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不认同。
“她才活了几十年,她不懂事,你一个半圣也不懂事吗?”
望舒如何不知,这种苦头分明可以避免,但依照小白的执拗性子,她既然已经说出自己的想法,那就不会死心。
与其让她偷偷来,不如直接将一切分说明白,也好保证她的安全。
更何况......
“她修为太低,方知不是欠了别人因果,加上还未曾找到自己道的缘故。”
望舒修救济之道,她的存在为人族开创新的文明,而她以功德修人圣之阶。
通天便如同他建教时而说:截取一线生机。
可他们两个人的道都不适应既白,即便是功法也只是十窍开了九窍,一窍不通。
对于他们这些在洪荒都大大小小经历的过战争的生灵,始终认为即便法宝再厉害,都没有自身来的厉害要好。
如今有了办法,不妨让她自己一试。
有他们几个长辈在,还怕小白吃亏不成。
可望舒不知想到什么,沉吟一声,看着面前执拗的生灵:“你可知道人皇气运在身,你这般未曾好好修道的小妖想要接近,需得舍弃些什么。”
既白听完觉得未尝不妥,她可以做到。
太阴星清冷,通天往日都觉得这里没什么有意思,难为望舒整日待在这里,非要紧之事从不出门。
可如今他却觉得是否是父神昔日分割之时遗漏些什么,他一个好好的圣人在这里好似被烈火灼烧一样心烦气躁。
——他哪里肯让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小辈吃一点苦?
但最终粗壮的圣人胳膊拗不过纤细的小妖大腿,超出六界不沾染因果的圣人也已经明白......如果既白早晚需要度过一个劫难,那如今她来积极应劫,也未尝不可。
毕竟,他再三测算,都知晓殷商虽有动乱却不至于伤筋动骨,既白这个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小崽子必定没有危险。
都想着速战速决,那其他的事情就格外的顺利。
望舒最后凝望着自己面前大汗淋漓褪去妖骨的美人,慢慢为她擦拭脸上的汗珠。
“星君为何不开心?历劫、还果,这对我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
少女天真烂漫,说起话的每一个音调都上扬着,只可惜身上的虚弱冲淡这份雀跃,让向来宠溺看着她的太阴星君都无法让自己脸颊上勾勒出笑意。
可惜既白不明白,她的心里只剩下善良被欺负的小可怜二王子,还有她历劫成功之后既了解因果还能让自己明确自己所修之道。
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买卖!
...
通天原本还想要再和既白交代几句,最后只能匆匆离开,连道别的话都说不了几句。
原因无他,紫霄宫内常年闭关的老师突然传召,通天只好仓促离开。
通天教主不似老子豢养坐骑,也不似元始天尊出行必须祥云开道,雾霭氤氲,朵朵祥光捧圣人,乘九龙沉香辇。
他和以前一样,还是想出门立刻就出门,想摸乌龟绝对不会摸老鼠。
只不过现在洪荒能够遇见他的少了许多,毕竟不是所有生灵都有机缘能够见到圣人的。
但这是去老师那里,自然怎么方便怎么来,怎么迅速怎么来。
天外天的紫霄宫,在道祖鸿钧讲道之时,那里的罡风就足以搅碎大罗金仙以下修为的道人。
如今,也和从前一样肃穆。
踏入此间,仿佛眼前只剩下漫无边际的云霞,满身红雾绕,一段彩云联袂飞,千万层包裹透霓虹,唯有遇圣才穿。
更衬的那座殿宇雄浑高耸。
紫霄宫内和万万年前一样,不过如今确实十足的清净冷寂,通天推开门只是想起从前在外头迎接他的两个童子都已经变成新天庭的两个主事者。
昔日旧友建立起的天庭早就已经换了主人。
他摇摇头,告诫自己切莫入相。
或许是今日和望舒论道之时回忆起过往岁月,竟让他也悲春伤秋起来。
紫霄宫内依旧是那些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蒲团,只不过多了两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已经并非道体模样的两人倒是还谨言慎行的朝他行礼唤了一声“师兄”,通天环视一遭发现几个圣人自己来的最早。
......早知他们都晚来,他也该迟些过来。
他的小兔子这就要去到没有他庇护的地方了,他还想着多嘱咐点呢。
但不论在怎么腹诽,他还是原地坐定,缓缓闭上双眼,除了保留自己少年模样以外,其余的都和鸿钧道祖别无二致。
老师寂寥,他提前来陪陪也算聊表孝心。
但怎么想到昊天瑶池略有些压抑激动地模样,这般奇怪?
可掐算,也并未有什么异常。
唉,小白一走,让他的心好似也分割出了一半。
......
太阴星里又只剩下望舒自己的身影停留在月桂树之下。
若无今日之事,她的小兔子会在玩耍之后躲在她的怀里撒娇,细软的绒毛蹭在她的指尖,那些本就在幻想中才有的“冷”也会在这些时间内无法思考。
她其实已经接受现在的场景,甚至还会劝别人也接纳现在,也为如今而做出自己的选择。
但在偶尔,偶尔还会想着...如果太阳星的两个主人还在,如果十只小金乌还在,如果鲲鹏她们都在,那她也就不需要做这么多了。
如果...那又是什么样子呢?小白会不会和她的十二个姐姐一起玩,几个小团子凑在一起,让每一个看到的生灵觉得心都要化了。
那这样就不会遇到人间那些事,便不会和人皇的气运掺杂在一起。
更何况,是那样复杂的一个人。
她曾舍弃道体化身为人,在人间尝百草,方知人心比草药更加难测。
而有因为并没有漫长的寿命,又没有足够的存活空间,他们的计谋又显得那么的可怕,像是要用尽全部力气来抢夺。
风大了起来,远处肃穆的银白色宫殿枯寂。
无边无际的太阴星上狂风肆虐,似乎也察觉到主人的心情,风吹着月桂树枝叶如同凯旋之歌,凌厉的寒风吹着她发上的飘带。
这是既白第一次淬炼出的法器。
向来最让她珍视。
指尖落在斑驳的树干,她的声音轻轻:“凡间一遭生死,所历之事不可预测,你真的能够...不改初心吗?”
人间,又要乱了。
...
“既白,你既走着一遭,那便必须舍弃妖身,不可再用任何法术。”
“既白,人心难测,多加小心。”
“既白,通天为你留下一根灵发,你需要只是可将它拔下,唤他前去。”
“既白...若有万一,那便随你的心走。”
“既白......”
一字一句殷殷切切的教诲,好似想将一路之上所有的事都全全部刻在即将出行的小姑娘脑海里。
空灵而寂寥,恰似流云拂过面庞,清风簌簌,不能留下片刻踪迹。
那些声音也离她越来越远,直至无法探听,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野外,林间。
皎洁的月光挂着苍穹之上,随着山涧的水流轻轻晃动。
星子忽闪着眼眸,被乌云遮住光辉。
河水吞噬着岸边的沙地,灌木丛内,一处鲜花簇簇之地,乱石点缀。
此地是无数野兽必经饮水之所,连游人经过都要结伴而行带着武器方敢靠近。
但月光缓缓流淌,这里躺着一位身着洁白衣裙,并不应该属于这里的少女。
体力散尽的少女阖着双眼,她睡的姿势乖乖的,三千青丝散落在脑后,普天之下最珍贵的锦缎也难以描绘其中韵味,宛若天边一吹就会散的云朵。
不经意间迸溅的水珠顺着精致的下颌滑落,少女呼吸平稳,胸口慢慢起伏着,不知道在做什么样的美梦。
她将自己团成一个小团,呼吸轻柔随着星子灿烂,仿佛不是置身于野兽林立的林间,而是栖息在宫殿里最柔软不过的床榻一般无忧无虑。
仿佛天底下再没有任何事能够让她烦心。
夜晚的树林像是看不见刀剑的战场,这里有着最为原始与血腥的战场,无数嘶吼和凄厉还有窜逃追逐之声不绝于耳。
甚至有时候还有哒哒的马蹄声破空而来,踩着湿润的泥土。
只不过,有些时候马蹄连带着他的主人可以穿透茂密的丛林,将这里的历险当做一段酒足饭饱之后的美妙佳话。
而有些时候,不论是马还是主人都只能当做野兽的盘中餐,那骨头和鲜血成为丛林之中的养分,最后魂归冥府在入天地之间。
忽的,似乎是察觉到衣衫的束缚,她杨柳细眉蹙起,不满的人烦躁的用细若梅骨的双手撕扯着让她觉得不舒服的布料。
在少女的潜意识之中,她认为在外人眼里无比华贵的布料,是让她觉得不舒适的罪魁祸首。
但在迷茫之间,束缚未曾解开,指尖在胡乱碰触之时触碰到一旁的花茎。
尖锐的刺扎在柔软的指腹里,瞬间便凝聚出血珠。
这一种让少女觉得并不愉快的新鲜体验让她的睫羽轻颤。
终于。
她从睡眠中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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