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越过海面，在距离最近的机场降落。
秦韶安排的专机早就等着了，走异能局专属航线，一刻不停地跨过大半个地球，落地江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三点多了。
兴许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整个异能局大楼灯火通明，人影来来回回，个个都急匆匆的。
姜殊已经换了套衣服，是以前的，现在挂身上有点空荡荡。
异能局停机坪的风吹过去，能看见她尖锐瘦削的骨头。
秦韶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但还是错开了目光，指了指一个方向：“现在去还是你先睡一觉？”
姜殊抬脚一边走一边懒洋洋开口：“在飞机上都快给骨头睡散架了，直接去看看吧。”
秦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一边带着姜殊上楼，一边缓缓说道：“他已经在这儿关了二十多天了，如果这次不能把你捞出来，就只能联系克利夫兰那对双生女巫了。”
姜殊“唔”了一声：“如果双生女巫也救不了，就只能秘密处死，然后找个出头鸟把事情顶下去，倒是挺周全的。”
秦韶摇了摇头：“处死暂且还不行，得先找出头鸟顶下去，才能处死。”
姜殊闻言乐了一下，倒是没多说什么。
穿过停机坪到大厅的漫长走廊，姜殊跨过那道隔开喧闹和寂静的玻璃门的时候，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她上次走过这道门的时候，还是刚上任，全球所有异能局历史上最年轻的异能局副局长。
二十七岁，年轻气盛，风华正茂。
上次走过的时候，也没想过再回来会是这样的场景。
里面的面孔半生半熟，换掉了不少人。或升迁，或辞职，或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了异能局。
秦韶刷开了门禁，玻璃门缓缓开启，瞬间对面的喧闹嘈杂涌了进来。
就算是姜殊刚才没觉得有什么，此刻也猛然生出了一丝迟疑和割裂。
她眼神微微闪了闪，没让走在前面的秦韶看见。
一直脚刚跨进去，就有人惊呼了一声“姜副？”
姜殊的样貌实在是突出得有点扎眼了，就算是这三年里进来的新员工，在所有人对她讳莫如深，从不提起的氛围里，也能在第一时间就认出来她。
秦韶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些停下来甚至想围过来的员工瞬间低下头，缩着脖子快步跑走了。
姜殊心底的那点割裂被冲散了不少，笑着“啧”了一声：“秦副威风啊。”
秦韶语气平淡：“托你非要去坐牢的福。”
姜殊：.....
“怎么就过不去了呢。”
秦韶没说话，一直到上了总局长和副局长的专属电梯，才缓缓开口：“我其实有一个猜想，你是不是故意要去坐牢的？姜殊，你太谜语人了，做过的事情不解释，不做的事情也不解释。真相能不能水落石出也无所谓。”
“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殊靠在墙上，脖子微微仰起看着头顶柔和的灯光“唔”了一声：“蝴蝶效应。”
秦韶冷笑了一声：“你要把蝴蝶出现的可能性压缩到最低，让所有的事情都尽可能按照自然发展的节奏去走。你又怎么知道没有蝴蝶，结局就一定是好的？”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姜殊直起身，一边走一边指了指自己满头的白发：“这就是有人放出了一只蝴蝶的结局，不放蝴蝶结局未必变好，但放出蝴蝶结局一定会加速变坏。”
一时间秦韶竟然不知道姜殊指的是什么，是她莫名其妙在狱中变白的头发，还是指那三年牢狱。
姜殊没有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突然开口：“对了，刚才楼下，亲属休息室里有一个戴深棕色围巾的男人，把他和他的亲属关系，打包还给罗莎琳德。”
刚才在楼下，里面有几个正坐在桌子上闲聊等待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家属。
异能局常有加班，有的时候太晚家里人可能会来接或者送点东西之类的。
姜殊被那声“姜副”吸引了一点注意力，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秦韶回忆了一下：“你说这个？确实是罗莎琳德的人，但接触不到核心，先放着说不定以后用得上。你怎么开始注意这些了，之前不是从来不管吗？”
姜殊抬起手，双手合拢做了一个灭杀的动作：“从现在开始，内部不能出现任何一只蝴蝶。当然现在已经有点来不及了，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杭生被灵异浸染的事情就会被总局提出来，做好心理准备吧。”
她说完又解释了一下：“罗莎琳德刚成为国际总局局长的时候，你在忙南非动乱，唐局在忙内部换代的事情。和她对接的基本上就是我，所以你们可能不是很清楚，她最丧心病狂的那段时间手段有多极端，多疯。”
“罗莎琳德能点头把我放出来，大概率是遇到了更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威胁到她的位置，所以......她会在空出手之后，不计一切代价，阻止我回到曾经的位置。”
罗莎琳德当上国际总局局长的时候，差不多是七年前。
秦韶想到了这点：“她确实快到任期了，她想连任？”
按照规定，如果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上一任总局局长可以连任一届，但时间会缩短到一半，也就是四年。
目前的国际形势来说，如果没有三年前那档子事，那么下一任总局局长就是姜殊或者秦韶。
但姜殊目前是不可能了，秦韶也因为捞姜殊出来这件事情，至少这一届是没机会了。
这么一看，年龄合适，资历合适，实力合适的，明面上确实找不出来合适的。
两人穿过顶层的局长办公室，打开了两道门，才进了那间被藏起来的高危嫌疑人审查室。
审查室靠近楼道的那一面是巨大的单向落地玻璃，能看见里面被捆起来的年轻男人。
姜殊曾经的队友，杭生。
杭生看起来二十岁左右，身量极高，但这段时间的折磨下来，也快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他脖子上带着电击项圈，浑身都是只要灵异浸染指数超过死线，就会直接把人电死的绳子。
看得出来，没想让他死，但真到了该死的时候，还是得死。
秦韶示意看守把门打开，然后站在外面，让姜殊一个人进去。
姜殊站在杭生面前，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喊了一声：“抬头。”
在灵异浸染里已经神志不清的杭生就像是被打了一剂强心剂，一直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的人竟然挣扎着看向了姜殊。
漆黑的眼睛迅速漫上一层水雾，张了几次嘴，试图发出声音。
然而姜殊没给他这个机会，抬起手“啪”的一声。
如果不是有焊在地上的椅子拉着，杭生现在就要连人带椅子飞出去了。
姜殊居高临下地甩了甩手腕：“清醒一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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