药都不在话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七天过去了。
这一天,殷宛树终于能够下床走动了。她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比之前好多了。
路寻樱见状,便过来帮殷宛树拆去脸上的绷带,并小心翼翼地清洗掉残留的药膏。
当最后一层纱布揭开时,路寻樱惊喜地发现,原本那块黑色的伤疤竟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净的皮肤,只是上面还留着两道淡淡的刀痕。
路寻樱凑近仔细瞧了瞧,然后高兴地喊道:“好了!毒已经解了!”
殷宛树举着花棱镜,看看镜中的自己,又看看殷宛树,眼中尽是满足,不由得暗叹,真是个医痴!这会子倒是最开心的!唐锦书松了一口气。南归抚掌,忍着跳起来的冲动,试探着问道:“路大夫,您看小姐脸上的这刀痕?”
路寻樱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她轻轻握住手中的小瓷瓶,瓶身光滑,触感微凉。瓶内的膏体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仿佛是春天里盛开的樱花的芬芳。
她用一支柔软的上妆软笔,小心翼翼地蘸取了一些膏体。笔尖轻触瓷瓶内壁,膏体缓缓流出,沾染在笔端,宛如一朵盛开的樱花。
“这简单,不就是用舒痕膏嘛!”路寻樱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自己技艺的自信和对这道工序的熟悉。
话音未落,她便开始在殷宛树的脸上轻轻描画起来。软笔的笔尖如同羽毛般轻柔,在殷宛树的肌肤上划过,留下淡淡的痕迹。路寻樱的动作熟练而优雅,每一笔都恰到好处,仿佛在绘制一幅精美的画作。
随着她的描绘,淡粉色的膏体逐渐在殷宛树的脸上呈现出一枚樱花瓣的形状。花瓣的轮廓清晰可见,线条流畅自然,宛如真的樱花花瓣一般。
“好了!”路寻樱满意地放下瓷瓶,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她轻轻地吹了口气,仿佛要将这枚樱花瓣吹活一般。
殷宛树迫不及待地拿起花棱镜,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起来。镜中的自己,脸上的两道刀痕被淡粉色的膏体巧妙地掩盖,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美丽的樱花瓣。花瓣的颜色与她的肌肤相互映衬,显得格外娇艳动人。
南归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禁赞叹道:“路大夫真是心灵手巧啊,连调出的药膏颜色都如此漂亮。”他她的声音中充满了钦佩和赞赏。
“调个白的、黑的、黄的膏体最简单了!”路寻樱轻松地说道,仿佛这并不是什么难事。然而,她紧接着话锋一转:“可接下来,殷宛……哦不,应该是殷小姐,就不能像以前那样,用面具或者面纱来遮住她的脸了,毕竟这会影响药效的发挥。殷小姐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呢,我可不想学那毛延寿,在昭君的脸上点颗黑痣啊!”
唐锦书听到这里,不禁被路寻樱的幽默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前儿还听见雅惠说起花黄呢,没想到今天就在这儿见到了,而且还是个推陈出新的版本!”
一旁的殷宛树则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镜子,似乎对路寻樱的话有些不满。路寻樱见状,脸色微微一沉,南归见状,连忙扯了扯唐锦书的袖子,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当天下午,殷家来了车马,殷宛树便回了家,路寻樱手头上正忙活,没有送她,唐锦书在路宅门口目送马车远去,又回到院中,刚巧遇到路寻樱在架子边翻晒药材,便走到她身边。路寻樱头也不回,只冷声道:“唐小姐不需要看病的话,那就回吧。”
唐锦书道:“看在宛树为你豁出一条命的份上,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准话,当年在码头,你到底参与了多少?”
路寻樱停下手里的活儿,瞥了她一眼,“我已经说过了。”
唐锦书道:“我要听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宛树……”
路寻樱道:“你对我全盘托出了吗?”
唐锦书一时不答,路寻樱哂笑,接着道:“我和殷宛树的事,与你无关吧?再者,当年,你和沈大哥救了我,我不会忘了这份恩情,若有机会,我会报答的。”
唐锦书怒从心头起,“报恩?沈……你口中的沈大哥送你到码头后,就被敌人盯上了,之后牺牲了,哪有那么巧到事?”
路寻樱道:“原来,你怀疑,是我告密?可是,难道你忘了?我昏迷不醒时,被你们捡回去,一直到离开,可都在你们眼皮底下呢!”
唐锦书道:“你当年,不过十几岁,我们还以为你是被恶霸追杀。可是,你武功底子深厚,手上磨了厚厚的茧子,你——其实是个杀手。”
路寻樱无奈,“我早告诉过你,我曾经是绿林好汉,如今金盆洗手了。”
唐锦书道:“你确定?马场的事,我未亲身经历,但也耳闻。如引台,你为何与你师兄会面,宛树受伤是你师兄所为吗?”
路寻樱抚了一下手背上的细细疤痕,那日,她从悬崖上采了药草,再爬回山顶,只露了一个头,便看到了师兄。路寻心伸手,“来,我拉你,慢点。”
路寻樱毫不犹豫地把手伸给他,整个人到了平底后,坐到地上,结过师兄递来的葫芦,娴熟地拧开,喝了口水。路寻心递了帕子给她,“光顾着采药,手背都划伤了。”
路寻樱接过,用帕子把手背随意擦擦,“师兄,你跟着我过来的吗?”
路寻心道:“碰巧而已。北平城里闹那么大动静,我不得在这儿躲躲,等风头过去。”
路寻樱又用帕子扫扫身上的土、枯叶,“是谁药杀殷宛树?”
“谁?”路寻心道:“那日,在湖上堵我的人?”
路寻樱托腮,“那是谁要杀她?”
“不是!”路寻樱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淡淡回了一句。
唐锦书道:“拿到底是谁?难道……他们的目标是你?”
殷宛树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这几日,她精神好些,从南归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因滴翠亭离花朝园远,她中枪那日,无他人知晓这边的动静,南归对家中只说自己感染了风寒,因此没有引起如饮台、殷宅对自己的关注。另外一件事是,当日婚宴结束后,沈家四爷的汽车开到空旷林荫道上,发生了爆炸,司机当场身亡。沈四爷因为多饮了两杯,豪气来了,策马而归,幸运躲过了这次劫难。殷宛树挪动一下身子,心下暗叹,想必清凌公馆那边,是过不好这个年了。这几日在路宅,路寻樱除了惯例的诊脉、换药,余话不和她多说一句。她只能从唐锦书那里知晓她来碎玉亭之前的事,若是师兄来了,那汽车爆炸案是天道堂的手笔?那次马场冷枪,也是的吗?
“小姐,我们到家啦。”南归轻轻唤她。
殷宛树睁开眼,暂且不去想,便起身准备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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