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云逍面不改色的行了礼,上首那位满面怒容他全当看不见,径直寻了椅子坐下了。
守柊挨了板子,想是皮糙肉厚看样子伤的不重,脸上竟连汗都没有。
“不知太子殿下深夜宣召所谓何事?”
这睁眼说瞎话的态度让太子更气,气到说不出话的地步,喘了几口粗气摆了摆手,一旁的教督头会意连忙对云逍拱手作揖,随即一本正经的问道,“敢问六殿下,这守柊可是被您留做了侍卫?”
云逍顾左右而言他,不紧不慢的道,“回去的那些人怎么说?”
“额,回来的人说,守柊被您留在了北宫。”
“既然他们都说了,你还问我做什么?”
教督头一愣,直接被他问懵了,“属下的意思是……”
“人是你们定的,我哪有选择的权利,只能随便指一个。”云逍撑着下巴看向教督头,闲聊一般的道,“我病了数年一直未曾去过教武场,也不知此人功夫如何?敢问督头,他可是你亲手教出来的?不知在你手下能排上什么名次?”
教督头直接老脸一红,“额,这…”
“怎么说也是督头亲自指派来的人,我想他功夫定然是差不了的…也是,不好的人督头又怎么可能指派给我呢?满宫人谁不知道,诸位皇子就数我的身子最弱了,而且半点傍身的功夫也不会,督头自然会派个最好的来护我,您说是吧?”
督头结巴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云逍得理不饶人,继续道,“我记得儿时督头曾跟父皇说过,我的身子骨太弱根本不适合练武,父皇便信了你的话不许我再进教武场,时至今日甚至连骑射我都不会。您还曾对我许诺过,身为皇子不会功夫也不打紧,待到我成年之际定会寻个好的侍卫给我,护我一世周全。”云逍笑道,“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督头果然没有食言,当真选了个好侍卫给我。”说罢又转头看向守柊,问道,“今日匆忙我还不曾仔细问过,你在教武场可算得上督头的得意门生?”
守柊十分耿直的回道,“我不是督头的得意门生,我虽在教武场却并未真正学得什么功夫,平日里给别的侍卫当当陪练,做个沙包啥的,哦,扫地喂马的活也归我。”
人虽笨点儿说话倒是挺快,督头一副想拦却没拦住的样子,脑瓜子嗡嗡的。
云逍也不气,满脸坦然,“哦?原来是个杂役。”
白青儿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火上加油的道,“啊,杂役?我还以为派来北宫的都是高手呢,怎么还有杂役?”
云逍道,“毕竟是督头选的人,想必自有他的打算,怎么说曾经我也叫他一声师傅,他又怎会害我呢,你说是吧?”
白青儿连连点头,“嗯嗯嗯,六殿下说的对,往近了说是师徒情分,往远了说也是主臣,督头既然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
云逍点点头,又对守柊道,“你不必担心,我既选了你就不会反悔。”
守柊大喜过望,眼睛都亮了,一即响头磕了下去,“谢殿下!”
云逍微微一笑,转而看向满脸通红的督头和神情复杂的太子殿下,笑问,“啊,忘了问,不知深夜宣召所谓何事啊?”
督头哪里还敢说半个字?今晚的事但凡有一个字传到皇上耳朵里他都别想看见明早的太阳。
不过这招可唬不住太子殿下,事是他安排的不错,可人是云逍自己定的,有侍卫你不选偏要选个扫地的,那只能说明你眼光不行,可怨不到他身上。
督头那边败下了阵,现在只能他亲自上场了,滚烫的茶杯往桌上一掷,怒声问道,“云逍,我且问你,你既收了他做侍卫,又为何纵容他来东宫撒野?”
云逍依旧满不在乎的撑着下巴,又是反问道,“太子殿下不是审了许久?怎么?他没招吗?”
说到这里太子更气,他就没见过骨头这么硬的奴才,自打被抓他就没开口说过一个字,几十大板子抽下去人家连个表情都没变过,要不是刚才云逍问话他开了口,还道他是个哑巴。
太子殿下当时是后出的门,根本没闹明白怎么回事,那人嘴闭的贼严也没说过一个不该说的字,旁人根本搞不懂他上来就动手到底为哪般。
不过一听说他现在是北宫的人,太子殿下就料定,此事定然与云逍脱不了干系。
“若是招了,宣你来的可就不是哥哥我了,云逍,他现在是你的人,擅闯东宫撒野,你可别说你不知情。”
云逍点点头,“嗯,我当然知情,就是我让他去的。”
“去干什么?”
“去刺杀太子殿下呀。”
太子以为自己听错了,莫说是他,周边的人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连白青儿都有些傻眼,心道:你要不要这么坦白呀?
现场静默片刻,云逍突然发出一声嗤笑,还笑的特别无邪,“开玩笑的,瞧把哥哥吓的。”
白青儿暗自摸了摸冷汗,附和道,“殿下又开玩笑。”
“太子殿下刚给我安排的侍卫,转头我就派他去刺杀太子殿下,这话说出去谁信呀?”云逍有恃无恐的看着太子铁青的脸,“你说是吧,太子哥哥?”
“云逍!!!”太子气疯了,他刚才之所以对守柊用刑就是想让他指认点什么出来,毕竟他是北宫的人,只需他一句口供那云逍准保脱不了干系,可偏偏云逍自己说出了刺杀二字,这一下即便守柊招了也没用了,全成了玩笑。
云逍不给他发飙的机会,对守柊道,“守柊啊守柊,你也是,我不过是让你去教武场回个话而已,你怎么还跑去东宫打架了?”
白青儿一见守柊那副表情就知道他还没编好瞎话,赶紧接话道,“殿下莫不是忘了,您还让他去东宫谢过太子殿下呢,毕竟是太子殿下举荐,否则哪能得来这份好差事。”
云逍恍然大悟道,“哦,对了,我差点给忘了。守柊,我让你去谢恩你怎么还和太子殿下的侍卫打了起来?莫非他不让你进门?”
守柊总算开窍了,狠狠的点了点头,“我去谢恩,那萧林却死活不让我进去。”
太子刚收的侍卫萧林,无端被扯了进来都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你瞎说,即是谢恩你闯什么?只一句要见太子殿下,我刚问了两句你直接就动手。”
白青儿赶紧抢话道,“萧侍卫,这可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说也一同在教武场多年,守柊为人如何你一清二楚,心性耿直不会拐弯,凡事只听命令,再说,他又没去过东宫,哪知道那里是什么规矩,我们北宫的门口可没侍卫,抻脖子吼一嗓子就进去了,他定是以为东宫也那样呢。”
“岂有此理,北宫是什么地方,也敢与东宫相提并论!”
云逍伺机抓住了话柄,冷声问道,“你说北宫是什么地方?”
萧林一愣,惊觉说错了话,“六殿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守柊今日刚刚做了我的侍卫就被抓了,抓了也就罢了,还无端挨了板子?我以为是他不懂规矩犯了错,正想着替他给太子殿下陪个不是,现在才明白…全是因为做了我的人而被人瞧不起了?”云逍满眼冷厉的看向萧林,“区区一个侍卫也敢藐视北宫,连我这个做皇子的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我的侍卫,有道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无端打了他就是在打我的脸了?”
萧林都被他绕迷糊了,当然,此时就算他想反驳也不敢啊,毕竟人家是皇子,他只能求助于自己的主子。可太子殿下根本不清楚当时的状况,他也分不清谁是谁非,不过他直觉,自己的手下狗眼看人低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就像云逍说的,让刚收的侍卫来刺杀太子殿下,这种可能性说出去也没人信。何况在他的认知里云逍一向懦弱,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做那种事。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闹到现在已经不是起因的问题了,是面子问题,自己的手下当然得护着。“云逍,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你的侍卫在东宫撒野已经触犯了宫规。”
云逍一摊手,“所以见他被赏了板子我也没说什么,这顿打是他应得的。不过话说回来,我刚收了他才不过半日而已,规不规矩的我可还没来得及教呢,若论连坐责任,教督头才是他的师傅,规矩没教好你该问他才是!”
教督头又被扣上一个大帽子,已经没处说理去了。“六殿下所言极是,的确是我管教不严,日后…”
“日后便由我来教导吧,这宫里的规矩我比你熟…太子殿下放心,有我的教导今日之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
太子猛然察觉,现在的云逍早已今非昔比,单是那张嘴已能舌战群雄,不可小视。短短时日不见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至于你……”云逍看向缩着脖子的萧林,“既然能被太子殿下选中想必功夫十分了得,只可惜心性不够稳重,办事鲁莽,且出言不逊藐视皇权,搬弄是非无端生事,守柊坏了规矩挨了板子,这是他应得的果,可这因却自你而起,你是东宫的人我无权罚你,便交由太子殿下处置吧。”
萧林一听更慌了,赶紧跪在了太子身前,“太子殿下饶命!”
太子殿下彻底无语了,怎么自己手下就没一个嘴皮子厉害的,人家区区几句话就下了套,你还紧赶着往里钻?
太子殿下懒得搭理这帮废物,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手下那帮没用的赶紧从自己眼前消失。云逍很识趣,面对白青儿的一脸担心轻轻点头示意,也让他带着守柊下去了。
太子殿猛灌了口茶顺了顺气儿,见云逍坐的镇定更加确信了猜测,他,果然是变了。
“云逍,短短时日不见你似乎变了很多。”
云逍慢声细语的道,“多亏太子殿下送给我一个好奴才!”
太子殿下不怒反笑,“不争不抢不辩,如今辩也辩了,白青儿也被你争了去,云逍,我猜你下一步可是要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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