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聘书

今安醒来,总有种不踏实的漂浮感。

慢吞吞的从床上下来,踏进院子,今安就见到正在给丹云撒水,白衣同大红碰撞,总会让人眼前一亮,今安头有点晕,站了一会就手撑着墙,脸色煞白。

昏昏沉沉的间,今安就见那人向她走来,恍惚间,路宁止的面容突然就年轻了几分,少年的意气风发,步履之间皆是说不出的从容不迫。微微张开口,今安喊了声,“阿止。”

不是路宁止,是阿止。

说出两个字,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妙的变化。今安则是意外于她会说出来这么一个称呼,久违的、莫名的熟悉。路宁止与花间定定站在那,那望过来时间太久,让今安的笑都僵持住。

就在今安忍不住要问上一句时,路宁止率先开了口。

“醒了?饿了吗?”

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没有跨越六十年的久别重逢,她对他还是停留在这里,他要怎么办呢?路宁止不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六十年都等过来了,没道理不能在继续等下去。

只是,太久了。

今安摇头,她并不饿,就算饿了,也吃不下多少。站着太累,今安就坐在了台阶上,小小的一个,大氅拖地像个小孩子一样,睁着清亮亮的眼抿着唇在笑,天真纯粹。

“路宁止,不是说丹云花只会开在北域的峭壁之上吗?你怎么会种的这么好。”

“我之前种的不好,多试了几次就知道了。”路宁止的手拨弄着花瓣,语气里平平。

这话说的实在轻松,可却与事实不符,不是种的不好而是无一例外都活不下去,前几日还行,到后边就大片大片的枯死。等待的过程是极其漫长,总要做些事来才不会无边的寂静吞没。试了几次也不是几次,而是多到数不清。

无论是将北域的土壤带回,还是浇上北域的雪水,布上聚风凝雪阵都无法挽回其颓势。

一辈子研究此道的种花匠都不明为何丹云在北域峭壁之上如此恶劣的情景下都可以开的灿烂,为何不能移栽于院里,被人精心呵护。

种花匠乐呵呵的路宁止,摇着蒲扇,心里却在叹息,这人一直呆在他着,这花死了一茬又一茬,只得说道:“丹云这花奇怪,在峭壁上活的高高兴兴的,不娇气,可只要移栽在其他地方就一定活不下,公子啊,有些东西本身就是强求不来,不如就这样吧。”

穿着灰袍,大半张脸都被遮住的路宁止蹲在地上瞧着死了一地的丹云花,沉沉答道:“如若不强求,怎么能知道,如果不强求下去,怎么会知道有没有结果。”

种花匠摇头,“年轻人,我种花种了一辈子,这丹云我比你了解到多的多,它就是出不了北域。”

路宁止:“可若我偏要如此呢。”

种花匠也不恼,只是嘟囔道:“固执己见。”

路宁止的手触碰到泥土,那副珍惜的样子让种花匠偏过头,这公子的脸种花匠是看过的,是难得的好样貌,不过却不像是个爱花的,但对丹云可谓是尽心尽力,悠悠问道:“这花何人喜欢,让你这般?”

路宁止揉捏着丹云的花瓣,锁紧的眉头久违的有点舒展,“我的妻子很喜欢。”

种花匠笑道:“难得。”

因为自己的妻子喜欢,花费这样大的力气来培育。

北域无夏,冰雪覆盖是一年又一年的景象,可在这一方的小天地里却是温暖燥热。上了年纪的花匠看着小池塘里盛开的莲,眼里是一片的柔情,似是在看的爱人。

路宁止扫过池中的荷花,道:“您比我更为难得。”

北域雨雪,唯有此处莲花正开,夏风习习。

花匠笑路笑:“我同你不一样,荷花不难养,只要气温合适,我总会养好。”他说话时很温和,可窥见几分年轻时的风骨温润,字字句句都带着中轻缓,从容不迫,似是一块顽石,始终在此驻足。

顿了一下,路宁止望向花匠,在花匠含笑的视线里吐出一句来,“我说的是人。”

不是荷。

有故事的人第一时间就听懂了暗示,花匠脸上的表情一变,摇着蒲扇的手停住,“你……”

警惕在那双混沌的眼睛里凝聚,路宁止低下瞧着身边的丹云,那只长年握剑而有薄茧的手此时正搭在膝上,并无一丝想要握紧的念头,整个人清心寡欲,无欲无求,“我只是一个来找你种花的人,除妖斩邪之事我不感兴趣,也不乐意管。”这天下之事与他无关,在大的关系也没有。

况且这个荷花妖已经死了。

隐藏的秘密被挑破,花匠也不在藏着,倒不是没警惕心,只时通过几日相处,面前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知行合一的真君子。就算不是,他也毫无办法,他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仙门之人、妖魔要对上他,无非只有一个结局,只会是他死。

藏了半辈子,花匠同路宁止说了好多,他说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三十多年,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变成如今耳鬓斑白的模样,说那个小花妖如今活过来一定认不得他,肯定说他变得丑了,他说了很多很多,说到最后却是在笑。

路宁止在他絮絮叨叨中,穿插了一句,“你同她是何关系?”

花匠顿住,笑道:“朋友而已。”

“……”

人妖殊途,人觉得漫长的一生在妖的眼里却是一瞬即过,他们有无数个十年二十年,人的一生太过短暂,短暂到让其记不住。

路宁止:“为什么要一直等着呢?”

花匠摆了摆手,“我也不是在等,我着人爱花,本想娶妻生子也没找到,就此也就蹉跎了,找也找不到。”他说的颇为遗憾,到最后笑呵呵道:“况且我和小河相约了,她说她想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是我。”

“若没有等到呢。”

花匠:“我出生时我家人给我算过,说我是大富大贵的命格,会长命百岁,我如今才五十而已。”

他还能再等上一等。

路宁止未多言,只同花匠相约了下一次再见的时机便匆匆离开。有的人的生机是在一年又一年的期翼中存在的,他不会去戳破这场没有止境的幻梦,总有一天,他会意识到的。

也是在跨出门的一瞬,路宁止如遭雷击。

*

可在一年又一年里,他没有回头。

他比任何都要知道其中妄念,可他就是还想在等上一等,再等等。

*

坐了一会,路宁止走过来,今安闻到了一股药味。

她仰着头问:“你生病了吗?”

仰着脖子是件费劲的事,也不舒服,路宁止挨着今安坐下,什么仪态姿态都丢了个干净,“没有生病,是老毛病了。”

老毛病三个字一出,今安便想起了双生,以及那开在路宁止胸前血色的花,“你又疼的厉害了?为何我的双生感觉不到?有什么药可以用?路宁止,你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会……”嘎然而止,今安笑了一下,坦荡的表露心声:“我会担心的。”

接下来的声音颇为自嘲,“我现在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不,也不是这么说,是我想不到我能去那里,发生的事情好多,一个接着一个的,我不是聪明的人,也不懂这样的局面我该如何破局。”

“路宁止,好像,我什么了都没有了。”

毫无价值,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路宁止把今安胡思乱想的脑袋按在了肩膀处,感受到那抹力道,今安成了个无声无息的哑巴,“是旧时的毛病,并不是之前的缘故,我只是想要调理调理身体,不要胡思乱想。”

“双生你没有感知到,是因为我不疼。”

“我没有事,所以不用担心。”

有条理且逐字逐句的将今安的话都给回应了,今安偏过头试图从路宁止的脸上看出点不适的症状,然而一无所获,手腕系着的双生在她的呼唤也逐渐显露出来,没有不对。

而后几日,今安时常闻到从路宁止身上传来的药味,并不浓重,极为清浅。

七来时是个晴天,彼时今安躺在美人榻上正暖洋洋的晒着日光,连续不断做梦,一醒来又全忘记,恍恍惚惚在清醒和混沌里反复,让她的精神有些差,闭着眼昏昏入睡。

“今安。”

这一声,让今安睁开眼。

七此时正面露复杂的看着她,他似乎消瘦的许多,一张脸更为冷然。闭眼许久的今安一开始的视线并不清晰,从榻上坐起身子,片刻后她才发觉七的手里拿着一大红锦盒,金色暗纹在白日光下细细闪着流光。

七见了今安,并不多言,只是道:“我来给你送个东西。”

今安没说话,只是瞧着他的动作。

七的眉宇间时可见的倦怠,国师府事物烦杂,权利最中心的人突然离世,堆积要处理的事物多到数不清。他在履行他的职责,今安心这时候疼了一下,在这最为混乱的时候,她却逃避离开。

七将锦盒拿出,放在掌心。

“这是大人留下来的,我希望你能看一看。”

锦盒是从书房里拿出的,放在柜子的最上层,打开就能一眼看见的扎眼,可是只有那里离开才会被人看见。金色字体落在大红丝绢上,一撇一捺无出错,可见书写之人的用心。那字,七只需瞥上一眼就可看出出之何人之手。

那是聘书。

是大人亲手所写。

今安正欲接过,那本安分躺在七手中的锦盒忽的就动了起来。

一抹火光从锦盒一角冒出,没等七反应过来,一眨眼就见锦盒烧了灰烬,一寸也没留下。那火并不灼热,只是七托着锦盒的手却从皮下生出灼痛感,从指头缝中冒出针扎的刺痛。

是在警告他,七意识到。

被着一团火惊扰,今安睁大的眼,因总是精神不济,说出的话都极为小声,“你没事吧?”

七盯着掌心,目光怔怔,大人在锦盒上留下了禁制。

好像都是b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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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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