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知许千金阁寻江厌

因为大儿子离世而憔悴地不成样子的燕王没同意,燕王妃与他大吵一架,头一回四处摔东西。

“这么多年你不涉党争,那么多皇子想拉拢你你都不为所动,好!我支持你!为此我与我父亲断绝往来!这些我不后悔也不怨你!”

“但我的阿尘死了!你们都知道是谁害了他,你们都明白,就因为你位高权重,就因为你要顾大局!所以我的阿尘就这么死了!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我的阿尘回不来了,所以,晏儿我要带走,他不能再留在这座城里。”

这场争吵最终是燕王妥协了,江时晏行尸走肉般跟着燕王妃离开,这一去,就是他此生一切阴暗的开始。

江时晏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院子里,他不知道这是哪,只知道从此自己的天是四四方方的,他不能出院子,不能离开燕王妃的视线片刻。

燕王妃渐渐变得不同了,江时晏不喜欢像哥哥一样笑,也不喜欢红色,他喜欢紫色,但燕王妃只给他穿红色衣服。

若他不肯,燕王妃会眼神空洞地看着他,江时晏不喜欢这个眼神,所以他接受只能穿红色。

后来,江时晏不再唤燕王妃“母妃”了,她会亲手为他束发穿衣,会温声抚慰他读书识字,请最好的师父教他骑射诗书。

江时晏就是那时认识薛正则的,她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他,但他必须和哥哥一样,喜欢跑马蹴鞠,要热烈张扬,要生生不息。

只有这样,她才会是他记忆中的燕王妃,一旦江时晏表现得跟江别尘有一点不同,她就会变成那日与父王争吵时的癫狂模样。

最初,她时而叫他“晏儿”,时而叫他“阿尘”,渐渐的他只是“阿尘”。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连江时晏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他变得和哥哥很像,像到他自己都开始认为自己是“阿尘”,不是“晏儿”。

那一日院门没有落锁,江时晏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还是走了出去。

不过出去了半刻钟,燕王妃就找到了他,回了小院,江时晏第一次见她那副表情,像是要将他撕碎。

她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按进小院里的水池,窒息感让江时晏不由得挣扎起来,但他那时只有九岁,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他想,死了或许就能见到哥哥了,那死也没什么可怕的。

哥哥知道母妃的偏心,所以总要自己去把这一碗水端平,母妃给自己买了什么而他没有的,哥哥都会用自己的钱买给他说是母妃给的。

这些江时晏都知道,毕竟哥哥是母妃与父王最恩爱时生下的孩子,而他只是两人不爱了之后的一个意外。

他还是没死成,病了三个月,再出房门时,他还是江时晏,又不是江时晏了。

自此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片灰暗,直到一场九月的秋雨。

至今他仍然记得那场雨,一个冷得瑟瑟发抖面色苍白的小姑娘闯进了他的小院。

“这是哪?我再也不嫌药苦乱跑了,我好害怕!”

小姑娘慌不择路,扑进他怀里,身上带着一股散不去的苦药味,她很瘦,骨头有点硌人,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

“我也不知道。”

一个人独处时,江时晏总会不经意露出自己原本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推开她。

“你压倒我的伤了。”

“对,对不起。”

小姑娘往后退了两步:“你也迷路了吗?”

江时晏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燕王妃已经不再时刻盯着他了,院子里的人也都撤了,但她总会突然找过来,只要他有一点像江时晏,就是一顿毒打或者被按进水池里。

“不是。”我没有路。

“我叫沈宁禾,我哥哥会来找我的,你,能不能收留我一下?”

江时晏不能出去,但不知道沈宁禾能不能进来,她眼里的期待让他有些恍惚,最终还是点了头。

不过就是再被打一顿,反正也死不了,燕王妃不会让他死。

“你叫什么?”

“我不知道。”

沈宁禾皱着眉:“哪有人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的。”

江时晏被她逗笑:“你就叫我...晏哥哥吧。”

沈宁禾点了点头,她在这待了整整一天,傍晚,她的哥哥找了过来。

燕王妃对沈宁禾十分有礼,甚至还说可以多来陪江时晏。

江时晏沉寂的心几乎要跳出胸口,后来沈宁禾的确来过许多次,但江时晏发现她和常人有些不一样。

江时晏这才明白,为什么燕王妃会让沈宁禾过来陪他。

不过没关系,在江时晏看来,沈宁禾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不能因为任何事失去这个朋友。

而且,唯有沈宁禾在时,燕王妃才不会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面对沈宁禾时,江时晏才敢做回自己。

那天沈宁禾和他约好了一起喂鱼,他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沈宁禾。

江厌翻墙跑了出去,没找到她,又一次被打到奄奄一息。

夜深人静,身上的痛早已习惯,只是怎么都睡不着,隐约间似乎听见了一道哭声。

江时晏睁开眼,看见沈宁禾双眼通红蹲在他床边。

他笑着安慰她:“不疼,真不疼。”

沈宁禾带着哭腔开口:“晏哥哥,我要走了,去定北城。”

江时晏一愣,她...要离开他了吗。

“定北城?”

沈宁禾吸了吸鼻子:“我那次走丢,回去又病了,吓坏了哥哥,他也要去定北城了,我不去他不放心。”

“今日不是故意不来的,哥哥被叫走了,我一个人迷了路,对不起,又害你受了伤。”

江时晏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泪:“我真没事。”

我只是,不想离开你。

江时晏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哪里,出了这个院子,外面是很精巧的机关术,他走不出去。

沈宁禾只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叫岁安苑,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一回,沈宁禾没待多久就走了。

那夜月光如霜,故人望断肠。

江时晏一改从前的听话模样,疯了一般往外跑。

被抓回来后怎么打都不吭声,伤好了又继续往外跑,骨头不知被打断过多少次。

就这么过了半年,他的父王偶然发现了不对劲,冲进这处小院将他抱出去时,告诉他,这里是燕王妃与他成婚前在上京城随手买下的一处别院,离燕王府不过几条巷子。

燕王只是将燕王妃关了起来,江时晏这时才知道,他的父王在燕王妃走后,浪子回头,这些年里只想求得她原谅,所以她说什么他都信。

这一次发现破绽是因为那个女人酒后对他说了实话。

看着江时晏身上层层叠叠的伤疤,甚至还有渗着血的新伤,燕王说,抱歉,但我爱她,我只能将她关起来。

江时晏回到燕王府的当晚就纵马逃离了上京城,从此了无音讯。

-

“我是谁?”

江厌沙哑的嗓音响起,沈宁禾急忙搁下手里的书,凑到江厌身边。

“什么?”

沈宁禾:“江厌,你说什么?”

她昨天才睡下,就有侍女过来说江厌在银杏树下晕倒了。

没办法,只能让人把江厌抬到她隔壁的屋子,麻烦知许给他看看。

知许说江厌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

“我究竟...该是谁?”

沈宁禾沉默了,她甚至不能肯定“江厌”这个名字的真假。

毕竟谁家父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厌”?江厌的自我介绍,说的是“厌恶”的“厌”。

江厌紧闭双眼,额头上又出了些汗。

“我不是‘阿尘’...我不是...我是‘晏儿’...”

沈宁禾听不清后面的话,只听见江厌说自己不是“阿尘”。

刚想再凑近一些,江厌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吓得沈宁禾急忙站起来后退两步:“你...你醒了?”

江厌眼前还有些恍惚,沈宁禾的身影与记忆中的小姑娘重合,真实又虚幻。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抱歉,吓到你了吗?”

沈宁禾:“你醒了就好。”

江厌:“我睡了多久?”

沈宁禾道:“两日。”

江厌还是下意识道歉:“麻烦你了。”

沈宁禾微微蹙眉:“你总不许我说‘谢’,但你为什么总是在跟我道歉?”

江厌一愣,他有些慌乱:“我不说了,你别走。”

“我走去哪?”沈宁禾更不解了:“你怎么了?梦魇了吗?”

江厌又想说“抱歉”,捂着眼睛将话咽回去。

“我没事,”江厌脑子里有些乱。

“你知道我要回淮安王府了?府中不可无主太久,加上凤阳大长公主在城郊的花锦庄设宴,我要早些回去准备。”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设宴,准备的也越久,凤阳大长公主的宴席三月底才开,请帖现在就送了出来。

江厌还没回过神,茫然问道:“一定要去?”

沈宁禾无奈点头:“这是大长公主为逍遥王回京设的宴,我不能不去。”

那个卷轴,也关于逍遥王,她连逍遥王在哪都不知道,更不能大肆打听,凤阳大长公主这一场宴席,来得刚刚好。

江厌自己下了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沈宁禾刚要拦他:“那是凉的。”

江厌猛灌了好几杯凉水,才缓过神来。

他坐回床上,又变回了往日的慵懒模样:“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他的暗卫

窃玉

我用人物面板伪装神棍

小船三年又三年

钱充好了,几点开播?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我竟是疯批反派白月光
连载中荒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