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穿上,下车!这里不安全。”文森特对井弦快速说道。
俩人迅速穿上已经被暖风烘到半干的衣裤,弃车而去。
“我们往哪跑?”井弦行动不便,此刻跟没头苍蝇似的,方寸大乱。
“泥?流的横向?积?般不会很宽,逃?时要向泥?流卷来的两侧跑,或者去往未发生泥石流的高地。”文森特想了想说。
“但我们具体往哪里跑?”井弦觉得文森特的话虽然很有道理,但对行动方向毫无具体指导作用。
“去那!”文森特抬头看了看,指了指那个之前他们路过的盖了一半的烂尾楼盘。目前那里是最适合紧急避险并且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文森特二话不说,背起井弦,绕过广告牌,开始往上攀爬,原本就没干透的衣服又被淋湿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井弦边爬边问文森特,他十分好奇文森特的知识来源,他似乎什么奇怪的事情都知道似的。
“被迫陪我妈某任男友玩攀岩和溯溪的时候了解过这些避险知识。”文森特描述的语气一点也不骄傲。
俩人进入烂尾楼后,找了个看起来比较安全的地方,收拾了一下,坐了下来。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井弦惊魂未定。
“先报警吧。”文森特点了支烟,也在平复情绪。
“打110还是119?”井弦拿过他的烟抽了一口,问道。
他现在决定不用自己的脑子了,他发现这种时候文森特比自己的脑子好用多了。
“在法国这种事是归消防员管的,国内应该一样吧?”
文森特猜得没错,在遇到火灾,危险化学品泄漏,道路交通事故,地震,建筑坍塌,重大安全生产事故,空难,爆炸,恐怖事件,群众遇险事件,水旱,气象,地质灾害,森林草原火灾等自然灾害,矿山水上事故,重大环境污染,核与辐射事故,都是拨打119。
井弦打完119,被消防要求待在安全地带等待救援。
“也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能到。”井弦看着瓢泼大雨发愁。
“说到这个,我忽然想到之前听过的一个关于各国救援总结的段子。”
“怎么说?”
“当遇到危险时,听声音可以判断是谁来救你的:如果是悍马那强劲的引擎声,这是美国救援队。如果是细微的脚步声,这是中国的救援队。如果是轰鸣的直升机加上步战车甚至坦克,别高兴太早,赶紧抱头卧倒祈祷别被误伤,这是俄罗斯救援队。如果没有人来,这是法国救援队。”文森特边说边望着远方。
井弦几乎笑到抽搐,在日常辱法的道路上,文森特这个法奸简直一骑绝尘。
井弦蹦到建筑边缘,看了一眼脚下被泥石流覆盖的路面,以及自己被砸得稀烂的汽车,一脸心有余悸:“我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烂尾了。”
“能盖在这里,说不定就是为了烂尾。”文森特露出满是深意的表情。
“为什么?”
“资本的事情不能用逻辑来思考,要用利益来思考。他们有时候割的不是买家的韭菜,也许是别的资本的韭菜。”文森特解释道。
“有道理啊!”
虽然滨湾是亚热带气候,冬季并不冷,尤其是最近,白天最高温度都在25度以上,但此时天已经擦黑了,山间气温本就低,一阵冷风刮过,穿着湿衣的二人开始感觉发冷了。
井弦最近本就虚到不行,再加上昨夜通宵开车,刚才淋了雨,现在吹了风更是雪上加霜,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起来。
文森特毕竟是吃牛肉长大的,身体确实比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抗寒耐冻。他看到井弦发抖的样子,一把拉过他,企图把他揽进怀里。
“你干什么?”井弦身子一闪,躲开了文森特的手。
“帮你取暖,又不是第一次了。一惊一乍的。”文森特拉了个空,但姿势还保持不动,看起来略微尴尬。
“不用,我哪有那么弱不惊……”井弦大话没放完,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文森特抱着肘,笑而不语地看着他装逼。
又一阵冷风吹过,井弦不仅浑身瞬间都成了筛子,连牙齿都开始打架了。
“不然,咱俩抱团取个暖?”井弦高速抖动着,可怜巴巴地看着文森特。
“你不是牛逼吗?你不是不冷吗?求我啊!”文森特哈哈大笑起来。
“你趁火打劫!不讲武德!”井弦被气到直跳脚,边跳脚还边抖。
“快求我,不然我坐地起价了。”文森特不依不饶。
“你是我亲爹,求你了,抱抱我。”井弦用最彪悍的语气说出了最怂的语句。
文森特差点笑到锤墙。
“笑够没?”井弦满脸愤然。
文森特强止住笑,拉着井弦找到个可以避风的角落,坐了下来,把他揽进怀里。用胸膛紧贴着井弦的脊背,双手紧紧箍住他,双腿夹住他的腿。
姿势有点微妙,气氛有点暧昧,但确实暖和。
文森特的体温不断传导到井弦身上,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热,心跳开始加快,浑身开始僵硬,一动不动。
“怎么了?”文森特感受到了井弦肢体的僵硬,低声问道。
“没什么。”
井弦调整了一下姿势,结果两个人贴得更紧密了,井弦的额角慢慢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松开点。热。”
文森特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松开了点。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去祭拜井云舒?”井弦忽然问道。
“你想告诉我,自然会说,没必要问。”文森特笑道。
“我想跟她做个告别。我这几天想明白了一件事,有些事是注定想不明白的,这也许就是人生修行的一部分。我之前过于执着「我没错,为什么她要那样对我」,但我忽然意识到,那又如何?又能怎么样呢?就像我不能登台,那就不登咯,井云舒不爱我,那就不爱咯,我们只是母子,又没人规定必须母慈子孝。人生那么短,意外那么多,就像刚才,如果刚才你反应慢点,咱们就已经嘎了,何必在乎那么多呢?死都死了,再不放过彼此就不礼貌了。”
“既然是告别,那你跟她说了什么?”
“我说,礼物我收到了,但我不喜欢奥特曼。我累了,就这样吧,今后,我们就此别过。”井弦低声说道。
“那你……是不是就不需要继续找卫东了?”文森特脱口而出问道。
他的第一个反应竟是如果井弦对母亲的问题释怀了,那他是不是就不需要再回去法国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大概是因为俩人“婚后”的日子真的让他很快乐,很踏实。大概是因为俩人一起经历两次生死边缘,更有可能是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期待有这么个人一直陪着自己,一起吃一起玩一起上班一起吵架。
文娜没实现,文娜的男人们也没实现,倒是忽然杀出的一个中国游客帮他实现了夙愿。
想到这,文森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刻意跟人保持距离的事情,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井弦身上被打破了,破到连渣滓都不剩一星半点儿,彻底到他都差点都忘记了。
他顿时有点慌,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事已至此,算了,走一步说一步吧。
“怎么?你舍不得我啊?”井弦看着文森特忐忑的神情,大笑起来。
“……”文森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不能说。大老爷们,不容许那么矫情。
“卫东是卫东,我妈是我妈,两码事,我对卫东就是纯好奇。而且,就算我彻底释怀了,那我也得回去跟你把婚离了对吧?难道接下来你不结婚了?被我占着茅坑不拉屎?”
“你才是茅坑!”文森特奋起反抗。
“不过你这个提议似乎不错,现在是我的主场,护照也在我手上,那边我连行李都没,我要忽然不想回去,也不是不行。”井弦忽然话锋一转。
“那不行!你还欠我钱呢!”
“一说到这个,我就想哭,我原本计划着把车卖了,正好还你钱,现在也没戏了,你慢慢等着吧。”井弦心疼地想着自己被山石砸扁的汽车。
“我……我不急。”
“对不起。”
“我真不急!不就是点钱吗!”文森特摆了摆手,“不就是点钱吗”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十分没有说服力。
“不是说那个,我是说,要不是我拉你来这里,你也不会陷入险境,我们差点就挂了。”
“你有病啊,为这种事道歉?那泥石流要是你搞下来的,并且把我埋了,你跟我道歉还差不多,为了突发天灾和没有**道歉你也算奇葩了。”文森特不以为意地说道,“而且这经历还挺奇妙的,以后可以拿来吹牛。”
文森特脸上浮现出了一种诡异的满足,看起来十分变态。
“……”井弦无话可说。
“不过啊,你说,咱俩是不是跟山犯冲啊?上次是被困雪山,这次是遭遇泥石流。”文森特忽然问道。
“上次是**,这次才是天灾,你休想用封建迷信的手段弱化你的责任。我的问题我承认,你的问题莫想逃。还有,我都不想提你那个乌鸦嘴,要不是你说太性感会出事,我们也不会出事。”井弦忽然态度一转,从弱势跳到了强势。
“你现在怎么越来越牙尖嘴利了?我记得刚认识你时,你温柔善良又随和。还是那时候好啊!”
“哼,那时候是好骗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倒也没有,但是……”
俩人还没吵明白谁是谁非,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那边有人吗?”
救援来了。
车自然是废了,俩人被救援队安全送下了山,强迫他们去当地的医院急诊进行了检查,确认没问题后,才把他们“放了”。
上了回程的出租没多久,疲惫不堪的井弦就睡着了,随着车子的颠簸,他的头不断撞击着后车窗玻璃,文森特伸出手臂,把他揽了过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直到车子驶进滨湾市区。
井弦醒后,坐直了身子,文森特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全麻了。
到家后,俩人一进屋,饭都没吃,倒头就睡,毕竟这一整天折腾下来,都累惨了。
文森特睡醒后,往窗外一看,天都黑了,他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井弦的人,他打了个微信语音给井弦,没人接,他等了一会儿,又打了一个过去,依然没人接。
他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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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求你了,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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