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以前说起招娣的事迹,海鲲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他定要拉着方知乐一一讲述她的故事。
但是现在,面对着招娣不怀好意的笑,他只想赶紧逃!
见推不开方知乐,直接捂住他的嘴,海鲲讪笑道:“许同学回来了?今天穿得可真漂亮。开学都快一个月了呢,课落下这么多,可需要我帮忙?”
也不知道是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他的课可以算是学堂里最差的,论算学有娇娇儿顶尖,论八股有李嫣儿打头阵,他文不成武不就,也就脸皮厚算是一马当先。
偏偏也不知是哪句话讨了招娣的欢心,她眼珠子一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并没有咄咄逼人。
“不必,快上课了,回去吧。”
她轻巧丢下一句话,再不管两人。
得了她的敕令,海鲲连忙将方知乐推出门去,小声道:“好兄弟,别说我不帮你,咱们俩真打不过她,你快回去吧。”
方知乐很是不服气,撸起袖子就想进去同招娣理论一番,但见海鲲如此恳求,只好放下了胳膊,拍拍他的肩膀。
“好兄弟,今儿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同她计较,若有下次,你别害怕,我就是死也要拉她垫背!”
少年时不知死活,总觉得“死”离自己太久远了,所以也动不动就将死呀活的挂在嘴边。
海鲲胡乱点头,让他赶紧回去,马上要上课了,方知乐这才作罢,一溜烟回了自己课室。
回到课室还没打铃,方知乐左思右想,看着自己这安静地如一滩死水的课室,和隔壁热热闹闹的情景完全不一样。
才刚回来,他就感到有些寂寞了。
得再找些乐子才是。
一转头,招娣坐到娇娇儿旁边。
“招娣,你真厉害。”娇娇儿毫不掩饰她的夸耀。
招娣也笑眯眯的,小声道:“吵到你背书了吧?”
她将自己的粉色书包拿过来,捡出书放到桌子上,桌子干净的一点灰也没有,一看就是有人一直精心打扫。
“是有一点,不过……哎呀!”她突然惊呼一声。
两人正说着话,坐在娇娇儿身后的李嫣儿手一推,本就靠着桌沿的书直接掉落在娇娇儿身后。
书本都是线装的,厚是不厚,也没砸到娇娇儿。
但是娇娇儿正专心跟招娣说话,看见招娣来上学,她有一肚子话想跟她说,结果书本掉下来把她吓了一跳,难免叫出声来。
招娣连忙扶住娇娇儿,看向她的背:“没事吧?砸到了?疼不疼?”
娇娇儿的模样在李嫣儿眼里就显得很做作了,冷冷道:“又没砸到,叫什么叫?矫情!”
她终于从臂弯里露出头来,发丝略有些凌乱,但却没有红眼眶,娇娇儿以为她趴着在哭,原来不是。
“你差点砸到人还不道歉,叫什么叫?矫情!”招娣立刻维护娇娇儿,原话奉还毫不客气。
娇娇儿也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大反应,有些尴尬,并不做声。
李嫣儿没理她,对着娇娇儿道:“我要喝水,热的,你去给我打。”
从开学到现在一个月了,李嫣儿都没怎么搭理她,现在好不容易叫她做事,定然是会给钱的,但是娇娇儿有些犹豫。
马上要上课了,她现在跑出去接水,叫师长看见感官怕是不大好。
可是她只差五钱就够报名费了。
见娇娇儿犹豫,李嫣儿从桌肚里掏出一把铜钱,摆在自己桌子上,乍一眼看就有十几个,娇娇儿瞬间心动了。
一百个铜板等于一钱,这十几个铜板一加,她离考试又近了一步。
刚欲伸手,招娣将她的爪子一把抓住。
“别拿她的钱。”
李嫣儿大怒,叱道:“许招娣你非要跟我过不去吗?你就这样看我不顺眼?”
“我什么时候同你过不去了?是你一直同娇娇儿过不去,快要上课了你叫她去给你装热水?”招娣也分毫不让。
“装个热水怎么了?我又不是不给她跑腿费!”
“谁稀罕你的跑腿费啊!我给双倍!”招娣从包里掏出荷包,一股脑塞给娇娇儿,又冲李嫣儿递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李嫣儿气到心堵,简直恨透了许招娣的冷硬心肠。
“你非要和我作对吗?我讨厌你!”
招娣口齿伶俐地回道:“我也讨厌你。”
不知怎么的,方才被两个男生说的时候都没这样委屈,被招娣一说,李嫣儿鼻子瞬间涌上一股酸意,眼眶也红了。
娇娇儿不愿招娣起争执,偷偷拉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再说。
这个课室待不下去了,李嫣儿从桌肚里抄起包就离开。
门口刚好遇见来上课的老先生,他一脸诧异:“上课了你去哪儿?”
李嫣儿闷着声儿回道:“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老先生以为是自己上午挑了她的刺,小姑娘脸皮薄受不住。
心里还在寻思,一直穿着跟宋师长一样的衣裳被人说这样久都面不改色,怎么就他说几句还气的课都不上?
他扒着门连连喊道:“没必要没必要。”
李嫣儿头也不回地离开。
见唤不回来,老先生叹了口气,转身又是威严的模样。
“咳咳!安静安静!上课了。”
娇娇儿与招娣对视一眼,小声嗔她:“李同学向来嘴巴不饶人,今日又一直受委屈,你何必跟她过不去?”
早上代课师长挑了一堂课她的刺,好不容易下课到了课间,海鲲跟方知乐又来嘴贱挑衅。等招娣将两人赶走了,招娣又来同她争吵,说白了也没多大事,何必这个节骨眼上同她吵呢?
她将荷包塞回给招娣,“快收好。”
招娣很是不以为然,她性子张扬肆意,李嫣儿却是小姐脾气,两人以前就常吵常闹,如今日一般的事情以前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不妨事,你不知道她,看着柔柔弱弱的,其实心脏硬的跟个石头一样,敲不烂打不碎。何至于我同她拌两句嘴就气成这样?你等着吧,等她冷静下来,马上又回来了。”
她也不收娇娇儿还给她的荷包,“我可不是同她拌嘴才给你银钱的,五月童试,我知道你还差点钱,你自己拿便是了。”
知道娇娇儿定然不会收她给的钱,招娣玩笑道:“要双倍还的。”
娇娇儿啐她一口:“可还不起。”
虽然这样说,但她也知道招娣从不讲客气话,是铁了心要给她的,颠了颠荷包,还挺重的,她打开看,随即咂舌:“这样多?多少钱在里面?”
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的都是散碎银子和铜板,粗略估计约有个三四两在里面。
“你爹把钱还你了?”娇娇儿悄声问,十分好奇。
她还记得招娣之前说她爹偷走了她的荷包。
“咳咳!认真听讲啊!不要交头接耳!”老先生拿着教尺拍拍桌子,眼睛瞄向娇娇儿那边。
刚刚已经有一个学生被他说的跑出去了,这次他可不敢说的太过分,只敢拐弯抹角地提醒。
幸而娇娇儿比较听话,立马不说话,开始老实听讲,老先生这才不再看她们。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对手。确实如招娣所说,这堂课还没上完,李嫣儿又回来了,衣衫齐整,头发也重新打理过,又是一个充满书卷气的大小姐。
她低眉顺眼在门口,看着老实乖巧的样子,老先生便也没有为难她,让她进去了。
书本娇娇儿已经捡好放在她的桌子上,铜钱给她收到桌肚里,李嫣儿一眼扫过,一句话没说。
到了中午的时候娇娇儿才有空跟招娣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今日可以来上学了,手里还有这样多钱。
临江学院午饭都是学生自带,早上统一放到食堂,学院提供免费的柴火给他们热,另外有个窗口提供给没带饭的学生。
招娣没有带饭便去食堂窗口领了一份餐食过来与娇娇儿吃饭。
一边抱怨道:“食堂又涨价,去年还是三个铜板,今年就要四个了,我看着菜还是这些菜呀。”
娇娇儿笑眯眯的听她说,两人闲聊了几句,才问起今日的事。
招娣道:“我娘给我的。”
“娘?”娇娇儿诧异,又觉得不好,收回表情。
招娣她娘早死了,哪里还有娘?倒是现在多了个后娘。
“就是后娘。”招娣毫不在意,对娇娇儿道:“真叫你猜着了,我那个后娘真是好人,对我是顶顶好的。”
人真是奇怪,招娣说这世上没有好人的时候,娇娇儿安慰她说新来的后娘说不定是个好人,可招娣真的说她后娘是个好人了,娇娇儿又担心那个后娘是不是有别的所图。
“她做什么了?你这样夸她?”娇娇儿好奇。
招娣想了想,“倒也没做什么。”
那日与娇娇儿分开,许屠夫跟他的新妻子也三日回门,招娣原想去看看那个新后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再去把她的钱从许屠夫那里偷过来。
没想到被后娘发现了。
后娘姓沈,叫沈珍珠,今年才二十四岁,人也跟珍珠一样,肌骨丰润,光彩熠熠。
半夜,招娣等灯熄了,悄悄爬进她跟许屠夫的新房,掀开帘子,就看见女人只着寝衣,披头散发坐在梳妆台前。
本应该是恐怖的场景,可女人面色红润,皮肤莹白,气息鲜活,活人的气息实在很重,让她一点都害怕不起来。
招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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