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穹苍古阵拦妖邪

女孩胸口的火红色犹如烈焰势不可挡般迅速扩散、将要包裹全身,致使这具身体不辨本来面目,也在这座积雪未消的庭院中圈出一方红艳屏障,其法力流转将满地花瓣悉数旋起、于空中形成一道绚丽夺目的景色。

糟了!

洛予拖着这副伤痕累累的身体艰难靠近女孩:虽说根骨不错、也已通灵脉,可她毕竟是一个毫无修炼基础的小姑娘,如何承受这灵力源源不断地流入体内?若不加以干预,怕会冲破灵脉、爆体而亡……

形势紧迫,洛予搀扶江岁礼平躺而下,一手稳住她因疼痛而不断翻动的身体,一手平展于眼前,灵力转瞬汇于指尖、又化作数缕银白丝线,如涓涓细流一圈一圈地绕于半块玉玦之上,虽如萤火不得与日月争辉,却是在收缩瞬间熄灭它全部光芒。

洛予伸手一把接住,用指腹细细摩挲,可以清晰感受到那股誓要冲破封印的强大气力:所以那日在皇宫感受到的不知名灵力便是源于她身体里的这枚舍生珏吧,难怪如此不同凡响。

只是……

继而神色复杂地凝视着掌心里的红玉:这灵玉之上的封印又为何人所设?

洛予发觉其中同样存留一道封锁法器灵力的封印,比之自己所设咒术强度高出数倍,也更加精密巧妙,却是不知此人出于何种原因不惜耗费大量修为也要加此封印,虽然现今因为年份过久已经大幅减弱,致使封印于方才被彻底冲破……

洛予眸光一顿,想起一直为自己忽略掉的问题关键,遂望向身前双眼紧闭的江岁礼:这仙品法器,缘何在她体内?似乎本人对此也一无所知?

暗自思索间,洛予不由自主地伸手抚平她尚且紧锁的眉头,见此情景忽而灵光一闪:家人突遭迫害,怕也是因这半块舍生珏而起吧?

似乎所有疑团都在此刻迎刃而解,种种遭遇也都有迹可循。

按古籍所解效用,这法器于修道者而言大有裨益,可以说是能助其一步登天的法宝,而身怀此物也必定招揽杀身之祸,况且据记载,此物于妖魔自身修炼也有极大帮助……

先不论此前灾祸,现如今若为旁人知晓此事,怕是又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洛予复而紧了紧掌心的玉玦,即便被硌得生疼也不在意:为何以往时间里,未曾听及任何相关传闻?难道,又是一个新的变故?

正当其整理脑中繁杂思绪时,一道白影突然从后殿房间内闪出,依旧辨识不得身影,于眨眼间隙轻松翻过院墙、消失在视野中。

洛予双眸一颤,方才想起此番追击而来的目标,竟是将其彻底抛之脑后了。

可在他要伸手捡起撇到一旁的长剑继续追赶时,思绪一下为掌心所握之物绊住,又望向昏迷不醒的女孩:

如今这般情形,怕是走不开了,但若是让这妖魔安然逃脱,传出去定要遭那老头耻笑数年……

想及此处洛予浑身一颤,却在下一秒轻轻提起嘴角,微眯的眼眸之中竟有几分振奋:“呵,得见此千载难逢的景象,也不枉你走这一遭。”

话毕,洛予复而抬手置于唇前:

“星逐九天,庇佑苍生。”

“穹苍——阵起——”

凌云上空中央亮起一点,向外延迅速扩张、又疾速落下,形成一道不见边际的保护罩,将凌云山全然包裹其中,防护之精密甚至将气流切割、分隔屏障内外,而这外表闪烁无数光点的紫色薄膜也犹如汇聚群星的梦幻夜空,令人心向往之。

.

护山阵法开启,了无后顾之忧,洛予复而把江岁礼揽入怀中拥护,却终不见其有转醒迹象……

忽然身体一怔,洛予察觉有一道气息正飞速向玄心殿靠近,现下也来不及细细感受、分辨身份,只得连忙捏出一张符纸覆盖掉舍生珏的独特气息,又将其塞进里衣掩藏。

一角白色道袍闯入视野,洛予却似不曾察觉般继续伸长手臂、将昏迷的女孩揽入怀中抱起,而当看清来人面容后,脸上随之浮现一层疑虑,半真半假:“掌门?”

常书言身前起伏不断,手臂也同呼吸一齐上下浮动,来不及调整的面容上全然是焦急不耐,格外惹人猜疑,而他半晌后似才发觉举止不妥,浅出一口气后目光终于捕捉到女孩的身影:“小岁怎么了?”

洛予将大致经过说与常书言,却未曾提及舍生珏半句:谨慎为妙,况且,现在看来他的决定也是正确的,虽然对方将方才表现归于妖魔所在,但却在有意无意地引导谈话内容。

.

之后连续七天,凌云派发动众弟子于门中各处搜寻脱逃妖魔,严谨程度直叫人哭天抹泪、声道大可不必,也有人苦中作乐、互相调侃起来:

“这狗洞非爬不可吗?”

“什么妖怪口味这么重,会把茅厕当作藏身之地?”

“快把你的鞋穿上!臭虫都不乐意住里面!”

“不是让你们这群淫贼趁机偷看女弟子卧房的!”

“只会看天,是等着妖怪自己掉下来让你抓吗?”

……

终期考核结束,本应根据成绩承接神武阁任务下山历练,虽说不是专道出游,但却有足够充裕的时间自行安排、直至年后开课,现下却无定日地困在山上寻找莫须有的妖物,精神不稳也实属正常。

但最终除了两只掉落山崖的邪灵,也并未有其他收获。

而玄心殿内,洛予几乎整日窝在书阁试图自行补全残缺不全的净化秘术、以除后顾之忧,除此之外便是日常照料一直昏迷不醒的江岁礼。

——————

“礼礼,感觉怎么样?”

“这游戏是不是很好玩?”

面对身前穿着素白短裙的双麻花辫女孩,江岁礼半晌反应不及、只是在原地呆呆站立,又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人。

“这可是身为本姑娘好友的特别授权!”女孩随即扬起明媚笑容,“此款游戏还未正式发行,身为唯一的特邀体验官,你有什么感受呢?”

句句欣喜落入耳中却化作模糊不清的噪音、转瞬消逝,江岁礼透过面前不知所云的屏障继续凝望着女孩,似在眼前,却不得触手可及:

她是……回来了吗?

复而努力向前伸出双臂,却依旧无法触及,随即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掌心,眸光闪烁,满眼不知所措又心生恐惧:

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礼礼,都不给一点反应吗?”

女孩略作愤慨之样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喂!再怎么好玩也用不着如此沉浸吧?”

……

“岁岁?”“岁岁?”

“江师妹,你快醒醒啊!”

“师妹,快些醒来吧。”

“姐姐,姐姐?”

……

人影模糊,数道声音接连不断传进耳朵、深入脑海,但其似在云端飘摇不定的羽毛般虚无,一会贴近耳边、一会飞向身后,令人无法辨别真假,却也牵动着她的心弦:

师父,师兄师姐,还有……小——重雪?

思量及此,江岁礼的思绪清明不少:莫不是她在做梦?

可就算身处幻梦之中,又为何会听到这人的声音?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回想仅有的三次见面,江岁礼的太阳穴都突突直跳,也忍不住撇开脑海所现场景。

正当周遭景象全部隐入白雾之中时,一道声音于头顶掷地有声道:“倘若再不肯醒过来,我全当姐姐默许我绑你回魔族成亲了?”

.

“啊——”

江岁礼猛然睁开双眼,情绪激动之下竟是径直坐起身来,单手抚在剧烈起伏的胸膛之上,却也许久平复不下,加之额前渗出一层薄汗,旁人见此惊惧神情怕是会以为遭了恶鬼缠身、以致陷入梦魇,而她心中真实所感,也差不多如此了……

视线开始慢慢转向所处房间的四周,熟悉的装饰一如江岁礼下山前的模样,而此前被法阵压迫的景象也倏尔钻入脑海,甚至连同身体也不住颤抖:

师父、又救了她一次。

断断续续的回忆中,江岁礼隐约捕捉到一抹刺目的红色,辨不清本来面目却能同感其中散发的灼热,也再次勾起了身体的疼痛。

在她低头忍耐瞬间,一道白影窜进怀中,快速扭动着圆滚滚的身体,惊惧之下,江岁礼下意识拦住想要舔舐自己鼻尖的家伙,反应过来后却是满眼欣喜:

“小雪?!”

“你怎么会在这里?!”

离开将军府当天,江岁礼连同数名侍从忙碌一中午也并未发现小狐狸的踪影,原是考虑将它带在身边作伴,也因计划落空沮丧不已,却没想到重逢来得如此之快。

而小白狐也趁对方松懈之时,给她涂了满脸口水,毕竟一直守在女孩身前,却是在她清醒后被撞落下床,本是期待原地委屈撒娇能获得同往日一样的优待,而对方显然心神专注,只得自己主动。

江岁礼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白狐圆滚滚的肚子,抛开杂乱思绪,心里漾起同它身体一般的暖意:“总觉得,小雪又胖了不少?”

本是轻声自言自语,可怀中之物却是身体一颤,再一翻滚竟是将肚皮整个藏起,等她反应过来,全然跑没影了。

江岁礼望着院子怔愣半晌,骤然笑出声来:虽说欺负小动物不太好,可若方才自己见到小雪的表情,怕是会笑得更加放肆吧。

.

“师妹,我今天可是带了——”

院中响起一串格外跳脱的脚步声,尽管被积雪吸收不少,却依旧能感受到来人的喜悦之意,也引得江岁礼直起腰背、不断向外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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