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养伤

火盆中炭块噼啪炸开细碎火星,烬歪头躲过飞溅的流萤,喉间溢出低笑:“云姑娘这般‘悉心照料’,莫不是盼着我早日毒发身亡?”话虽刻薄,却任由她掰开牙关,将带着苦味的药汁尽数咽下。

云锣抽出被攥住的手腕,指尖残留的温度混着药香。她转身整理药箱时,余光瞥见烬扯松领口,露出锁骨处蔓延的暗紫色纹路——那是噬魂咒未愈的征兆,却诡异地与她掌心淡粉色疤痕形成某种呼应。

“盯着我看什么?”烬突然撑起身子,衣料滑落半肩,“冷美人对我的伤……很感兴趣?”他伸手去够她垂落的发梢,却因牵动伤口闷哼一声。云锣没接话,将新换的药膏重重拍在他掌心:“自己涂。”

夜风穿堂而过,卷起墙角的干草碎屑。烬倚着床头涂抹药膏,动作顿在胸口狰狞的疤痕处。药膏的清凉混着草药香渗进皮肤,他忽然轻笑:“你这屋子连张像样的被褥都没有,莫不是打算让病人睡草席?”

“柴房有。”云锣头也不回,往药罐里添了把紫苏,“想睡软的,自己去搬。”

竹榻发出吱呀声响,烬拖着伤体慢悠悠起身,故意跌跌撞撞往她身边靠:“冷美人忍心看我这副模样受累?不如……”话音未落,后腰突然撞上案几,疼得他倒抽冷气。

云锣终于转身,目光扫过他虚张声势的狼狈样,从木架取下备用的棉被甩过去:“别死在我床上。”她瞥见烬嘴角未干的药渍,鬼使神差地掏出帕子,却在触及他皮肤前猛地收回手。

烬盯着她不自然别开的侧脸,忽然握住她悬在半空的手腕。两人距离极近,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着的药粉:“云姑娘手这么巧,给我换药时怎么像捆粽子?”他拇指摩挲着她腕间若隐若现的魔契纹路,“还是说,你故意想让我多留几日?”

“松手。”云锣挣扎着要抽回手,却被他顺势一带,跌坐在竹榻边缘。烬受伤的胸口几乎贴上她肩头,呼吸扫过耳畔:“这药太苦,得甜的来解……”

“做梦。”云锣肘击他腹部,趁着他吃痛松手的瞬间起身,脸颊却比火盆里的炭还要烫。她抓起药杵用力捣碎药材,咚咚声响混着烬的笑声,在狭小的竹屋里荡开。而窗外,月光不知何时爬上竹梢,将纠缠的人影映在斑驳的竹墙上。

竹屋内捣药声戛然而止,云锣盯着石臼里细碎的草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烬斜倚在榻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看穿了她刻意掩饰的慌乱。

“盯着我做什么?”云锣没回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意,“好好养你的伤。”

“可我偏想看你。”烬懒洋洋地回应,随手扯过棉被盖在身上,却故意露出半截缠着绷带的手臂,“冷美人这么凶,我怕伤口好得太快,被你赶出去。”

云锣将捣好的药粉包进油纸,动作利落地系上麻绳:“知道就好。”她转身时,正撞见烬半阖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苍白的面容在火光中竟显得有些脆弱。

鬼使神差地,她放轻了声音:“伤口还疼吗?”

烬闻言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被戏谑取代:“心疼我了?”他撑起身子,牵动伤口闷哼一声,“确实疼,疼得要命,除非……”

“除非什么?”云锣下意识接话,话出口就后悔了。

烬笑得狡黠,伸手拉住她的衣角:“除非云姑娘肯陪我说说话,良药不如美人解闷。”

云锣想抽回衣角,却被他攥得紧。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的屋内,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云锣看着烬眼中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白天换药时,他胸口那道疤痕与自己掌心的旧痕莫名相似。

“你身上的疤……”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烬的笑意僵在脸上,片刻后又恢复如常:“想听我的故事?”他松开手,靠回床头,声音变得漫不经心,“不过是被人背叛,差点死在乱刀之下,不值一提。”

云锣盯着他的眼睛,那里藏着转瞬即逝的阴霾。她忽然意识到,这个总爱调笑的男人,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

“睡吧。”她转身添了几块木炭,“明天还要换药。”

“云姑娘不留下来守着我?”烬见她要走,又开始不正经,“万一我夜里伤口裂开,血流不止,香消玉殒……”

“死了正好,省得麻烦。”云锣头也不回地走到另一张竹榻边,躺下时却听见身后传来轻笑。

夜深了,竹屋外传来竹叶沙沙作响。云锣望着头顶晃动的竹影,久久无法入眠。身旁传来烬平稳的呼吸声,偶尔夹杂着因伤口不适而发出的细微响动。她摸着掌心的疤痕,渐渐睡着了。

晨光透过竹叶缝隙洒在竹屋前的石桌上,云锣将野蘑菇仔细切片,陶罐里的山鸡汤正咕嘟冒着热气。大黄蹲在她脚边,时不时伸着舌头去够飘落的菜叶。

“冷美人的手艺,看着比银针温柔多了。”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烬披着粗布麻衣,倚在竹门边,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他的目光落在云锣翻飞的指尖,不知是在看食材,还是在看她掌心淡淡的疤痕。

云锣头也不抬:“把药喝了。”石桌上早放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蒸腾的热气里飘着苦涩的气味。烬慢悠悠走过来,却没端药,反而伸手去拿切好的蘑菇:“闻着比药香。”

“脏手。”云锣拍开他的手,洁癖般地用湿布擦去他指尖碰过的地方,“伤口再发炎,我可不管。”话虽冷硬,却还是另外取了个碗,盛了些鸡汤推过去,“先垫垫。”

烬挑眉,低头轻吹汤面,热气氤氲间,他的面容柔和了几分。这副病弱少年的模样,倒真像是个寻常人家的子弟。“云姑娘这般照料,我都舍不得走了。”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不如我给你做个帮手,采药做饭,样样都行。”

云锣将切好的野菜扔进陶罐,溅起的汤汁差点烫到手指。她稳了稳心绪,语气依旧冷淡:“等伤好了,立刻离开。”然而,她没看到烬低头喝汤时,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竹影摇曳,日头渐渐西斜。云锣将熬好的新药放在石桌上,转身准备去晾晒草药。却听得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一回头,正撞见烬扯开衣襟,露出还未愈合的伤口。狰狞的疤痕盘踞在胸膛,边缘却不再发黑,显然是好转的迹象。

“帮我换药。”烬指了指桌上的金疮药,见云锣没动,又补充道,“伤口在后背上,我够不着。”

云锣抿了抿唇,走过去。指尖触到他微凉的皮肤时,烬突然轻笑一声:“冷美人的手,比汤药还凉。”云锣没理他,专注地清理伤口、敷药、包扎,却没发现烬始终盯着她低垂的眉眼,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夜色渐浓时,竹屋内亮起昏黄的油灯。云锣在灶台前忙碌,煮了碗野菜粥。等她端着粥走到堂屋,却见烬已经歪在竹榻上睡着了。少年的面容褪去了白日的玩世不恭,眉峰微蹙,似乎在梦中也不安稳。

她轻手轻脚放下粥碗,目光扫过他心口的疤痕。鬼使神差地,她抬起自己的手,掌心的旧痕在油灯下若隐若现。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却又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犬吠打断。

大黄在屋外狂吠起来,云锣脸色微变,下意识挡在烬身前。却见少年猛然睁眼,眼底闪过一丝猩红,转瞬即逝。“只是只野兔。”烬坐起身,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冷美人这护食的样子,倒比平时生动些。”

云锣白了他一眼,转身去查看饭菜。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烬跟了过来,伸手去拿粥碗:“饿了。”他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背,温度灼热。

云锣强压下心头的异样,将粥碗往旁侧挪了挪,“手洗过了?”她故意板着脸,余光却瞥见烬发间还沾着半片枯叶,显然是白日在竹林里小憩时落下的。

烬却顺势握住她手腕,指腹轻轻摩挲过腕间若隐若现的魔契纹路,“冷美人这么关心我的卫生?”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不如……”

“吃饭。”云锣猛地抽回手,将木勺塞进他掌心,转身时撞翻了案上的盐罐。细白的盐粒洒在石砖缝里,像极了她此刻慌乱的心跳。她蹲下身收拾,却听见身后传来轻笑,接着是布料窸窣声——烬竟也跟着蹲下,伸手帮忙捡拾散落的盐罐。

两人的指尖在半空中相触,云锣如触电般缩回手,却被烬一把扣住。昏黄的油灯下,他的瞳孔泛着细碎的光,“云姑娘的手……”他忽然将她的手拉到唇边,在距离皮肤半寸处停住,“明明比粥还烫。”

屋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大黄呜咽着扒拉门扉。云锣用力抽回手,站起身时带翻了竹凳。“你再胡闹就饿着。”她背对着他往灶里添柴,火光映得脸颊发烫,却听见身后传来碗筷相碰的清脆声响。

“真香。”烬夸张地吸了吸鼻子,“看来为了多吃几顿云姑娘的手艺,我这伤得慢慢养。”瓷碗与木桌碰撞出闷响,“冷美人不一起?”

云锣搅着锅里的剩粥,“我不饿。”话音未落,一勺温热的粥突然递到唇边。她惊愕地转头,正对上烬似笑非笑的脸,“张嘴。”他晃了晃木勺,“浪费粮食可不好。”

竹屋内陷入诡异的安静,唯有柴火噼啪作响。云锣盯着他眼底跳动的火苗,鬼使神差地张开嘴。温热的粥带着野菜的清甜滑入喉咙,却烫得眼眶发酸。烬的指尖擦过她嘴角,轻声道:“果然……”他顿了顿,将剩下的粥一饮而尽,“还是你喂的最好吃。”

夜风穿堂而过,吹得油灯的火苗左右摇晃。云锣别过脸收拾碗筷,却在转身时被烬拉住衣角。“云姑娘。”他的声音突然认真起来,“明日教我采药?”见她要拒绝,又连忙补充,“我保证不捣乱,就……就当给你拎药筐。”

竹影在墙上摇曳,将两人的身影叠在一起。云锣望着他苍白却执拗的脸,终是轻轻“嗯”了一声。黑暗中,烬唇角的笑意渐渐扩大,腕间的铜铃随着动作发出细微声响,与远处的虫鸣融成一曲温柔的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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