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三人离开，贺立舟垂下眼眸，张开手心露出了一张叠好整齐的纸条。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喜欢传小纸条……
贺立舟拆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寥寥的一行字，字迹清秀：不要相信所有NPC。
这次的话没有故弄玄虚，贺立舟立刻领悟到了明洛绘的意思，这是提醒自己，NPC中还有不可信任、或是立场为系统的存在吗。
系统内副本数不胜数，觉醒意识的NPC自然也是不计其数的，例如白亦眉就曾经亲口承认了弟弟白秋良的立场，贺立舟自然不是轻信别人的人，只是明洛绘特意留下这张纸条，只能说明，现在的情况似乎比贺立舟想的还要严峻。
发现副本人物觉醒自我意识后，贺立舟遇到的基本都是反感系统出现的NPC，这让他以为情况不错，至少大部分NPC是站在同一阵营。
然而明洛绘的提醒却让贺立舟走出了误区，自己能够发现的NPC，都是没有恶意的，而那些心里有着恶意的NPC，只会隐藏地更深，也不会轻易就被贺立舟发现。
贺立舟慢慢收紧拳头，忍不住怀疑昨晚看到的那个身影，那是不是一个隐藏在暗处，偷偷观察着自己的对立者呢。
还没思索出个结果，盛居忽然小声叫了一句：“那是！”
贺立舟抬头，只见蓬凝雨被一个身材窈窕的红衣女人搂在怀里，熟悉的身影立刻将两人拉回到某个副本的阴影中，贺立舟额角抽动两下，“丽丽……”
《公寓》副本里的丽丽，致力于把玩家们带入那个仿佛斗兽场一样的地方，虽然在她看来那地方确实是个好去处，但对玩家来说很是危险啊，几人从进入副本之初，到离开副本，都没有接受丽丽的好意。
她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了这里？
贺立舟还是心中疑惑，而盛居却是直接问出了口。
两人的举动很明显“打扰”到了丽丽和蓬凝雨的叙旧，丽丽放开蓬凝雨，转过身睨视盛居：“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们的旅店都快被搞成梭子了，谁都能进，到处是漏洞，你真以为登记一下信息就能防住我们啊！”
盛居缓缓看向贺立舟，却见贺立舟脸上并无一点意外，“舟舟老板，你猜到了啊？”
贺立舟笑了一下，“要验证玩家身份，那么查看系统绑定的个人面板是最便捷的，但如果真的那样做了，怎么吸引到非玩家呢？”
丽丽想了一会，也不知道是明白还是没明白，“哦。”
她亲昵地拉着蓬凝雨，“我原本懒得管你的小心思，可是仔细想想，如果你真的死掉了，我的乖妹妹可咋办，所以还是来找你们了。”
她说完，又摸上蓬凝雨的脸颊，“宝贝儿，姐姐给你的火柴盒好不好使？听说你烧了某个时空一整栋的大楼，真是好样的！”
丽丽满眼的欣喜不容人忽视，蓬凝雨颇为不适应，她努力挣扎了一下，却被丽丽牢牢挽住，没能成功，“呃……谢谢，真的很谢谢你的火柴盒。”
丽丽爱怜：“乖妹，我这里还有好多，我又用不上，全都给你好了！”
眼看两人聊得越来越偏，贺立舟忍不住轻咳一声，拉回丽丽的注意力，“丽丽，你来这里，不是要跟凝雨叙旧的吧？”
丽丽对贺立舟的印象还不错，也不计较他打断自己和蓬凝雨的亲近，“哎你一提，我还真是忘记了，我来这里原本是想干嘛的？”
她思索了一会，未果，于是先跟他们道歉，“副本里我不是故意要害你们的啊，我那时候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晕乎乎的只觉得自己必须要让你们过去那里。”
她也有点后怕，“幸好你们都没去啊。”
贺立舟看她现在其实也迷迷糊糊的，于是主动道：“我先给你找一间屋子住下吧，事情慢慢想着。”
虽然客房没有空余的，但是员工宿舍楼还有足够多的房间闲置，贺立舟给丽丽安排在了蓬凝雨旁边地房间，果然让她喜笑颜开。
好在蓬凝雨虽然对丽丽的热情有点招架不住，但心里还是喜欢丽丽的，甚至主动请缨说要跟丽丽聊出副本NPC如今的情况。
“胡叔和丽丽都清醒并找了过来，那么还会有其他副本的人物继续找来吗？”
几乎每一个副本贺立舟都使用过旅店紧急避险，副本里有NPC觉醒后，只要打听到了旅店，自然会明白贺立舟的身份，这其实对贺立舟他们并不友好，毕竟他们在暗，而旅店在明。
盛居掐着手指头回忆：“《公寓》里我们因为毁掉了副本，被系统罚进了惩罚副本里，也就是《校规》，这个副本如果会有意识觉醒的NPC，那一定是女学生了，毕竟就连副本都只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贺立舟对这个观点表示赞同，但很快他再次意识到问题，“既然副本《公寓》被毁，那丽丽这段时间是在哪里，又是从哪里出来的？”
盛居回以贺立舟一个无辜的眼神。
既然有当事人在，自然是直接去问。
贺立舟再次回到丽丽房间，敲了半天不见人应，直到丽丽从旁边蓬凝雨的房间探出头，“干嘛啊！”
贺立舟：“……”
看到贺立舟略带无语的眼神，丽丽警惕起来，“我可没有拉着凝雨偷懒，你不是给她交代了任务吗？就是和我聊天啊！”
丽丽会知道这一点贺立舟并不奇怪，他们交谈没有避着丽丽，按丽丽对蓬凝雨的关心程度，保不齐留了什么东西随时关注她。
“不是这件事——我们再来是想问你，副本毁掉之后，来到旅店之前，你在哪里？”
丽丽被贺立舟忽然提出的问题问懵了，她眼神逐渐迷茫起来，苦苦思索：“对啊，我去了哪里？我又是怎么知道大楼被你们毁掉了？”
“我好像去了一个昏黑的地方……”
丽丽皱紧眉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去到的地方，“不对，是回到了我还没死的时候。”
“还是不对，咦？我当初到底是在哪里？”
看丽丽想得痛苦，贺立舟便阻止了她：“不着急，慢慢想就好，应该是……做了手脚。”
丽丽怔怔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贺立舟，幽幽道：“我想起来了，我进到了系统的特殊空间。”
贺立舟浑身一击，他进入过系统09的系统空间，待在里面对于时间的流逝确实毫无感知，但是可以听到系统的声音，所以丽丽是被系统拉入了空间内，但播报副本受到重大损失时，丽丽是能听到的，所以她才会知道有栋大楼被烧毁。
这样确实解释得通，但是系统又为什么会把丽丽放出来？而且还没有消除丽丽从前的记忆？
即便是“调遣”到其他副本，完全空白的人总比带着记忆的要好控制得多。
难道又是系统09的手笔？但这也不对，从前系统09的话里，贺立舟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它只对自己不同，即便是旅店里的其他人，系统09也毫不在乎，又怎么会插手一个仅仅是贺立舟进入过的普通副本里NPC的事情。
丽丽歪着头打量贺立舟的神情，“你表情真不对劲，怎么了？不是已经找出我曾经待过的地方了吗？”
贺立舟看她虽然迷糊，但事关自己，也许知道什么其他的隐情，于是将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口，却没想到丽丽震惊地瞪大双眼：“还要消除记忆的啊？我没听说过。”
她知道贺立舟不会拿这种事情跟自己开玩笑，皱着脸：“也许是我某一个道具的效果？”
不等贺立舟反驳，她自己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不对，本来就是系统的东西，怎么可能反过来制住它自己。”
“可是我也确实没什么不同，非要说的话……”
她看向乖乖坐在一旁听两人谈话的蓬凝雨，“非要说特殊的话，我特别喜欢凝雨算不算？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亲切的那种。”
蓬凝雨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其实我也特别喜欢丽丽姐。”
盛居从贺立舟身后露出个眼睛，“你俩之前没见过吧？”
蓬凝雨摆手笑道：“怎么会呢？副本那次就是第一次见面了，我和丽丽姐从前生活的地方也不一样啊。”
是的，蓬凝雨从前生活在无限流游戏之外，丽丽是无限流游戏之内的，两人根本没有任何交汇线，谈何见过。
想不出个头绪，外面的客人又在找贺立舟，于是这次的谈话只能潦草结束。
贺立舟回到主楼，只见又是进入副本受到重伤的玩家，女人死死压住同伴不断涌出鲜血的腹部，哭喊着朝匆匆赶来的贺立舟道：“贺老板，你快点救救她！”
贺立舟一看这伤势，脑袋也大了，又急忙去叫杨皖河，女人看到杨皖河赶来，才意识到自己着急发昏，叫贺老板有什么用，现在该叫的是医生啊。
杨皖河到达大厅，二话不说蹲下身检查伤势，只几眼，原本紧皱的眉头反而慢慢松开，站起身摇头：“没救了——内脏都要空了，能坚持到现在也是你吊命，否则根本都走不出副本。”
女人呼出一口浊气，不愿意相信，轻声呢喃着：“怎么会呢。”
反倒是贺立舟眼神一凝，查看起伤口，转而叫来了蓬凝雨，低声在她的耳边道：“你也去看一眼那个伤口。”
蓬凝雨不明所以，但依言上前看过，才明白贺立舟的意思。
这伤口和《公寓》副本里收银老板的杀人手法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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