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泽的感冒是在周二彻底好的。
祁乐思终于放了心。
他周四要去C市出差，飞机单程四个小时，如果陆明泽的病一直拖着，他都不知道自己出差的时候会不会分心。
但祁乐思不是一个人出差。
C市的项目和基建有关，又还处于初步接触的阶段，祁乐思作为技术支持虽然必不可少，但这一趟他不是主力。
主力是公关部派出的两人，蒋建昉也在其中。
项目小组一行几人在周四的下午出发，凌晨三点到达C市的酒店。第二天早上七点半便驱车前往项目所在地，连轴转地看现场、开会，直到下午六点回到酒店，祁乐思才给陆明泽发了这两天第一个视频电话。
三秒不到，视频通话就接通了。
刚到下班时间，陆明泽还在公司，他让祁乐思把手机拉近些，仔仔细细看了看祁乐思的眼睛，心疼地说：“昨晚没睡好？”
“嗯。”祁乐思躺倒在酒店纯白色系的大床上，把手机高举起来对着自己，“我是不是和你一样认床了。”
他像是想起上次陆明泽认床的事情，嘴角弯起，笑着说：“不过明天上午再去现场看看，下午就能返程了。一个半个晚上的，也没什么。”
他这么躺着，摄像头又直接对着脸，比例变得有些奇怪，但又别有一种可爱。陆明泽的大拇指指腹轻轻慢慢抚过屏幕上祁乐思的脸颊，想起来自己上次说的认床。
如果小乖也和他一样，认的不是床，而是他，那有多好。
祁乐思那边响起了门铃声。
在陆明泽说话前，祁乐思翻身坐了起来：“应该是同事叫我，你别挂。”
他依然用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拿着手机去开了房门。
视频通话里是祁乐思的脸，背景音却成了蒋建昉：“约个会？”
祁乐思眼里闪过被冒犯的烦躁，他一言不发地关上了门。
门铃再度被按响，蒋建昉隔着门嚷：“集体活动，去吃晚饭。”
“不去。”
祁乐思言简意赅地拒绝着。
“怎么了？”隔着门，另外一位公关部同事的声音透过来，“小祁，不去吃晚饭吗？”
祁乐思打开门，对那位同事笑了笑：“我已经叫了外卖。你们去吧。”
再度关上门，祁乐思看向手机屏幕，对那边的陆明泽吐槽：“他真的好烦。”
陆明泽沉吟片刻，说：“我和人事部谈谈吧。”
“不用。”祁乐思说，“他也就说话比较油腻，最近也比较收敛了。”
陆明泽问：“你叫了外卖吗？”
“没。”
“别叫外卖了，我给你叫客房服务。”陆明泽嘱咐道，“酒店把餐送过来以后，你就把门锁好。”
不管怎么说有个蒋建昉粘在祁乐思左右，而他却在四个小时的距离之外，怎么都心里不安。
“锁好了。”祁乐思说得笃定，却又笑着补了句，“除了你，谁来我也不会开。”
午夜十二点时，趴在大床上玩着游戏机的祁乐思听到了房间门被敲响的声音。
是不至于在深夜里忽然惊吓到人的恰好的音量，却又干脆直接。
祁乐思按下暂停，正犹豫着怎么应对，却听到透进门里的两个字：“小乖。”
心脏几乎因为这熟悉的低磁声音而有的两个字骤停，但无法控制的喜悦又拉着它狂跳，呼吸都差点错了节奏。
他把游戏机随手扔在床上，跳下地就去开门。
陆明泽连个包都没有带，站在房间门口，微微侧头，漆黑晶亮的眸子里只有祁乐思。
“你怎么来了？”祁乐思一把把陆明泽拉进房间。
“明天周末。”陆明泽笑笑，“下了班就直接买机票过来了。”
怕小乖睡不好，怕有人骚扰，他今天一整天都在转着这个念头，因此在听到祁乐思那句“除了你”的瞬间，他便已经确认了这趟行程。
走进房间，看到在床上亮着游戏界面的游戏机，陆明泽转身看祁乐思：“我不来的话，你打算打游戏到几点？”
因为他出现而明显流露出喜悦和安心的祁乐思此刻却默然不语。
他踏前一步，把头抵在了陆明泽肩窝。
“怎么了？”陆明泽环抱住祁乐思的肩膀，“受了什么委屈吗？”
祁乐思往陆明泽怀里靠得更紧了些，“唔”地应了一声，
原本不觉得的。虽然蒋建昉很烦，虽然酒店房间寝具上清洁剂的味道让他觉得清冷寂寞，虽然和同事一起出差还是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心里很空。
但如果陆明泽没有来。
如果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他的怀抱没有这么真实。
他也不会有现在这种想哭的、无法准确形容的复杂感受。
很委屈。
原来自己那么喜欢泽哥啊。
但是也只能是自己的喜欢。
所以更加委屈了。
陆明泽想，自己没有白费这一场花费了两小时车程四小时飞行的奔赴。
许是因为他来了，祁乐思才彻底放松了绷住的神经，在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沉在纯白色大床上，睡得很乖。
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明明隔着距离，还是化成了小刷子拂过陆明泽的心。
陆明泽上床的时候无可避免地引起了床垫的震动。祁乐思含糊地说了句什么，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握住了他的左手，又靠近过来用脸颊贴住他左手的手臂。
第二天一早，陆明泽六点就醒了。
他不舍得松开和祁乐思交握的手，却也不敢靠得太近，至少在他入睡时的记忆里，他和祁乐思之间隔出了半米多的距离，恰好能保持握着手，却又不会让他过度感知到祁乐思的身体。
但当他睁开眼时，他看见了窝在自己怀里依然睡得很乖的祁乐思的脸。
祁乐思的呼吸一下一下落在他侧颈，而他的手越过祁乐思的肩膀，抱得自然又紧密。
他知道自己应该马上尽量轻地退开，但怀里的祁乐思动了动身子，往他怀里更贴紧了些，环住了他的腰。
独属于祁乐思的气息让他决定自私三分钟。
半小时后闹钟响起时，祁乐思动了动，按掉闹铃，扯住被子盖住头的动作一如既往。
然后被子被轻轻掀开，有手指落在后颈，轻轻按揉。
“泽哥。”没有睁开眼，祁乐思懒懒地说，“你今天下午和我们一起回去？”
“不了，我过五分钟就走。”
陆明泽的回答让祁乐思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伸出手，习惯性地被陆明泽拉起来，又揉了揉眼睛：“怎么不和我一起？”
“下午三点半要去子公司开个不太正式的会，A市那个项目的。”陆明泽解释着。
会议他倒并不是一定要出席，但他来这一趟原本就是为了让祁乐思能安心点睡个好觉，并不想被其他人知晓。
毕竟，连代驾司机都能看出他自以为流深的心事。
如果和他们一起走，被其他同事看到，他自己并不在意被说些什么，但是他不愿意祁乐思被人肆意调侃。
“三点半？”祁乐思在心里快速算了算陆明泽的往返时间，脸都要皱起来，“那你还来……”
“你不在家，我也睡不好。”
祁乐思心里一震，而陆明泽语气轻快地继续说，“习惯了。”
“也是。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很不习惯。”祁乐思说，“你几点的飞机？”
“八点。”陆明泽走向浴室，“我开完会马上回家，我们家里见。”
只是拖着行李箱用最快速度回到家里，祁乐思却发现，陆明泽并不在家。
发过去的消息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瞬间，祁乐思的心也沉到了底。
好在这次，反复拨打的陆明泽的电话接通了。
他急急地“喂”了一声后，听到了电话那边应答的陌生声音。
女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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