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间
仙楹的叶子落下,飘飘摇摇地撞进树下画图之人的砚台里:“嗯?你感受到茗儿了?”
叶子落得更多了。
“茗儿上次传信回来说他最近不打算回来,你死心吧”。
叶子“哗啦啦”地落下,不消一会就将人埋了半截深,忽然狂风骤起吗,卷起仙楹的落叶向天洒去。
“您老树家别太幼稚了,孩子心大了玩野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来人一身葭灰曳地袍,几只白鹭伸长了脖子去啄他衣上绣着的银鱼。
“闭嘴吧你,再说下去今日明月间又要下雨了,还有,让你的破鸟把脚从我画上抬开”。
……
四周聚起莹白的灵,属于香阵的网渐渐浮现出地表,阳光下的地面闪烁着暗黄的丝线,那是香阵灵力流动轨迹,顺着其中的纬线就能找到放置寻迹咒的香。
香早就燃尽了,寻迹咒也随着灵游走在阵法中,雪绒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着,等几股灵混合在此。
“雪绒”
“怎么了?”
“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蹲着吗?”
一处茅房外,四人一猫蹲守在门前,路过的人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你们几个……”一个青年假装路过三次最终还是上来打了招呼,盛绮眼皮一抬:“有事?”
“你们到底上不上啊?我……我有点内急”青年说到最后声音细如蚊子,在几人分成两排的中间走进去。
“来了!”
四双眼睛盯着雪绒,只见它在那暗黄的丝线闪动的一瞬一只爪子迅速地按在地上,全身的毛发都在发光,四周聚起破碎的灵。
雪绒闭上眼,琼枝弓是用仙楹的枝做成的,射出的箭矢也是仙楹凝结出的,寻迹咒刻在箭矢之中,即使被剥离出来也依然是仙楹的力量所化,既是仙楹的,那就是它的。
破碎的灵聚成一片小小的花瓣,雪绒将它捧在爪心,打开里面的咒。
修士对于咒和阵法的选择通常看自己的钱袋子大小,有钱买布阵的材料的会选择布阵,没钱的就会选择施咒。阵消耗的灵力少,力量还强;咒想要达到同样的效果要么几个咒叠一块用,要么下咒的人能力超群,一个咒抵十个甚至百个用。
雪绒爪中的明显属于后者,笑话,天底下比仙楹能力更强的还没出生呢。
寻迹咒是仙楹特地给雪绒写的,在制作琼枝弓前它问过天地,要什么样的兵器才能配上那个孩子?地给出的回答是凡地之土都能打得到的,天的回答则是不仅打得到还要打得准。
于是琼枝弓诞生了,仙楹给它配上了八十一根利箭,每一支又可再生八十一支,每支上面都刻满了咒,寻迹咒就在其中。
雪绒打开寻迹咒,将里面繁复的天地法则拆解开,萧漪看得目瞪口呆,咒,能拆?
被拆开的寻迹咒解除了一点限制,雪绒背过爪子朝后头勾了勾,谢霁立刻明白,掏了掏盛绮的袖笼把那香粉递了过去。
将香粉沾上那片花瓣上,寻迹咒开始作用。
既然找不到人,那找香粉也是一样的,不是兰家的香粉总归不是自己长腿跑进来的,兰琦意这种身份要是特地去寻这香粉也挺难的。
一路跟着来到了一处坊间,空气里飘来甜腻的味道,那香粉的缠人感又上来了,甜到发腻。
这里是……糖坊?
谢霁戳了戳盛绮:“兰琦意很喜欢吃糖?”
盛绮:“没听兰琦斯提起过,应该没那么喜欢,不然上次吃江洲的杏仁甜酥他会带给他哥的”。
高条在一旁弱弱地举手:“怀思不喜欢甜食,他牙口不好,吃了甜的会牙痛”。
那他哪来的和糖坊有关的香粉?
“进得去吗?”雪绒问。
“进不去,这家糖坊虽然是兰家的,但是没有许外人不得进出”。
“不过……”盛绮嘿嘿一笑:“明着不行可以来暗的,话说萧漪呢?”
众人回头,雪绒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往糖坊上头看过去。
萧漪早就上了门头了。
雪绒外表是猫,可以占便宜,大摇大摆地走正门进去,剩下的三个则是绕道后墙,准备翻进去。
萧漪在上面,雪绒在下面,两个识海相通,一探糖坊。
寻迹咒的花瓣落到了熬糖的锅中,?锅里有香粉?
这锅是糖么?
雪绒缩在暗处隐匿了身形,盯着那帮熬糖工,榨汁、开泡、赶水……最后成型,是甘蔗糖,全程没看到要加香粉的地方,那口锅里的香粉哪来的?
“会不会寻迹咒引错了?”谢霁也加进来了,萧漪立马开口:“不可能,雪绒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弄错。”
高条身量太高容易引人注意,没进来在外头做接应,盛绮他们二人和萧漪在这口熬糖锅上面碰头。、
突然,有个声音插进谈话:“什么弄错了?”
萧漪没抬头:“就是寻迹……”,嗯?谁在说话?
喻珉川?!
“你怎么在这里?”对上视线后,盛绮和谢霁一惊。
萧漪不认得他,那黑衣的年轻人却自来熟地把胳膊往他身上一揽:“这事说来话长,话说这位小友是……”。
“萧漪”,喻珉川了然,他听过萧庭兰的事,自然也知道萧漪。
还想问些什么,底下突然传出一阵喧闹:“哪来的猫?!别让那掉毛的崽子弄脏了糖!”
雪绒不知怎的窜到了前院,制糖的工人一下子呼啦围了上去,萧漪的识海内雪绒大喊:“快,快去抢那口锅!连锅端走!”。
萧漪身轻如燕地滑下屋顶,脚尖轻点身至锅前,抄起一旁的铁钩,穿过锅耳用力提起,随后调动周身灵力“咻”
地一声破顶而出!
“逮住那只猫崽子!”话毕,工长就听到身后一声巨响,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个少年人飞起,手上拿着熬糖的锅,迅速逃走。
工长一声尖叫:“夭寿了!有修士偷锅,不,抢锅啊啊啊!”
“报官!快去报官!”
“上报律法司,让雷劈死他!”
塘坊顿时乱做一团,报官的报官,咒骂的咒骂,其中的工长突然回头找猫,只见原地哪还有猫的影子?那猫肯定也是一伙的!
天杀的,一屋的熬糖锅全遭了殃,前几日的兰三公子才来查过,要他们务必赶在下月十八前再熬一批运往西川的糖,如今糖坊遭难,贼修士抢锅,叫他们拿什么来交?!
老天爷一定要劈死那个修士啊!
一帮糖匠欲哭无泪。
“喂!等等我!你们等等我!”高条跟在几人后面,跑得气喘嘘嘘。
雪绒坐在盛绮的头顶指挥前面的萧漪,几人一路跑到明安城郊外一处田地里,停下时高条累倒在地,大口喘气,修士的速度太快太快了。
喻珉川看着高条眉毛一挑,高条没有修炼天赋人看着也瘦,身体倒不是一般的强健。
熬糖的锅中还冒着热气,里面的糖浆还没凉透,现在伸手就是找烫。
萧漪:“雪绒,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雪绒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确定,寻迹咒寻的是香粉,熬糖的过程里没有加香粉的步骤”。
看到这口熬糖的锅它才终于感觉到一点不对劲,太熟悉了,曾经好像也有这么一口熬糖的锅摆在它眼前,那时候熬糖是干什么呢?
对了,是要那糖浆做“糖人”啊。
雪绒的记忆有缺失,它是知道的,上到仙楹下到萧泽安全都一口咬定没有的事,可是没有他们怎会那般紧张?小花每次都紧张到连叶子都不掉了。
“糖人”,就是把人放在刚熬好的糖浆里裹上一圈,再放进冰水里,就像做冰糖葫芦一样,这种刑罚是在哪里见到来着?
是它上次入凡尘间的时候见到的。
为什么会看到这种?
雪绒将头转向高条。
金子,是金子惹出来的。
同样是佃户从地里挖出了金子,但挖出的人没有高条这般好运气,地主瞧见之后说地是他家的,地里的金子也是他家的,佃户不从,地主杀人夺金。
当老子的这样,儿子自然也好不了多少。这边的爹杀人夺宝,那边的儿子逼良为娼,还被抓了现行,地主一听儿子被下了狱,连忙找人托关系,想给儿子弄出来,奈何那官爷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心要拿他儿子当儆猴的鸡,地主心一横,拿着金子扣响了喻家的大门。
彼时喻家还没死光,喻灵非也不过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听闻有老人向他父亲献金,带着雪绒和萧别枝一块去看热闹,到了才发现是那日大街上强抢民女的畜生他爹,索性直接叫人赶出去。
地主终究还是和儿子团圆了,在菜市口的斩首地,地主的罪名是杀人夺金,儿子是逼良为娼,父子二人人头滚到一起怎么不算团圆?
至于那金子?地主死了,金子作为无主之物自然归了官府,官老爷火烧完就开始要拜访本地的大族,金子作为礼品终究还是到了喻灵非的手里。
喻灵非拿到金子的第三日就遇到了“糖人”,一个浑身挂着白霜,非人非鬼之物,挪两寸身上就传来琉璃碎裂的声响,走进一看,肉骨分离。
喻灵非和雪绒躲在萧别枝身后,萧别枝拿着拂尘挡在胸前,缺见那“糖人”低低笑出声,嘴里发出狐狸一样的声:“我的……**”,之后便彻底化成一摊腐物。
后来喻家派出飞卫调查,才知道那不似人形之物就是挖出金子的佃户,地主为逼问金子下落,将人放入熬糖的锅中小火慢烹,再浸入凉水,制成“糖人”。
香粉——是那佃户家女儿的香,也是地主儿子逼良为娼的可怜人。
香粉、熬糖的,还同样有人从地里挖出金子……这会又来了姓喻的喻珉川,一下子全凑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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