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安杰,你要养我你听到了没有!你刚刚答应了爸妈的!”
涂安杰感到一阵晕眩,后脑勺还残存着被敲击后的钝痛,太阳穴像被钻子穿透了,不住地犯恶心,他的胳膊被人紧紧攥住,对方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留下青紫的痕迹。
“下面播送一则新闻,2012年9月23日晚23时12分,顺安市庆平区高速路段发生多车相撞事故,目前伤亡情况不明,事故具体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不远处的大厅传来男主持字正腔圆的播报声,事故伤者家属的哭嚎尖叫混杂着救护车驶来的呼啸鸣笛,震得他一阵耳鸣,涂安杰支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发懵地看着四周。
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在拥挤的人群里快速穿梭,在急诊室门口等待的伤者家属有的跪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有的隐忍着情绪四处踱步,还有的双手合十面对着墙念念有词,急诊室门口昏暗的灯光将漆黑的人影拉得很长。
涂安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用力踹了一脚,“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快点起来,我不要待在这里了,你马上带我回家!”
正处在变声期的小男生沙哑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乍响,涂安杰抬头,一头小卷发的男生正双手插兜站在他面前,对方白白嫩嫩的脸上有蜿蜒的泪痕,鼻子眼睛嘴巴都泛着红,连耳朵也充血了,像被雨打湿皮毛的兔子,惹人怜爱。
涂安杰揉着太阳穴酿跄着站起来,余光瞥见洗手间的指示牌,晕晕乎乎顺着指示牌方向走去,徒留小男生在身后用哑嗓子气急败坏地狂喊“涂安杰你回来”。
涂安杰在镜子前站定,他仔细端详了片刻镜中人,没错,脸还是熟悉的那张脸,连嘴唇上的小痣都一模一样。
涂安杰低下头用力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水就往脸上拍,冰冷的水激得他一哆嗦,人也清醒过来。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水流顺着他的眉眼经过下巴最后滑入衣领消失不见。
“这他大爷的到底是哪???”涂安杰蹲下身来回揉搓着脸,喃喃自语。
标准的播音腔男音陡然在涂安杰脑内回响,“宿主涂安杰已唤醒,宿主代号团结,基础任务:消解气运中心人物的怨念,核心任务:让各个世界的气运中心人物达成和谐的大团结,任务系统0.0竭诚为您服务!”
涂安杰停下动作愣在原地一动不动,“难不成见鬼了……”他攥紧拳头,浑身紧绷。
“尊敬的宿主团结,您好,很高兴为您解答,0.0不是鬼神之物,是世界宇宙观测站的重要成员,您可以称呼我的代号和平,如果您想和我交流,可以用思想联络架桥。”充满磁性的嗓音直接出现在涂安杰脑中,清晰透亮。
“我只想要回家怎么才能回去?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这个破任务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做这劳什子任务?”涂安杰思绪混乱,机关木仓似的提出一连串问题。
和平不慌不忙,声音平和地阐述,“宿主团结因见义勇为头部遭受重击,您的肉身目前已陷入深度长眠,无法再承受灵魂的重量。经观测站判定,您的灵魂有完成核心任务的潜力,特此复制若干您的生命体数据于各个小世界,派遣您的灵魂到各个小世界进行任务,若能顺利完成任务,收集到的法则之力可帮助修复您在本源世界的肉身。”
“至于任务,世界之外还有无数世界,除了自然衍生出的本源世界外,一些受人喜爱的小说及影视剧作品也具备成为独立运转的小世界的资质,这就是相信即存在,存在即合理。”
“而这些世界的中心人物,就是您的任务对象,只要确保任务对象的希望值达标,就能维系世界的正常运转。这也是世界宇宙观测站一直以来的奋斗宗旨——诞生了的就让它茁壮成长。”和平的声音沉稳有力。
涂安杰厘清混乱的思绪,想到家人朋友,破罐子破摔道:“好吧,伟大的目标,我同意了,那么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我的那什么任务目标又在哪?”
“任务目标目前未知,在宿主被投放至新生世界后,世界的脉络就已改变,且系统无法再参与推演未来,但根据系统的投放原则,宿主的身份通常与任务目标联系紧密,和平提醒您关注身边的每一个人,此外,您需要注意的是任务目标可能不只一个人。”
“宿主此身记忆已投放,和平将在5秒后下线,有事请呼:文明不朽。”
“5,4,3,2,1时间到,和平下线,期待与您再会。”
随着和平的离开,各种记忆画面开始在涂安杰脑海中混杂交替闪现。等接收完全部记忆,涂安杰暗骂一句“小兔崽子还翻了天了”,随后大步流星走出洗手间,向先前掐他踹他的卷发少年走去。
“涂安杰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厕所里,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你才最该死!”卷发少年本来蹲在地上发呆,看见涂安杰的身影,猛地站起来情绪激动地嚷嚷道,说着还伸出了腿又想踢人。
涂安杰一把揪住卷毛的领子,将人拎起来,“涂安爵你最好给我老实点,爸妈现在不在了,你只能靠我了吧,我告诉你我不会白白养你的,你要是还是现在这个死样子,趁早自己打工去。”
“你,你怎么敢,我还没成年,爸妈让你好好照顾我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你个冷血无情的人渣,爸妈死了你也没掉一滴泪,现在连弟弟也不想管了,你还是人么?!”涂安爵涨红了脸,攥住自己的衣领用力挣扎着。
周围人都对这对兄弟投以异样的目光,但此时的急诊室聚集的人都各有各的牵挂,分不出心神来掺和别人的家事,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关注,只有路过的保洁大妈热心地围上来劝导,“老话说得好,亲兄弟嘛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要好好的,不要说气话。”
“不好意思阿姨,不是亲的,我是他爸妈买回来的,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涂安杰冷笑道。
“嗐,看你这话说的,孩子,人要懂得感恩,养恩比生恩还大,人家爹妈把你养这么大也不容易是不是,现在爹妈撒手没了,你更应该好好回报他们,把弟弟养大哇。”大妈苦口婆心地劝说。
涂安杰脑子里回想起的全是这具身体在这十八年来挨打挨骂任劳任怨的画面,他皱着眉头打断,“您要是想要个儿子您就领回家养去吧,白送您,不要钱。”说完,放开涂安爵的衣领将人推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大妈听到这话大惊失色连连摆手后跑地飞快,只留下涂安爵还愣在原地,感受到大妈的惊恐,他面色扭曲,气得直跺脚,低声咒骂着,“死八婆,还敢嫌弃我,都该死。”
涂安杰按照记忆回到涂安爵家,将自己被堆在狭小阁楼里的东西收拾整齐,打包装箱,拎着行李箱就要出门。他在这个小世界从初中毕业后就开始辍学四处打零工养活自己,而今年6月这个世界的涂安杰也已经成年,找份稳定的工作养活自己对他来说并不难。
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大门忽然被用力推开,涂安爵气冲冲地走进来,看到他的行李一脸的不可置信,扯着哑嗓喊道:“涂安杰你真要走?好好好,你要走就把东西留下,这都是我家的东西,不许你带走,还有你今天要是走了以后就再也别回来了!”
涂安杰拎着行李箱的手没动,“这是谁的东西你清楚得很,涂安爵我告诉你,我不欠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从你出生到现在,有的没的我都还清了。”
说完,涂安杰推开挡在身前的涂安爵,拉着行李箱转身离开。
涂安爵呆呆地望着被合上的门,突然狠狠掀翻了茶几,揪着头发蹲下来,他把头埋在膝盖上,发出粗重的喘息与呜咽,涂安杰居然真的敢不要他了,爸爸妈妈也走了,只剩他一个人了。
“你还要哭多久?”涂安杰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他双手抱胸,挑眉看着缩成一团的少年。
涂安爵狼狈地抬起头“你不是走了吗?”,他瞪着红彤彤的眼睛,声音含糊,眉毛高高挑起,表情有些扭曲的惊喜。
“谁让我给你当了这么多年的便宜哥哥呢,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今年也十五岁了,等你十八岁成年了,我就真的再也不会管你了。”涂安杰看着涂安爵正色道,说完他拉着行李箱走进涂安爵的大卧室,“今天起我住这里,你换个房间。”
“凭什么,那是我的房间!”涂安爵脸色一变,条件反射就要跟进去。
“砰”的一声门被带上,“就凭以后是我养你。”涂安杰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
“你!”涂安爵用力拍了两下门,围着门转了几圈,突然门开了,“喏,你的东西拿走。”涂安杰把涂安爵的物品都放在箱子里推了出来。
垂头丧气的涂安爵抱着箱子挣扎了一会,转身进了爸妈的主卧。
涂安杰将自己的物品一点一点归置好,属于他的东西并不多,除了衣物外,剩下的大多是在涂安爵出生前爸妈精心挑选的玩具和摆件,这么多年了也没舍得丢,被主人好好地珍藏着。
旧物件和这个处处用心设计的房间很不搭。
涂安杰看着这些旧物,内心翻涌起强烈的依恋感,“真是个傻子,现在你满意了吧,我会把涂安爵养到成年的,说不定他还是我们的任务对象呢。”他自言自语道。
涂安杰掏出藏在枕头套里的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小小的孩子坐在爸爸的肩膀上,被爸爸妈妈小心护着,夫妻俩的眼神都聚焦在孩子身上,任谁看都是幸福的一家子。
这对夫妻大概是世界上最好最精明的商人,他们给的爱刚刚好,前三年的爱满得像要溢出来,足够向往爱的孩子在不被爱的十五年里时时回味流连。
涂安杰叹息一声,这不是我的爸爸妈妈,也不是你的。
事实上,你就是我,你的爸爸妈妈很爱很爱你,你还有一个哥哥,他叫涂安逸,虽然名字听上去有点废物,但他真的是超级厉害的人,他也很爱你。
涂安杰往后一倒,摊开手脚躺在床上,喃喃道:“我很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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