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家

这一觉直睡到晌午。

院里叮叮当当传来收拾午饭的声音陆明远才醒。空气里飘着炒菜时的油烟味,陆明远突然就觉得饿了。

原主昏迷多日不曾进食,翻船的时候头撞了礁石又失了不少血,可能是血糖低,陆明远这饿来得快,突然就受不住了,眼前发黑,胃疼,心慌,呼吸都有些费力,转瞬便出了一身冷汗。

“夫君,你哪儿不舒服?”林乔见陆明远突然满脸是汗,脸色惨白,顿时慌了神儿。

他只想着让陆明远留下自己,有个倚靠,却忘了陆明远伤到要娶夫郎冲喜。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细布,昏迷多日,随时都可能没了。他此时恨不得替了陆明远去了,也省的被磋磨转卖。陆家绝对没有比他更希望陆明远好的了。

“别担心,我没事。”小哥儿一脸快哭了的表情,陆明远不禁安慰道,缓了口气又解释,“我这是饿的。正好他们吃饭,你知道厨房在哪儿吗?”

林乔点点头。昨天一到陆家,李老太便让他往厨房的水缸里提水,又扫了院子和鸡棚、猪圈,天黑了才让他进陆明远的房间。是以,陆家大概的布局结构他是清楚的。

“那好,一会儿他们去堂屋吃饭的时候,你悄悄潜到厨房去,看能不能找点儿糖出来,白糖红糖什么糖都行。若是有别的吃食也拿一些过来。”

“好,我就去。”

亏得初春的时候天气凉,吃饭的时候堂屋关了门。林乔眼睛盯着堂屋里的动静,贴着墙根儿快步去了厨房。

陆家的厨房简单齐整。明眼能看到的就只有半捆烧剩下的柴禾,一口水缸,案板上摆了些杂七杂八的盖子和还没收起来的碗筷。其余的都收在一人多高的木柜里,但柜子上了锁。

林乔试了试,没有钥匙轻易打不开,怕响动大了引人注意,只得先放弃。

门口并排两个灶台,一口锅敞着口儿没盖锅盖,锅底只剩不到一瓢的水,滋滋冒着气泡儿,另一口锅盖得严严实实,锅里温着的应该是留给那个差点儿流产的大嫂的午饭。昨晚就是,吃完晚饭后,李杏花再把锅里的饭菜端到大媳妇屋里。

林乔朝门外看了看,堂屋的门紧闭着,偶尔能听到一两句唠嗑的声音,但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林乔小心翼翼地掀开锅盖,打着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发出一点儿响动。

锅里一碗两个荷包蛋,还有一个杂面馒头。虽然没找到糖,但有鸡蛋也不错。林乔端出荷包蛋,拿起馒头,将锅盖重新盖上,拿了案板上的筷子,一溜烟跑回屋里。

“糖没找到,但是有鸡蛋和馒头,你快吃,这应该是留给你大嫂的,一会儿他们吃完饭就该发现了。”

林乔将荷包蛋和馒头摆到床边的桌子上,赶忙回头将屋门从里边锁上,拿了凳子倚在门口。

陆明远饿得急了,一口气喝了半碗鸡蛋水,两口吞了一个荷包蛋,胃里进了东西不那么难受了,才缓过一口气,掰了半个馒头,指着桌上剩下的半碗荷包蛋和半个馒头对林乔说,“这些你吃。”

以李老太对原主的态度,对这个给原主买的夫郎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林乔看着碗里白嫩的荷包蛋,摇了摇头,“我吃馒头就行,鸡蛋补人,你吃。”

陆明远揪着馒头的手顿了顿,这才想起来,虽然是好意,但自己和这个名义上的夫郎认识不过半天,就让人家和自己吃一个碗里的东西,好像不太好。

末世的时候食物紧缺,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饿得狠了,狗嘴里抢下的都不嫌弃,早没了这些讲究,他习惯了,一时就说顺了嘴。但他两口就吞了鸡蛋,根本没回筷子,碗里肯定没他的口水!

“让你吃就吃。”

林乔张嘴想反驳什么,陆明远又紧跟着一句,“你既叫我一声‘夫君’,那至少要听夫君的话。”

“夫君,我……”林乔绞着手指,拧着眉看陆明远。

被林乔一看,陆明远气势瞬间矮了半截儿,耐下性子,“乖,听话,快吃。一会儿那边吃完饭,咱们就谁也吃不清闲了。”

陆明远说完,将手里剩下的馒头一口吞了,面朝里,躺回床上,明显不想再和林乔拉扯下去。

林乔看着床上男人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碗里鲜嫩的鸡蛋,皱着眉,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吃到一半,抽了下鼻子,眨了眨酸热的眼睛,将眼泪忍回去。

自从家里被查,他已经两年没吃过鸡蛋了。

以前在林家的时候,虽然父亲不喜他和母亲,但母亲是父亲正室,吃的、用的哪里短过。更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一个鸡蛋和夫君让来让去,还把夫君的耐心磨没了。这陆明远长了一双含情会笑的桃花眼,但耐心比脸皮儿都薄。得顺着,得哄。

林乔吃了鸡蛋,将半个馒头就着鸡蛋水吃了,刚放下碗,就听院子里李老太骂了起来。

“混账东西!能耐大了,跟你怀孕的大嫂抢吃的!陆明远,你给我滚出来,装什么病!”

“娘,娘,小声点儿,别惊动了秀娥,郎中说了,秀娥得静养。”李杏花抓着李老太的胳膊提醒。她其实是担心李老太的声音太大,让邻里听了笑话。

李杏花和李老太同族,叫李老太一声“姑”,嫁到陆家是亲上做亲,相比三媳妇周桂香,李老太更喜欢大儿媳妇李杏花。

“娘,您别气,明远估计是因为分家的事和您闹别扭。二弟就只明远这一个孩子,也确实不好因为明承和秀娥的事就让明远搬出去住。之前咱们因为秀娥肚子里的孩子着急,考虑不周,明远刚受了伤,不想挪动也能理解。明承孩子的命是命,明远的命也是命啊。”

李杏花一脸纠结,又小声嘀咕,“就是怕赵秀才那边不好解释。这孩子若是没了,赵秀才定然是心疼的。赵秀才去年秋天才折了一个三岁的小孙儿……”

周桂香忙接道,“哎呀,这可不好,三郎上次回来的时候说赵秀才在镇上领了个职,下月初就要上任了,权利不小,咱们家可得罪不起。”

陆明远断不断亲也孝敬不到她头上,她就想赶紧把这件事办了,好从李老太手里拿出三亩地卖了,凑够在镇上买房子的钱。她可不想一辈子和李老太、李杏花挤在乡下的土院子里。

“还有这事?”李老太回头问李杏花。

李杏花摇摇头,“秀娥身子沉不便走动,有日子没回娘家了,媳妇也不知道这事儿,三弟到底是在镇上做工,消息灵通。”

周桂香眉眼得意,“衙门里的事自然不能是什么人都知道。三郎那日也是赶巧了,去衙门里办事,正碰上赵秀才,这才聊了几句。”

李老太点头,嘱咐李杏花,“等捎来消息后,让大郎备份儿礼送去。秀娥在咱们家也不容易。”

她想把陆明远分出去,也是为了陆明承和赵秀娥。

赵秀娥原本是陆明远的未婚妻,现在成了陆明远的大嫂,又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赵秀娥也好,陆明承也好,心里总不会那么自在。

赵秀才虽然没明说,但来他们家的时候多多少少提过几句,估计是赵秀娥回娘家的时候跟父母抱怨过。

而且陆明远也不是个孝顺的,住她的、吃她的,这几年打猎出海挣得钱愣是一分也没交给她,全买书本纸墨了。一个院子里住着尚且如此,日后分了家,还能指望他什么?断不断亲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要她说,他们陆家有一个秀才公子就得了,陆明远没爹没娘,就是个没福气的,哪能考得上秀才。要不然,也不会上次院试没了爹,这次院试又自己翻了船,还考什么考,二十好几了。命里一尺,难求一丈。陆家还得看她大孙子的。

李老太瞬间有了底气,直了直腰板儿,站在门外,对陆明远说,“你想断亲,也可以。日后是好是赖,是死是活,都不要进我陆家的大门。更不要再想着让明承给你做担保。”

童生参加院试考秀才需要三位秀才做担保人。担保人的事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原主这次的院试,一个担保人自然是陆明承,另外两个担保人,原主找了两个做这方面“买卖”的秀才,各给了五两,便拿到了担保文书。

陆明远上辈子卷过了,各种证书随手就能甩出一摞,垫桌腿儿的都是一建一造,还没享受就迎来末世,心早累了,也看开了,吃饱喝足就行,根本没想继续卷,继续科举。

更何况,他一个搞土建的纯种工科男,诗都不记得几句了,拿什么写文章。重学一遍?笑话,爱谁谁。云彩不好看,还是蚂蚁不够数,吃饱了撑的。

陆明远忙接上李老太的话,朝着门外说,“孙儿谢奶奶成全。”

他接得快,李老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以后不必喊我‘奶奶’了,我陆家没有你这样不孝的子孙!”

“还请李老夫人派个人去通知里正和族里,今天的事今天了,尽早过了明路,我也好给三弟腾地方。”陆明远又道。李老太早盘算着把他分出去之后,将他住的屋子留给大伯家的二儿子陆明修成亲用。

反正也撕破了脸皮,暗地里的打算被挑到明面上,李老太也没在乎,冷哼了声,转身吩咐,“老三家的,你出去找人。老大家的,赶紧去给秀娥再做份鸡蛋,一会儿该醒了。”

外边终于清静了,陆明远对安静的坐在床边的小夫郎说,“乔哥儿,你钻到书桌下面去。”

“唉?”正在想事情的林乔一脸不解。

“你别多想,我会带你走。”陆明远朝着书桌下的一角指了指,“你钻桌子下,去摸摸那底下有没有什么东西。”

林乔屈身爬到桌子底下,摸出了个藏蓝色的布袋。布袋巴掌大小,染了灰尘,挂了蜘蛛网,有些脏,还补了补丁,针脚不怎么好。拿在手里有些沉。

“一两不到,你好好收着,一会儿别让人发现了。这就是咱们全部的家当了。”陆明远悄声交代林乔。

读书是个费钱的事儿,普通人家举一家之力都不一定供得起一个读书人,原主边打猎出海边读书,自己供自己,买了担保文书,还能剩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我拿着?”林乔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你不是要做我的夫郎吗?夫郎总得学着管钱吧。”

林乔攥了攥钱袋子,有些迟疑,但没拒绝。哪里用学,他从小跟着母亲学习管家,别说就他和陆明远两个人、不到一两的银子,就是一百两、一千两也没问题。

而且,他想笼络住陆明远,就不能只靠着示弱、博同情,他得把日子过好了,让陆明远离不开他,然后勒紧陆明远的钱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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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夫郎绑蝴蝶结
连载中花晨与月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