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速流转的狂风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围圈,正好将二人与四周猛烈燃烧的人形火团隔绝开来,任外围敌人想伸手触碰也会被风墙瞬间切碎。
而洛予却一人站于圈外,身姿挺拔又不失松弛,手中抛出黄底红字的符纸,面前的火人转瞬便化为气体飘散空中、只留飞烟。
意气风发的背影全然看呆了身后二人。
洛予面上也全是张扬却不经意的笑,指不定在心里感叹对方定是被自己的招式震慑到了。
可这副神情却在移向女孩身上之时彻底改变了。
劫后余生的惊喜、感动、崇拜中顿时添上了紧张与愧疚,随着来人的靠近,江岁礼的头越来越低。
“怎么,大难临头才知道怕了?”
黑影瞬间前压,头顶的目光无比灼热,江岁礼抬眸的速度只得尽可能更慢些:“师、父……”
“被吓得只会喊师父了?”略微偏头试图让她放松些。
是的,是真的被狠狠地吓到了,只是这句轻描淡写的疑问却彻底打开了女孩的情绪阀门。
“师父,你终于找到我了!”
江岁礼径直伸出手臂揽在了洛予的腰间,因对方身形单薄、又未着棉衣,双手很轻松地扣在了对方的腰后。
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产生了存在感、对这里的人产生了依恋,她不想这份礼物就这么被突然收回,一直压抑的情绪此刻只想勇敢地、不计后果地释放一回。
洛予的眸光连同身形都猛然一顿,扑在自己怀中的温热由外到内传递到身体的各个角落,双臂滞于空中也不知何去何从。
而江岁礼却很快调整了情绪,撤开几步后手忙脚乱地抹去再次不受控制的泪水:
在现实世界里怎么没发现自己存在泪失禁的问题啊……
洛予也干咳两声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再次抬眸直视女孩时却发觉了她手掌上的血渍:“你受伤了?”
江岁礼同样疑惑地望向掌心,随即了然道:“这不是我的血,是——”
话未完,江岁礼才突然意识到这里有除他们师徒二人以外的第三人在场。
手指尴尬地指向从方才起便一直在旁边默默围观的林元一:“是、是他的。”
街旁灯笼下,林元一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被长时间无视,视线直直落在洛予的身上不肯离去,眸中全是探究与苦恼。
突然,响指一打,林元一的眸光亮了起来:“三长老!”随即行礼,“弟子林元一,见过三长老。”
洛予的目光同样投在对方身上,闻言却是眉头一皱,两指捻了下巴许久也未曾言语一句。
看着熟悉的苦恼神情,江岁礼开口提示到:“掌门座下大弟子林元一师兄。”此刻她已对这身份深信不疑。
再次一阵沉默,良久,洛予脸上才出现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
江岁礼抿起唇来,既惊疑又无奈:不应该啊,按照他俩的身份不可能需要这么久才想起来。
果真如其他同门所言,师父当真常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
“师父,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毕竟林元一说了旁人在迷雾外是看不出端倪的。
“血灵锁。”洛予微微挑眉,对着女孩好奇的目光继续道,“我在周身感受到了这道秘法的气息。”
“但四处找寻却一无所获,准备返程时才发觉了问题。”
“有一片区域的展开有很大的问题。”洛予单手轻抚下巴,“应当是迷阵的缺陷,身体经过时能明显感受到那片空间被压缩了。”
还不忘炫耀:“不过通常很难被人注意到。”
林元一嘴唇微张,呆滞地点头:他确实未曾听闻过这样的细节,这三长老完全不似传闻中那般无用,甚至很轻易就破解了迷镜的阵法。
敬仰之情顿时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我们现在正处于他的梦境之中。”
跟随师父的视线一齐望向身旁的林元一,江岁礼顿时睁大眼睛:她只想过这是和他相关的某种幻境,却不曾想他们竟然压根就不在现实之中。
而听师父所言,此番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破除此处幻境的关键在于找到梦眼。”洛予神情认真起来,“或人、或物,总之不会是太友善的存在,就像刚才袭击你们的火人一样。”
注意到林元一神色异常,洛予还是郑重提示道:“注意安全。”
也不必多做无用讲解,洛予领着其他二人沿长街搜索起来。
经过刚才一番武力清理,街道上只余躺得乱七八糟的桌椅板凳和小摊,以及冷风刮起的灰尘,这般毫无人烟的场景中找起来应该更轻松些。
可良久后依然一无所得,洛予的眉头不自觉锁起:从进入梦境、悄悄尾随在二人身后开始,他便未雨绸缪、寻找梦眼之所在,可直到现在……
而且这条街景有如无尽的黑洞,尽头看得见、却摸不着,莫非这东西需得梦主本人才能发觉?
一番思虑结束,左侧麦饼小摊铺后蓦地出现有一个人形火团,洛予一把将还在弯腰摸索废墟的女孩拉至身后死死挡住:
不该有遗漏的人才对!这段时间遇到的东西还真是诡异莫测……
“阿兰!”林元一猛然迈出步子、缓缓朝那火人靠近。
“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回来了吗?”语气看似责备,实则眸中全是温柔与眷恋。
洛予赶在林元一再次靠近之前用定身符将他锢在原地,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眼睛依旧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再次看去,那火人竟是褪去了周身的烈焰,连同可怖的红斑也全部消散开来,一张清丽灵动的女子面容显现在几人面前。
被称作“阿兰”的女子也缓步向前,只是她藏在麻布衣裙下的双腿却是一高一低地踩着。
“元、一……”阿兰的脸上竟滑落几行泪水。
幻像怎会流泪?!
正当洛予疑虑未解时,那几行剔透的泪珠一瞬之间化为血色,将那枯瘦的面容烫出伤痕。
额头!
额发下那抹闪着微光的红色印记便是梦眼标识!
转身回望,林元一尚处于蛊惑之中,双眼不入他物,既是熟悉之人,便只得由他来下这个狠手了。
事不宜迟!
在江岁礼尚未反应过来时,洛予已踏着满地风尘欺身而上、瞬移到女子眼前,指尖捻紧的符纸毫不犹豫地贴住那枚印记,呵声道:
“破!”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相互留恋的男女二人均未反应过来,洛予也惊奇这破境过程太过顺利。
长街连同两侧的建筑瞬间化为飞灰消散,一如它拔地而起时那般震撼。
坍塌在及的梦境晃得众人头晕目眩,江岁礼连忙扶住林元一,耳边只余一道女声:
“阿、元,我……”
.
猛然睁开双眼,江岁礼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心下依旧惊疑不定。
眼前是迷雾散去后的枯木林,略微转头后发觉自己正躺在师父怀中,身体连同散落的长发一齐被他用双臂紧紧环住:
怎么没有醒?
未及下一步动作,洛予已缓缓睁开双眸,只是他的眉眼却瞬间紧皱一团,神情痛苦之下,嘴角竟渗出一滩血液。
血滴落在女孩的眼尾,她连忙爬起、坐在他身前,慌乱地为他拭去下巴的血痕:“师父!”
方才那云淡风轻的模样难道是装的?
洛予却是不以为意地牵起嘴角,反倒抬手为她擦去唇上的血痕。
干燥温热的触感惹得江岁礼身形一颤,余光中,她和林元一身体上的血灵锁已经断裂开,那人也转醒过来。
不过林元一似乎并不愿同旁人详细说明梦境中发生的一切,苏醒过来后也只是默默于一旁站着,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
同二人道谢、道别后就起身回往凌云派,应是任务结束后的复命。
.
迷镜一事终是告一段落,可江岁礼向洛予提及二人遇到的全身只附两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残肢形妖魔时,对方却也道闻所未闻。
江岁礼甚至在怀疑那段记忆是否为梦境所造,而洛予心中却陡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能力突破的邪灵魔引、实力大涨的魔物迷镜,就只是巧合吗?
况且近百年来魔族气焰消散,鲜少作乱于世间,而近期发生的一切总觉得与其逃脱不了干系……
“师父?”“师父!”
江岁礼轻轻拽了拽洛予的衣袖,将躺在掌心里的那枚平安符展现在他眼前:“这个送给你。”
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继续道:“这是我在元福寺为你求来的平安符,小羽说了,这个十分灵验!”
“而且……”歪头满脸骄傲,“这是今日限量的最后一枚哦~”定然更加宝贵。
愣神的洛予再也压不住嘴角的上扬,但还是挑挑眉:“比我画的符咒更厉害吗?”
思虑片刻:“嗯……说不准呢。”
揉了揉女孩的发顶,终是笑眼盈盈地将这枚寺庙里求的福袋收进了里衣内。
“哎?”江岁礼摸了摸额头,“下雨了?”
冰冷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向身上,明明此刻正正艳阳高照。
未等她抬手遮挡,便有一件展开的斗篷挡在了身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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