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端着茶盘出来了,给几人倒了茶,见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出声打破:“仙师,你们是来调查睿亲王遇害案的吧?”
谢遇良瞥了张户一眼:“是啊,抓凶手来了。”
“那……抓到之后,会怎么样呢?”潇潇小心翼翼地问。
谢遇良讶然:“你知道凶手是谁?”
他默了默,低声问沈安:“抓到了怎么处置?”
沈安不答,片刻后才说:“王爷作恶,为什么不报到衙门。”
“他们根本不管!”张户气愤道,一时用气太狠,捂着嘴不住咳嗽:“仙师,自从睿亲王的府邸建成,百姓们苦不堪言啊!他是人皇殿下的胞弟,衙门那些走狗抢着巴结还来不及。但凡有报官的,不出三日就被捕快寻个理由关进牢里,我们实在……实在……”
潇潇掩面哭了起来:“那日我在河边浣纱,被睿亲王看到,他寻人问了我家中父母,给了银钱,就把我带走了!我日日哭夜夜哭,后来张大哥听到我的哭声,隔着门安慰了很久。房里的另一个姑娘……她有个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两人迫于睿亲王淫威分开,一个在墙内,一个在墙外,那姑娘受不住,在树上挂了白绫,自尽了……她死后,守卫嫌这里晦气,来得少,明天是那姑娘的头七,我偷溜出来给她烧纸,幸好遇到了仙师!是她保佑我呜呜呜。”
沈安闻言,静默良久,起身与两人作辑。
谢遇良见他站起来,也跟着起来,长长叹息,从怀里摸了摸,掏出来一块玉佩放在桌上:“拿去当铺,可解燃眉之急。”
从张户家走出去,心情有些复杂。
沈安顿了顿,回答谢遇良之前的问题:“逍遥派门规,凡妖兽精怪,格杀勿论。更何况那狐妖杀了人,必须要偿命。”
谢遇良和他并排走着,左右晃动,时不时撞到肩膀。他看着鞋尖:“可是沈安,你已经不是逍遥派的人了,那什劳子门规也不用守了,还要杀它吗?”
沈安停住脚步。
谢遇良舔了舔嘴唇,紧张地看着他。
沈安扑哧笑了一声,这笑意不似作假。扶着谢遇良的肩膀,两人说悄悄话一样:“吴兄,沈某如今这般处境,恐怕还没靠近那狐妖,就被当点心吃了。”
谢遇良听了也笑:“真的啊?”
沈安认真地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谢遇良想了想,保证道:“你不会被吃掉的,我保护你。”
街上空无一人,夜间的风冷得要钻进骨子里,沈安笑着说:“我的眼睛沾了毒,没药治,慢慢就瞎了。原本没什么,一个乞丐,瞎了反正惹人怜悯,但现在我真的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治眼。”
沈安双手捧着谢遇良的脸,温凉的手指在他的眉毛上描画,轻轻抚过长长的睫毛,顺着高挺的鼻梁摸下去,小心错开他脸上的伤口,摩挲着两瓣嘴唇。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谢遇良眨了眨眼。
睫毛如小扇子般刮着手心。
“好想亲眼看到你的容貌。”
3=
沈安深深吻了下去,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轻巧地撬开牙关,一路畅通无阻,谢遇良对他予取予求。仿佛时间静止,万千世界只有他们的心跳声还砰砰作响,炙热的气息在彼此间流转,沈安吻得温柔而热烈。
被吻得险些后退,沈安一手扣住他的后脑。
谢遇良情不自禁摸上沈安的腰身,空气几乎被掠夺,他一时甚至无法呼吸,想抢主动权,紧接着也发起进攻,还没追着两下便溃不成军。照这个局势下去,他恐怕会先憋死。
“唔……”谢遇良忙挣扎着往后躲,却被沈安的手牢牢钳制着。
快憋死前,谢遇良收牙咬沈安的舌头。
沈安吃痛地松了口,手抵在嘴边:“嘶——”
重获生命,谢遇良急促呼吸着,沈安又凑上来亲了亲唇角。
谢遇良指着沈安:“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和别人亲嘴。”
沈安无辜地摇摇头:“我只和你接过吻。”
“骗妖的吧。”谢遇良缓过劲,挑眉抱臂:“那你说,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
沈安笑了笑:“无师自通。”
骗傻子呢,哪门哪派是教别人吃嘴子的?他这个纯情小处□□本扛不住好吗!谢遇良舔了舔嘴唇,觉得有点丢人。
他可是堂堂魔修首领,手下一堆小弟,出发前还信誓旦旦地跟手下们保证此行必定手刃仇敌,这才几天,就和仇敌亲上了……
他环顾四周,和不远处怀里抱着烤鸭的鹰爪面面相觑。
“……嗨,公子。”鹰爪见已经被发现,尴尬地挥挥手,下半句‘您和相好赏月呢’硬是被压了回去。
知道主子有相好是一回事,知道主子的相好是男相好是一回事,亲眼看见主子和他的男相好接吻又是另一回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鹰爪默默对自己说。
视了就算了,还被发现了。
鹰爪:“……”
谢遇良:“……”
谢遇良说:“不是让你和黑鸦一起看小孩吗?你怎么在这。”
鹰爪抱着烤鸭走过来,硬着头皮回答:“我饿了。”
要学会找到正确的讨好对象,现在讨好自家主子已经没用了,鹰爪从烤鸭身上撕下来条腿:“沈公子,你要吃吗?”
沈安:“……不吃。”
谢遇良直接说:“你快走吧,马上宵禁了。”
鹰爪默默把鸭腿塞回去,默默抱着烤鸭离开,背影有些萧瑟。主子啊,属下们不是反对你找相好,但是你找就算了,让属下们蹲破庙照顾半大孩子就算了,陪着相好抓妖族自己人就算了,你总不能见相好忘属下吧!
“哦,对了。”谢遇良叫住他。
鹰爪眼睛亮晶晶的,转过身:“公子?”
谢遇良语气平静:“去查一下七天前睿亲王府死过什么人。”
“是。”鹰爪流下两行不存在的眼泪。
即使得知睿亲王生前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也不能任由狐妖在城内行凶。沈安说:“下午我去了那屠夫家里,院里放着两具棺木,一位死者自缢而亡,想必就是潇潇姑娘所说的。狐妖为青梅报仇不惜杀害王爷,尸体还未下葬,它不会离开。”
第二日一早,两人在客栈吃过早点,朝城东走。
自尽的姑娘叫小梅,是城东集市上一户卖肉铺商贩的女儿,没人知道她是怎么与一只狐妖相见相识暗生情愫,狐妖伪装成人,在肉铺子当学徒,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情谊,旁人都知晓这两人会在一起。
半月前小梅帮忙卖肉,她出落得小家碧玉,性格也落落大方,吆喝起来丝毫不扭捏。睿亲王一贯热衷于出入楚馆秦楼,路上听她声音观她容貌,起了歹心,假模假样走到肉铺前,问小梅叫什么,小梅知道此人身份,不敢怠慢,答了名字。睿亲王就说:倚梅苑的梅?那儿的梅花本王见多了,还不曾摘你这朵。
说罢手下的侍卫便不顾小梅的挣扎,直接把人绑上轿。
小梅哭喊着,被狠狠扇了两个耳光。睿亲王状似不悦,嫌侍卫不懂怜香惜玉,就要上轿。那老屠夫冲了出来,先是哀求又是大喊,集市乱作一团,侍卫将老屠夫拦住不许靠近。
小梅的哭声越来越绝望,爹、爹地喊着,老屠夫气红了眼,回头在案板上拿了砍刀,直直冲出去:“还我女儿!”
可还不等他靠近,就被一柄长剑抹了脖子,鲜血喷涌而出,围观的人群尖叫起来。那侍卫收了剑,面无表情:“胆敢刺杀王爷,真是活腻了。”
轿夫起轿,庄重大气的银顶黄盖轿子摇摇晃晃走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老屠夫两只眼睛睁得很大,瞪着轿子离开的方向,到死不瞑目。
狐妖本是照常出城采买猎户手头的野物,十日后才回来。手里提着给老屠夫买的舒筋活络膏药,怀里放着给心上人买的翡翠簪子,面前是老屠夫死不瞑目的尸身——无人敢为他收尸,都怕得罪那位权势滔天的亲王。
从隔壁许多商贩七零八碎的描述中,狐妖终于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回来得太晚了。
老屠夫被杀、小梅受辱的时候,他在与猎户讨价还价,试图以更低的价格收购野物,城里野味卖得好,到时候他们可以扩大经营,会赚更多的银钱。
小梅在睿亲王府日夜期盼再次见到他、从白天枯坐到晚上、等了一天又一天、得知父亲死讯绝望自缢的时候,他在听小贩推荐簪子,那阿婆说,姑娘们都喜欢这种,翠绿翠绿,吊坠随动作晃动,他看着翡翠簪子,想起心上人的脸庞,脸上挂着丝丝甜蜜的笑,没有犹豫就买下。
他回来得太晚了,日夜兼程,还是回来得太晚了。
狐妖跪在棺木旁,侧脸看里面静静躺着的女人,她面容已经变得灰败,长出尸斑,被他用脂粉勉强盖住,青黛描眉,唇上也沾了红。下一秒,会露出笑脸吗?可不可以像从前一样古灵精怪,说骗你的啦,不要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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