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二人所猜不错,那晚皇宫可老热闹了。许久未得盛宠的怡娘娘突然被翻了牌子。
俪妃莫名其妙得了一份抄经的差事,说是为了给太后祈福,那么厚一本《妙法莲华经》要一字不落的抄上三遍,别说抄了,看上三遍都够累的。
这也就算了,下面那本《女德》是什么意思?也要抄上三遍?这也是祈福用的?谁听说过?
出去打探消息的宫女回来禀报,说是北宫那位得了什么风疹之症,对香料不适,所以皇上才下了口谕不许旁人擅入。
俪妃哪曾料到,区区一个熏香竟让她无端失了恩宠,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年能得皇上宠幸恰恰就是因为那一抹茉莉花香,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只喜欢茉莉的味道。
云逍的确对她十分恐惧,也的确十分讨厌她身上的味道,打小就讨厌,所以只要她一靠近就会十分不适,到后来逐渐变成对那花香的厌恶。
不过也不至于严重到过敏的地步,完全是生理性不适,就像讨厌zhang lang,讨厌到看见那两个字都会不适。
白青儿刚好利用了这一点,拐着弯的把俪妃拒之门外,而且名正言顺。
有皇上的口谕在就算她是养母身份又如何,除了遵旨她根本别无他法。
更可气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竟让那不起眼的女人钻了空子,趁机夺了盛宠。
还有最要命的,皇上对她已明显心生厌恶,这送来的经书哪里是让她抄的,那是敲打!
俪妃百口莫辩,何况她也没机会辩,等那六遍经书抄完怡嫔指不定都怀上二胎了,气死,气死!
俪妃大怒之下砸了宫里一半的摆设,那也不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早已看不出模样的画像,尖利的剪子疯了似的一通乱扎。
“贱人!贱人!你那儿子竟和你一样下贱,胆敢害我,不得好死!你等着,我早晚送他下去见你!贱人!!!”
与之相比凤鸾殿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皇后听书一样得了各宫的消息,一向稳重的她竟也面露嘲讽。“不愧是婢女出身,手段实在下作!”
“娘娘说的是,那位眼下正发疯呢,满口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连奴才们都听不下去了。”
“哼,一丁点儿教养都没有,也难怪皇上厌恶!”
“但凡有点教养也不至于做出那等丑事,背着主子勾引皇上,这么不要脸的事除了她旁人可做不来。”
“说的也是。”皇后叹息了一声,“说到底也是那女人太过心软,但凡她当时狠下心肠及时惩戒了背主的婢女,她儿子也不至于落到那女人手里,十几年活的不人不鬼,受尽折磨。”
嬷嬷又道,“也算老天开眼,报应不爽,谁能想到她竟被一个小小的书童给摆了一道。”
皇后的脸色变了一二,“又是那个白青儿…难怪太子一心想让他回东宫,年纪不大心机倒是挺深。”
“可他以前在东宫的时候也没见多出众,怎么如今……”
“镇住了北宫,处好了膳房,文华殿内无人敢惹,而今竟连太医院都替他说话……这么厉害的奴才太子不重用就罢了,怎么反倒将他打个半死轰出了东宫?”
“这里面的事奴才也不得而知。”
皇后略显惋惜,“打了就算了,而今又想让人回去,换成谁只怕也不肯呐。本宫早已劝过,莫要把心思浪费在北宫,他偏不听。”
“皇后娘娘息怒,太子殿下还小。”
“是啊,他还小呢,翅膀就硬了,明面上说什么他都应下,其实倔的很呢。”
嬷嬷附和道,“这是好事,成大事者怎能拘泥。”
“的确如此。”皇后盖了茶碗,慢声细语的道:“那个白青儿既然不肯为太子所用留着也是个祸害,日后多留意些,找个机会处理了!”
“是!”
“对了,还有那个怡嫔,平日不争不抢的,怎么突然就不安分了?”
“娘娘可别忘了,她也是有儿子的人。”嬷嬷压低声音又道,“七殿下虽然没什么背景,但好在还占了个幼子的身份,陛下多少会记挂些,反倒是六殿下,什么都没占着还失了母家庇护,性子懦弱还不讨喜,所以以往可都是他垫底的。而今却不同了,那六殿下突然改了性子,区区几道点心就得了皇上庇护,她儿子反倒成了被漠视的那个,您想想,她能不急吗?”
皇后听罢冷笑出声,“也算她有手段。”
“只可惜并不够高明,虽得盛宠却树敌无数,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她的手段。”
皇后耻笑道:“争宠嘛,不丢人。只要皇上喜欢即便知道她用了手段也当是情调了,至少她没害人。怕只怕如俪妃那样,手段下作阴险恶毒,偏偏还让人察觉了,不但没达到目的还惹得皇上厌恶,宫里奴才更是瞧她不起。”
“娘娘说的极是。”
“人嘛,若非极善便做极恶,如她这般心不善还恶不到底的,难成大事!”皇后顿了片刻神色微变,低声道,“等她抄完经只怕那怡嫔的位份都要升上去了。”
“那俪妃岂不是要闹翻了天去?”
“闹翻了天才好,本宫等着看热闹。”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任她们拼个你死我活都与咱们没关系,只当看戏解闷了。”
正如众人猜想的那样,能在后宫生存又有几个简单人物,怡嫔一旦争宠那便是盛宠,毕竟她入宫晚一些,人还年轻。何况那个妖媚恶毒的俪妃如今出不了自己的宫门,相比她的狐媚,怡嫔看似温婉的性子的确让皇上耳目一新。
每每说话都要提上一嘴云逍那个可怜的孩子,还时常叮嘱小七有空要多去北宫探望哥哥。
云逍也不是吃素的,平日根本不往来的人这段时间都要把北宫的门槛踏破了,无端被人当了踏脚石也就算了,还踏上瘾了。
小七满脸天真的样子,似乎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可眼瞧着他穿的越来越好,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说他不懂,谁信?
云逍疲于应付,无奈之下只能让徐太医给他诊了一个有传染性的风寒,借此理由关门谢客这才清净了几日。
不过这宫里一向琐事繁多,解决了这个麻烦还有更多的麻烦等着你。
云逍已经停了这段时日的课业,痹症骨痛的毛病是受不得凉的,那文华殿规矩奇特,为让人保持头脑清醒那殿窗常年不闭,不管刮风下雪,他哪里受得了。
也是白青儿心疼他不肯让他受罪,换作往年没有人会特殊照顾他,疼死也得硬扛着。今年有人疼了,暖暖的寝殿一窝半点风都不让他吹。
至于落下的课业,好说,让太傅开个小灶就好。
太傅无常加班还不敢拒绝,本就瞅白青儿不顺眼,这下更长气了。
他也拐着弯的跟皇上提过一嘴,想着皇上定会怪罪六殿下不知勤勉,安于享乐。结果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理解能力有问题,不骂就算了竟还心疼了。
“明明身体不好竟还想着读书,万一累着了岂不病的更重?你这个做太傅的也是,朕都不指望他有什么大作为,你却逼着他读书!”
太傅:“……”
“朕只盼他身体康健无病无灾,日后做个闲散王爷安享荣华。”
太傅彻底无语了,第一次觉得当老师太难了,“皇上说的是,可,可六殿下毕竟是皇子皇孙,日后免不了要为朝廷分忧,甚至征战沙场,就算武不行至少学识还是要…”
皇上白了他一眼,似乎怪他多事,顺手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很是满足。“开心就好!”
太傅:“……”
“以后你不要再逼他用功,若是害他病重了朕唯你是问!”
太傅直到出了大门才反应过来:不是,怎么就成了我逼他用功了,明明是他逼我加班,还没加班费!古往今来哪个皇上不是对子女寄予厚望?你不寄予就算了,还盼着他“不学无术”?竟然还能说出“开心就好”这几个字…听着这么耳熟呢?
太傅暗自一琢磨,再想起皇上面前的那盘精致的点心,难道说白青儿刚刚来过?这宫里就他喜欢说这句话。
这个白青儿也未免太有本事了吧?竟然连皇上都给收服了?就凭几口吃的?
太傅没吃过当然不知其中奥妙,虽然不解可他也乐得自在了,反正皇上都发话了,日后对北宫那位也不用太过上心。
他想做闲散王爷废材一个随他去便是,想要文武双全为国效力的皇子有的是,何必为他浪费心血。
其实太傅一早就放弃六殿下了,毕竟他无端旷课三年,早就不知被人落下了多少。在他眼里云逍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日后也定不会有所作为。
可其他皇子却不那么想,即便云逍表现的并不聪慧,即便他已成了众人眼中的病秧子,即便他已经降低了所有存在感,可众人还是视他为威胁。
这不,最近众人正闹着要找武侍呢,说什么云逍身边的狗会咬人,威胁性太大没安全感,说什么也要提前收武侍傍身。
按理说这并不合规矩,武侍为贴身侍卫,一般都是出宫建府时才可选武侍贴身保护,皇宫内院住着,又都是自家兄弟,若在宫里就给他们安排侍卫,万一产生矛盾打起来可不好。
可众人这次闹的欢意见又统一,皇上最终拗不过还是应允了。
这事云逍不知道,他养病的功夫人家就把好的侍卫都选走了,最后只剩了几个不起眼功夫也一般的,一并打包送到了北宫让他挑选。
这人这事是谁安排的不清楚,云逍也懒得问,撑着下巴很是无语的看着院子里那几个歪瓜裂枣。
不管这事是谁安排的反正没安好心,且不说这几个功夫如何,只看那一个个瘦弱的身体,估计连青儿都打不过吧?
这其中竟还有一个扫地喂马的,此前在教武场偶然瞧见过,你们是有多能糊弄我?
“殿下,可有满意的?”
云逍看向白青儿,满脸无语状,“你可有去过教武场?”
白青儿心道:“他”去没去过我不知道,反正我没去过。只好摇头。
云逍更是无奈了,“罢了,随便吧。”
“随便,这怎么能随便呢,怎么说也是贴身侍卫,日后你的身家性命可全都要压在他身上呢,至少要看看功夫如何吧?”
“教武场教出来的人自然不会太差,就算相比其他人略显逊色也无伤大雅,反正只是门面功夫。”云逍揶揄道:“毒杀往往比行刺更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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